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燕思空克制不住地吼道。他双眼赤红,他指着封野,用力地指着:“封野,现在要纳妾的人是你,无论是不是封将军逼的你,无论你是不是形势所迫,你都要纳妾了。你为何发怒,你觉得我满不在乎?我拿什么在乎?我娶了万阳,就好像欠了你一辈子,哪怕婚事是老师和皇上定的,哪怕我不娶她谢忠仁就会对付我,可今后你封野娶妻纳妾生儿育女我燕思空敢多言一个字,你都会拿这件事压死我!”
封野怔住了。
燕思空浑身颤抖:“我说的不对吗?我说你该纳妾,你嫌我工于心计,我若说你不该纳妾,你定会拿万阳质问于我,我说什么、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有罪!”
封野面目僵硬:“你娶了万阳,你确实欠我一辈子,我曾经为了你愿意终身不娶,你却惦念着皇朝公主能带给你的一切。”
燕思空忍着心痛,勉强一笑:“封野,你我如今这样,尽管是不明不白,至少并肩协作,对彼此都有好处,你还翻这旧账做什么?你翻上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何必呢?何苦呢?”
他知道他和封野之间的那道坎儿是永远填不平的,就像猎人设置的陷阱,只在表面铺了一层薄土,粉饰太平,但只要一步走错,随时都可能再跌入深坑。所以不想、不提、不问,其实已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状态,这样一来,至少他们能共谋正事。
在这样平和的表象之下,只要没人去拆穿那个陷阱,没人去掀开那道深坑,那么至少他可以在无数个与封野相拥而眠的夜晚,汲取温暖。
他所希翼的,不过如此了。
封野看着燕思空,眸中的情绪复杂多变,难以形容,最后,它们都化作了淡漠,如死水一般地淡漠,他低声道:“没错,没有必要。”
燕思空的嘴唇抖了抖,却说不出话来。
封野从他手中拿过了信笺:“我会纳哪答汗的女儿为妾,我身为封家最后的血脉,必须传宗接代……”他低下头,凑近燕思空的耳畔,“有一天,我还要迎娶一位身份尊贵、家世显赫的女子为妻,如何啊?”
燕思空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他听着自己平静地说道:“好。”
封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那天晚上,封野巡营到半夜才回来。
燕思空躺在榻上,假装入睡,实则已经睁着眼睛熬了半宿,也不知为何,他纷乱不堪的脑子里,想的并不是封野即将过门的蛮女,也不是封野未来可能娶的金枝玉叶,而是……而是那天庆功之夜,封野到底有没有唤他“空儿”,究竟是真的唤了,还是他的幻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在意,但无论怎么样苦思冥想而不得解答,他也不会去问封野。
身侧下陷,燕思空感觉到了封野的气息。
“你没睡,别装了。”
燕思空睁开眼睛,翻过了身。
封野坐在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把衣服脱了。”
燕思空僵了僵。
封野躬下身,有力的双臂撑在燕思空两侧,幽深的眼眸中藏着难懂的情绪:“我说,把衣服脱了。”
燕思空迟疑片刻,动手解开了里衣的扣子,将白皙的胸膛展露在封野面前。
封野低下头,轻吻着燕思空的唇畔:“听说蛮女放浪大胆,不知跟你相比,是否别有风味。”
燕思空眼神一暗。
封野轻佻地抚摸着他细腻的肌理:“你放心,就算我纳了妾,也不会冷落了你,燕驸马在床上的那股劲儿,是别人比不了的。”他舔了舔嘴唇,”也令人会问无穷。”
燕思空一眨不眨地瞪着封野,目光凌厉。原来这般的羞辱,已经丝毫撼动不了他的心。
“对,尤其是这样的眼神。”封野以指腹抚摸着燕思空的眉眼,“无论什么天之骄女,都不如驯服你来的有意思,毕竟你……是世上最贪婪的水魅,如果我不能用权势喂饱你,你随时都会转投他人,对吧?”
燕思空冷冷一笑:“该说你是小瞧我了,还是高看我了?”
“我只是看透你了。”封野的手一路向下,肆意抚摸着这具只属于他的、他绝不会让给任何人的身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可我还是要你,无论是你的才学,还是你的身体,都只能是我的。”
燕思空沉默了一下,突然伸手搂住了封野的脖子,平静地说:“来肏我吧。”
封野气血上涌,眸中闪烁着兽性的光芒,他彻底撕开了燕思空的衣物。
只有在这样的疯狂沉沦之中,燕思空才能暂时忘却一切,以为与他做着做亲密之事的人,当真还是他最亲密之人。
第217章
封长越将从大同秘密调派两万兵马,为了掩人耳目,只携带口粮,轻装急行,昼伏夜出,如此很快就能与他们汇兵。
封长越还想将哪答汗的女儿一起送过来,但封野一向严令大营中不得有女人,推脱待拿下延州或太原后再说。
元南聿正在伺机攻下平凉、凤翔两座小城,已派奸细先行去贿赂官将,两相离间,散布对方想降的谣言,以期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二城。
狼王大营看上去倒显得过于平静了,扎营三个月以来,每日除了耕田练兵,没干过别的,一副打算长期备战的模样,实则是为了迷惑敌人,一来放松他们的警惕,二来显示我军粮草充足。
不过也有例外,那个前些时日因为冒然请战被抽了鞭子的曹雨将军,最近又不老实,他天生好战,敌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打,每日待得心浮气躁,又忍不住领着手下将士跑到太原城下寻衅叫骂。他是草莽出身,在被封野收编前还做过山匪,言辞之粗鄙不堪入耳,听得罗若辛这样的世家贵公子气血上涌,但此人并非等闲,生气归生气,却并不理会,也坚决不出战。
曹雨回来后,封野大发雷霆,人人都知道主帅最忌违命不尊者,上行则下效,任何人都不能姑息,据闻他气得当场就要让自己身边的那只独目狼王吃了曹雨,幸得众将领求情,才只赏了他军棍,并连降三级,成了个小小的百户。
如此一来,自然不再有人敢言战。
封野罚曹雨的时候,燕思空就在一旁,封野一声“魂儿”,封魂就背毛倒竖,身躯前倾,呲起獠牙,独目中迸射出凶恶地寒光,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连与其十分熟悉的燕思空,也不免生出几分惧怕,在场的将士无不面露紧张,生怕真的要看到狼吃人的血腥场面。
从前封野总将封魂藏起来,虽然许多人知道它,但大多时候都不见其踪影,就是怕它吓着人,自从燕思空建议封野给封魂披上轻甲,带在身边后,不仅封魂自由了许多,封野在军中威赫更甚,外界对他的传言也越来越邪乎,将他身边的这只魔狼描绘得极其吓人,甚至说封野就是狼变的,所以打起仗来才这么凶猛。
回到帐中,燕思空摸着封魂的脑袋,问道:“魂儿刚才真吓人,它当真吃过人吗?”
“咬过。”封野道,“我不让它吃人肉。”
封魂几乎日夜跟随在封野身边,有时候燕思空都觉得它像条看家护院的狗,一时忘了它是如何威风的狼王,今日着实令他回想起了初次见到封魂时的情景,当然,也不禁跟着想起了那时候的封野……
燕思空将多余的杂念抛了出去:“这一招苦肉计,不知罗若辛会不会上当。”
“曹雨生性鲁莽,但也不笨,待到时机成熟,只要罗若辛有求胜之心,应该会上钩。”
封魂张嘴叼住燕思空的胳膊,含在嘴里甩了甩,燕思空一边跟它玩儿,一边道:“其实,要让罗若辛相信,尤其是让可能混在大营中的奸细相信,应该再添一计。”
“哦?”
“去山上猎一匹雄狼来,扮成魂儿的样子,袭营那夜,让曹雨提头去见罗若辛,他愤恨之下杀死了狼王的狼,前去投奔朝廷,听来是否更可信一些?”
封野点点头:“可行。”他坐到封魂身边,揉搓着它厚实的皮毛,“不过,寻常的狼岂能有魂儿的威武。”
“幸好他们没见过魂儿的威武。”
封魂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躺在俩人中间,似是十分愉悦,半眯着眼睛就要睡着的模样。
燕思空抚摸着它的耳朵,笑道:“魂儿,到时候你可得藏好了。”
——
封野暗中备战,做得隐秘而又时不时透露出一丝端倪,譬如趁夜上山采石,试验新运来的几尊大炮,在营帐内又起几座帐篷,里面不停地传来铸兵器的声音,士卒们耕作的时间减少,而练兵的时间明显增多,这些都是做给斥候或奸细看的。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日,大同调派来的两万兵马,已经分兵埋伏在了山林中候命,一切准备都就绪了。
在一个安静的夜里,封野突然发令出兵,夜袭延州。
将士们早有准备,迅速整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由于封野当初夜袭过茂仁,而此地离延州刚巧是一夜快行军的路程,因而夜袭之举显得并不突然,当大军有序离开后,曹雨也提着血淋淋的布袋子偷偷跑出了大营,直奔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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