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凰吟[上] (江源浩淼)

小福子又递给玉姬几本书：“这是张公公今早送来给主子的看的。”

紫玉这才想起楚皇说过让张公公亲自督导自己学习宫中礼仪。

翻了几页，都是宫规条例和违反后的一大堆罚条。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越看越烦闷。

此时，紫玉听到外面太监传话：“越王到访!”。

紫玉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李公公是一直侍奉太子的人，人称老李子。也是太子留在寝宫照顾紫玉的人：“越王来拜访小主子!”

紫玉受宠若惊地连忙吩咐李公公把他迎入外室，自己连忙起床，整理一下衣衫。由小福子扶着走到外室。

看到父王高大的身影站在外室中央，紫玉扶住小福子慢慢下跪。“见过父王。父王圣安!”

越王近期忙于婚事，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深红大袍，紫金线绣着五爪大龙，衬得满脸红光，加上紫金镶嵌的玉腰带，越发精神爽利了。

越王立刻上前扶住他：“ 玉儿，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一家人就不要多礼了。”

“谢父王!”紫玉站起来，低头看着父王下摆的祥云图案，等着父王训话。

“今日，本王有事特意跟你说!”

“本该由儿臣去探望父王，怎好要父王亲自前来!是儿子不孝!”紫玉这几天都想着太子的事，忘记了要去
拜访父王。

“你好好地呆在太子身边，好好侍奉太子就是孝子了!你千万别听你母后的话。楚皇已经承认你是太子的姬妾，又免了你玩弄兵权的所有罪，这是喜事。如果你逃走了，我们越国就无法交代!到时候越国岂不遭殃？

你母后一介女流，完全不顾国家、和千千万万的百姓安危。你是王子，王子自有王子的责任。何况太子已经亲口答应本王了，几年内会尽力升你的位份，不会让你委屈做姬妾。太子这么为你着想，你该感激!”

今天都已经不得宠了，还说以后，父王怎么这么糊涂会信这些空头承诺呢？紫玉转过身避免父王看到他面上哀戚的样子，低声地说：“以后？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万一失宠呢？谁敢保证？”

越王开始吞吞吐吐了 ：“玉儿，不要胡思乱想。万一……如果……几年后他对你厌倦了，也念在你这几年侍候有功，放你回去封地……”

紫玉很惊诧地转过身，抬头瞪大眼睛看着父王：“是太子亲口说的？过几年放我回去？”

“嗯，他要本王赐你余杭一带，和附近的几个大城池作为你裕王的封地。以后万一失宠，定会放你回封地继续做你的裕王!他说这是他的承诺，就是为了让你安心，所以你忍几年就好了!”

这就是为了让我安心？太子这么快就知道几年后会厌倦我？这么快就开始为我铺后路，为我的未来做打算？怕我离开他后，没能力生存？

他对我真好!真的很好!很贴心!我该怎样去感激他呢？

看着大门外的雪花，不停地陷入沉思，身体越来越冷。逃离他，这不是我一直求之不得的结果吗？我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这样失落？为何心脏突然锥心之痛？

越王后面说的，紫玉都没有听进去。直到越王离开时，紫玉跟着走到外室的走廊上相送，然后站在走廊上继续看着外面的白雪与梅花。可是景物越来越朦胧了，分不清哪是梅花哪是雪花。

“在看什么发呆啊？”声音从后面传来。紫玉淡淡地笑了，是不是太过牵挂某人，以致出现幻听了。

“玉姬!”

脚步声从远到近，这声音这么真实。怎么幻听越来越严重？连脚步声都有了。

而且严重到连太子漫步向自己走来，微笑地对自己说话的样子都在脑海里浮现了。

太子从来不会这么早回来的，昨晚更加一夜不归。连守在寝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失宠了。

虽知迟早会失宠，但是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一入宫就失宠了，快得招架不住，无法接受。

擦了一下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回头一看，太子就在几丈远处，对着自己微笑。这不是幻觉！心里突然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太子急走几步，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紫玉身上： “爱姬，你身子不好，不要站着吹风!会着凉!”

紫玉看着太子的笑容，好像回到从前，冰冷的心里顿时融化了。靠在太子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一番，怕以后想靠也没得靠了。

太子的宽大的肩膀、强而有力的臂弯，多么令人安心舒适啊！不知从何开始，自己越来越想靠在他身上。昨晚那个郡主是不是也是这样依偎在他身上？

太子扶他进去，两人一起靠在床榻上：“这几天委屈你了!我特意早点回来陪陪你!怎么你的手这么冰凉!”

以前在昆仑山时，听过当地夫妇吵架说，丈夫偷腥后，就会对妻子特别好。昨晚偷了香，今天来关心我，补偿我吗？不对，我不是他的正妻，郡主才是他的准王妃。他不是去偷腥，而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去宠幸美人，传宗接代。我无端端吃什么醋？

按照方才看到的几本书里面的宫规，准王妃每个月是可以占据太子一半时间。剩下的一半日子是各嫔妃按辈分递减。以后能够看到太子的日子可能要望穿秋水了。

“小福子，你怎么照顾玉姬的？他站在外面，你不会拿披风给他吗？不会把暖炉移过去吗？”太子不满地斥责小福子。

如果手脚冰冷就可以换来太子的关心爱护，那么一辈子冰冷又有何妨？

紫玉拉着太子衣袖：“我只是刚刚走出去送父王。又多看了几眼外面的雪梅!”

太子满面笑容：“先不说这个。你父王应该告诉了你，他答应给了余杭给你作为封地。高兴吗？兴奋吗？我特意为你做的。”

勉强踢起嘴角，堆起笑容：“高兴!当然高兴，我一直希望得到父王认可，一直梦寐以求能够为百姓出一分力……谢殿下为我着想!”紫玉依然靠着政乾的肩膀上，一手紧紧搂着太子的腰身，生怕他要飞走一样。

太子也甜蜜蜜地搂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你早就忘记我们儿时的婚礼，我想在东宫里，从新举办一个属于我们两人的婚礼。我已经下令免了越国一年税收，加上几车私藏的珍宝作为聘礼。

虽然是简简单单。但是，现阶段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你要尽快学好宫中礼仪。过完年后，我会想办法提升你位份 ! ”

“我作为一个姬，还搞什么婚礼!”既然以后都要离开，还计较这几年的位份？还不是一场空？

“你忘记儿时的婚礼，觉得无端端就做了我的姬!我想跟你洞房花烛夜，让你毕生难忘。只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婚礼”

想给我一个美好的回忆吗？让我以后离开还记挂着他吗？

太子躺在紫玉身边，依旧感到他的冷。怪不得陈大夫对玉姬的诊断是：天生体寒又底子弱，兼之在寒冷的昆仑山生活，缺乏阳气……现在身体功能只有12岁的水平，导致他没有房事的需要，只能慢慢调理……

太子心痛地搓着紫玉的手： “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冷？你喝了补汤吗？你要多吃!”

“喝了!”

“李公公，去把补汤和甜的菊花糕点心拿来!”

李公公很快就拿着托盘，上面一大瓶炖汤和几碟晶莹剔透的糕点。可是一揭开炖盅的盖子。那股难闻的味道又飞扑笼罩过来。

紫玉满脸为难，很是委屈： “ 还要喝啊？”。

太子严肃起来，不准撒娇求情，递到他嘴边：“陈大夫说了，你在中毒期间天天放毒血，后来又血脉受损，身体血气不足，加上原本底子差，延缓了发育!你现在的身体只有13岁!”

紫玉只好捻住鼻子，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然后猛地拿起旁边的那杯花茶，连喝几杯。难闻的味道好像若隐若现地萦绕在喉咙里。

太子夹了菊花糕放入他口里，晶莹的菊花糕点，夹着菊花、桂花的香味才能掩盖那若有若无的味道。

紫玉贪吃，整个碟子拿起来，连续吃了几个红枣枸杞糕。正值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一股热流，一滴一滴的血红滴落在五色糕点上。

紫玉伸手接住那一滴滴的血红，看着太子。

太子看到血从鼻孔到嘴、下巴一滴滴落。慌忙用手袖帮他擦着鼻血，大声喊：“李公公，快把陈大夫叫过来，还有把当值的几个太医都传来。查一查是谁下毒!”

紫玉变得六神无主，轻声重复一遍：“下毒？”

“有这么多太医在，没事的，不要怕!”太子紧张地抱着玉儿。

事发突然，紫玉怕死后没机会说：“政哥哥，我舍不得离开你，我爱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