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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城雪 (临世写尘)



  南行军入谷前便有一个约定,若是杀了一位护法,便要推倒其所居住的行宫,一来是向前往其他宫殿的南行军发出取胜的信号,二来也是起到震慑食髓教的作用。

  江九曲一死,自在宫便没了主,衣轻尘跟随独孤先生他们暂且退回到高地上,看着偃宗弟子们熟稔地操纵着偃甲,将这座高耸且老旧的楼宇给推倒了,大量的砖石似洪水般淹没了周遭的草木石林以及天牢,笼成一座巨大的坟墓。

  震天轰鸣中,丝毫不亚于那日暴雨时山崩地裂的动静震彻耳膜,一时间尘土四溢,口鼻之中皆是浓重的灰尘气息,连视野都变得迷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谷风才将尘土吹尽,原本昏沉着的江止戈已在这巨大的动静声中醒来,双手扶在岩石上,勉强支起上半身,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直到一切收拾妥当,偃宗弟子们欢喜地走回高地与众人庆祝,江止戈方才缓缓起身,盯着自己的手心出神。

  衣轻尘见状,凑到江止戈跟前,问询道,“江大哥?可是哪儿不舒服?”

  江止戈盯着衣轻尘的脸,好半晌,方才摇了摇头,“有些心乱。”

  衣轻尘无奈地笑了一声,望着那片废墟,出声宽慰道,“到底是缠在你心底这么多年的结,一时间无法适应倒也正常,只是......”顿了顿,望着江止戈的眼睛,淡淡道,“在江陵时,我本以为你在知晓了过往的真相后,对江九曲的态度会改观些,也以为今日你兄弟二人之事能有个更加和平的解决方式......到底是我这个局外人想多了。”

  “或许......一直都是我做错了......”江止戈盯着自在宫废墟出神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分明是足以敞怀豁达之事,不知为何,神情却平添了几分隐忍。

  衣轻尘到底算是知情之人,旁人不懂的内情,他多少晓得一些,因而只是默默地看着,未再出声惊扰,直到花宗的弟子们催促着他们跟上队伍,衣轻尘方才对江止戈道,“江大哥,走吧,别的宫殿还需我们支援。”

  江止戈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跟上了大军。

  就在衣轻尘所在队伍折返葫芦口的途中,另外四座稍远些的宫殿也陆陆续续的倒了,不灭宫与长生宫这般快倒下衣轻尘还能够理解,毕竟慕容千不会与南行军正面冲突,也未养什么尸人护卫护着那宫殿,无量则是已经身故,纵有尸人护卫镇守长生宫,眼下也差不多该被收拾干净了。

  至于离恨宫与永乐宫,这两座宫殿在衣轻尘心目中的难度可谓与自在宫旗鼓相当,而自在宫这边结束的早是因为有沉生、江止戈与独孤先生在。

  离恨宫与永乐宫......怎么想也不应当这般快便被破了啊......

  出于谨慎,衣轻尘所在的队伍暂驻在了葫芦口附近,只派了几个腿脚利索些的去各宫殿附近打探情况,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前去打探情况的弟子们便陆陆续续随着去往各宫的大部队一块儿回来了。

  负责攻破各宫的将领们将情况一核对,瞬间弄明白了离恨宫与永乐宫推得这般快的缘由。

  因为断月、夜萝和孙冥,都不在各自的行宫中。

  这个情况衣轻尘先前是猜测过的,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无外乎两点,其一,护法自知会败,先一步逃走了,其二,他们都聚在了忘情宫那边,不顾南行军的攻势,执意以命争抢起死回生之法。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率军前往忘情宫的虞暮便很危险了。

  几位临时的将领似也意识到了这点,赶忙问询独孤先生的意见,独孤先生只轻笑道,“干着急也无甚用处,过去看看便是,毕竟想了再多,若当真碰上了,结局总会出人意料。”

  眼下正是危难关头,谁也不敢去做那下命令的主,虞帅这个最高位的将领又不在场,所有的责任便自然而然被推到了身为副帅的独孤先生肩上,独孤先生推了推自己的面具,轻笑道,“来路上留下百人放哨警戒,其余人等随在下共赴忘情宫,可有异议?”

  众军自然答道,“听从独孤元帅指示。”

  独孤先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目光落在一直做沉思状的衣轻尘脸上,笑问道,“衣军师可是有甚想说的?”

  眼下关头,军师身份暴不暴露都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了,衣轻尘便也任由独孤先生随意称呼,只笑答道,“纵使可能再小,也不得不考虑敌人会否在在忘情宫附近瓮中捉鳖。”

  说是这般说,其实方才他一直在想的是抵达忘情宫后该如何救出花沉池,与南行军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这话是不能直接说给众人听的。

  本只是随口之言,独孤先生却叹道,“不愧是衣公子,当真深谋远虑。”

  众人便跟着一块儿奉承。

  衣轻尘惭愧一笑,“不敢当。”虽是那么随口一说,可道理还是有的,众人便格外关注了,独孤先生当即安排了一批御林军自崖顶绕行,观察有无埋伏,顺带暗中包围忘情宫,以备不时之需。

  一切布置妥当后,大军便朝着忘情宫方向出发。

  沉生特意拉着衣轻尘走的靠后了些,以便观察江止戈的一举一动,衣轻尘觉得沉生的担忧有些多余,可沉生与江止戈的关系并没有衣轻尘与之那般相熟,加之就在不久前,他还亲眼目睹了江止戈弑亲杀弟的场面,心下难免震撼。

  其实不仅是沉生,南行军队伍中所有目睹了那个场面的人,都在同其他没有亲临现场的人讲述着此事,一人悄声说,声音不会有多大,当有成百的人一同悄声说,耳朵再背的人也不可能听不见。

  江止戈却恍若未闻,只沉默地跟着队伍行进,从始至终低着脑袋,阴沉着脸,只是这般看着,便能感受到此人情绪已低落至谷底。

  身边的议论之声并不因此而收敛,反倒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沉生一面走,一面端赏着江止戈的背影,片刻后,杵了杵衣轻尘的胳膊,品味道,“就这样看来,到底是骨肉血亲,他应当还是挂念着鬼面郎君此人的,其实我一直觉着他兄弟二人的故事像极了那话本中因恨生爱因爱生恨的戏码,无论何种感情,到了一个极限,必然会变味了......”

  “去往自在宫前,我还在想他会否念及血缘,于心不忍或是手下留情,将最后一刀让与别人,没想到啊......”

  “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江湖上匡扶道义,行事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不讲究私人感情,不护短,在正道上的名头也是史无前例的清明,毫无污点,板正得都有些不似正常人了,此一役后若能活着回去,必定前途无量。”

  “就某些层面而言,我挺佩服他的。”

  衣轻尘闻此评价,心中更是百味杂陈,毕竟他是知晓江九曲为何为恶的知情人,这件事就他看来,没有谁是彻底的对了,或是彻底的错了。

  江九曲是恶,罪无可赦的恶,可他最初并不是这个模样的,而是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却因为江止戈的一个错误举动,被赶出家门,被天鬼老道收养,受到了错误的教养。

  江止戈确也不错,匡扶正道,流芳千古,美名得传,可江九曲之所以为如今之恶,全是因他当初种下的果,他本也逃脱不了干系,才会天涯海角追杀了江九曲这般多年......

  思及此,衣轻尘不免感慨道,“到底他想杀的是江九曲,还是自己的错误呢?”

  本是无心之言,可说出口的一瞬间,视野中的江止戈却似听到了一般,脚步顿了一顿,回过头来盯着衣轻尘,直看得衣轻尘浑身发毛,只好尴尬地与他笑了笑,撇开视线。

  沉生也注意到了江止戈的举动,直扯了扯衣轻尘的衣角,悄声道,“喂,公子,他在看你诶,是不是因为你说中了。”

  衣轻尘甩了甩沉生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没有甩开,愈发尴尬道,“到底是我们背后议论他人,你便莫要再问我了。”

  沉生对此却并不如何在意,只感慨道,“其实这般想来的话,江公子倒是比我们都要来得果决些,若换做是我,面对身边之人,定是舍不得动手的。”

  话一出口,衣轻尘便明白了沉生的意思。

  沉生的用意很单纯,便是间接解释了一番自己当年没能舍得对断月下死手的缘由。其实赵氏老宅那件事,放虎归山也并非全是沉生之错,而是灵山所有人的错,正是因为连花沉池都舍不得亲自动手,才将决断推给了沉生,沉生才得了机会放走断月。

  到底是有了过往、有了挂念、有了牵绊,便有了不舍。

  衣轻尘自诩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对慕容千拔剑相向,若慕容千当真做了错事,错到全天下与之为敌,自己也没办法亲手将他逼上绝路。至多,只能在江湖重逢之时装作陌路,或是期望他能在一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好好地活下去。

  “衣公子果真是个心软之人呢。”沉生如此感慨。

  衣轻尘从过往中回过神来,怔愣道,“我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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