一开始的目标就只有九叶碧清莲。
一开始就是想从自己而非端木南庭处下。
那么……那个最初向万慈山庄传达端木临尚活在烛阴教的神秘人呢?
是不是也是四方护法提早设计好的一环?
他究竟谋划了多久,布了怎样的局,才胆敢空套白狼地欲将万慈山庄传承百年未曾动用的圣药揽入囊!?
关无绝按着脖颈咳了两声,自己整了整褶皱的衣襟。再抬头一看,顾锦希看着他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什么天煞恶鬼。
关无绝顿时失笑,周身冷凝的气势一下子烟消云散。护法眨了眨眼,微笑道:“顾大侠,别急,别急么。无绝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顾锦希已经近乎麻木。
关无绝道:“这位临小公子,的确还活着。”
他轻轻吐字:
“而且我已经找到他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钉子,一字字钉在人的心脏上;每一个字,都能让顾锦希已经被刺激到死寂的神经重新战栗起来。
顾锦希面色惨白:“你说什——”
“怎么?难道顾大侠真的没有得到消息吗?”
关无绝露出一点虚情假意的诧异,他身子前倾十指交叉,轻松地挑眉。
“视察分舵一年的烛阴教四方护法于前日归教,给教主带了个曾经做过药人的——旧情人啊。”
豆大的冷汗,从顾锦希额上冒出来。
“难道他就是……”
关无绝欣然点了点头:“没错,端木临就在息风城,但是教主还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是得见天日还是永远闭嘴,就在你我——更确切地说,就在顾大侠一念之间了……”
“你帮我偷出九叶碧清莲,我帮你斩草除根杀死端木临。我们互相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从此相安无事。”
顾锦希低着头。
鼻尖一滴冷汗啪嗒一声坠地。
“关无绝,算你狠……”他艰涩道,“如果不是容貌差异甚大,我真要怀疑……你才是云孤雁那老魔头的亲生儿子。”
关无绝闻言快意地笑起来,又摇了摇头,抬将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翻,将空空的酒盏在顾锦希面前一晃。
“人生百年一刹那,最该及早尽欢行乐。万慈山庄的圣药供奉了百年,再供下去也差不多该烂了。为了这么个东西赔了命,值吗?”
“是从此身败名裂不得好死,还是享一辈子荣华富贵,顾大侠自己斟酌一下?”
顾锦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口无凭,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随处找了个药人来诓骗我。”
“你要凭证?好,我给你凭证。”
关无绝将空了的酒盏随一掷,从怀摸出一件东西,轻轻放在灯烛之下。
那是一把老旧的长命锁,雕工却很精巧。正面雕刻着一个“临”字,四周藤蔓的纹样交叠,正是万慈山庄的象征。
顾锦希面色发白,双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
——那是十八年前端木临出事的时候随身佩戴的长命锁!
他的声音已经近乎溃决:“谁知道、谁知道端木临是不是早就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从云孤雁处讨了他的一件遗物来骗人!”
关无绝冷哼一声。
下一刻,他整个人腾空跃起,右掌平直而凌厉地向顾锦希当头砍去!
顾锦希大惊,下意识双臂往头上一挡,架住了关无绝的攻势,“你要做什么!?”
关无绝不搭理他,只是足下向后一滑,腰身轻转就换了一个角度。右掌收招,而拢在身后的左并指运气,陡然暴起。
只听啪啪两声响,顾锦希胸前两处大穴已经被他接连点上!
顿时,顾锦希只觉全身内力一滞,那穴位居然像是被灌了铁进去,怎么也冲不破桎梏!
“这、这是……”
顾锦希已经被震的结巴起来,“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刚刚关无绝所使出的点穴之术,正是端木家祖传的一十二点穴法第式,“一障天”!
而端木家祖传的一十二点穴法统共十二式。前六式端木家的孩子人人可以修习,甚至如顾锦希这般,虽不是端木氏子孙,却在万慈山庄地位颇高、贡献颇大者,亦有资格习得;然而后六式,却只有次任庄主的候选人方可修炼,一旦练至大成,便可直接获得继任庄主的资格。
也就是说……
在当下的万慈山庄,除了少庄主端木登,只有端木临才知晓一十二点穴法第六式往后的招式口诀!
又是啪啪两声。
关无绝轻轻松松解了顾锦希的穴位,悠然笑道:
“我将端木临带离分舵,送他回教主身边。这小公子是个心性纯真的,自是对我感激涕零,我稍骗一骗他,他便将这点穴之法的口诀教给我了。”
“怎么样……这回,顾大侠信了无绝否?”
顾锦希面色阴晦不定,心内煎熬如被火烧。
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不信。
偷盗山庄圣药,一经发觉必是死罪无疑……可假如关无绝当真拼着鱼死网破,将端木临之事捅了出来,他同样活不长!
他当年凭姊上位,背地里被风言风语骂了多少年。终于凭着心思与口舌,还有必不可少的狠毒,才熬到如今这般地位,如何甘心在这时候陡然从云坠泥,万般成空!?
看出了顾锦希内心的挣扎,关无绝语气温和地循循善诱道:“你要知道,端木临对于万慈山庄意义重大,可对于烛阴教而言,他只不过是个药人,只不过是当年老教主为教主找的一味良药而已。”
“而且这味药,还有些烫,随时都可能惹出麻烦。烛阴教虽然不怕麻烦,但我家教主总归是更喜欢清净……”
“只要顾大侠能拿出比药人端木临更好的药,无绝巴不得杀了他。”
“只要他一死,你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了。再等几年,端木登继任庄主,你就是庄主的舅父,一辈子安乐,难道不好么?”
顾锦希嘴角抽搐,没有应答。
长久的沉默在房间铺展开来。
关无绝极有耐心地等着。
他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自然不吝啬这么一点儿时间。
终于,顾锦希口泄出一声长长的,痛苦的叹息。
随着这口气吐出来,他仿佛也吐尽了全身的气力,顿时萎靡不振,像是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
“请关护法……容我考虑考虑。”
第40章 葛藟(3)
息风城,信堂。
紧密排列的高架上,罗列的一捆捆卷轴,一摞摞厚册已经沉眠多年,有的已经积了不少灰尘。
云长流神色冰寒,一言不发地搁下一封卷宗,心下越来越沉。
果然不愧是父亲。
当年与端木临有关的一切痕迹都抹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找不到。
右使花挽在后头诚惶诚恐地跟着,白衣近侍温枫则是落在最后面,人穿梭在收纳着旧录的高架之间。
归教的教主已然换了装束。久违的赤金烛龙游回了身上华袍,散下的长发于背后轻束。
明明是最熟悉的样子,却让花挽有些害怕。
以前的教主,人虽然是冷的,那一层冷冰下头却流动着水;然而如今,云长流周身的气势却冷到尖锐刺人,像是寒冰之下烧着一团火。
花右使终于耐不住,转头去瞧蔫蔫地低头落在后面的温枫,压低了声音小声问:“温近侍,教主这是怎么了?”
温枫有些尴尬地错开眼,小声道:“这不是……咳,追着护法出教,被老教主一封信骗回来了吗?”
“老教主给教主传信说,云丹景旧部叛乱,十万火急,要他速速归教,结果……”
“叛乱?哪儿有什么叛乱?”
花挽秀眉一皱,忽然讶异地捂住红唇,“总不会是……前几天那个雷声大雨点小,萧左使花了一天就把人都绑进刑堂里的那场吧?那也能叫叛乱?”
白衣近侍苦笑道:“可不是么……教主刚从烟云宫回来,如今正在气头上,挽姐姐小心伺候着些吧。”
云长流脚下猛地一停,转过身来,“花挽。”
花右使吓了一跳:“是!是是……”
云长流内心无奈地轻叹一声。其实以他的内力修为,温枫与花挽这样说悄悄话,差不多能听见个八八。
但是云教主性子太寡淡,向来懒得在这些小节上正规矩,也就随他们去了。
“本座此前以为阿苦已死,嘱咐信堂调查其身世及埋骨处,右使可还记得?”
“是,花挽惭愧……”右使低下头,“当时查了很久,一直未有突破。自阿苦公子归教之后,信堂便没再查下去了。”
云长流沉思不语,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自从他想起阿苦这个名字后,调查的事就已经吩咐下去,然而算算已经将近一年,以花挽之能,居然几乎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抹去了一切痕迹一样。
端木临,阿苦,都是如此。
这是巧合么?当真会有这样的巧合么?
无绝有事在瞒着他,父亲也有事在瞒着他,如今连刚刚从分舵被寻回的阿苦也让他心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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