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辫子,我帮你重新编辫子。”
荣雨眠向看客们演示凝刨花的作用。他将小辫子那大概好些天没有打理过的毛糙至极的辫子拆开,首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用手指梳顺头发,之后,他将凝刨花涂抹到头发上,开始编辫子……编了半晌,他重新拆开头发,对初霁道:“初霁,你来帮小辫子梳头吧。”
初霁立即理所当然地接手,顺便发表自己的感叹。“刚才我就在奇怪,公子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来,怎么可能会帮人编辫子?”
“梳头的时候不要说话。”荣雨眠严肃说教道。
初霁没敢问这是什么道理,有足够经验教他能够猜到,如果他如此提问,荣雨眠就会回答“这句话很可能出自《西集》,你没听过吧?那是因为你没好好学习。来,回府就背《西集》去。”
不管怎么说,有初霁出马,小辫子的辫子很快被编好。
凝刨花干得也很快,于是,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干爽利落的小辫子,乌黑的头发隐隐发亮。
“辫子哥,你的头发特别好看。”一个小乞儿告诉自己看不到的小辫子。
“凝刨花的作用就是让头发更加乌亮光洁。”荣雨眠解说道。
“为什么木头刨花会有这么神奇的作用?”小辫子摸着自己的头发稀奇道。
这种科学道理学经济的荣雨眠实在说不清楚,他轻轻拍了拍小辫子的肩膀,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好了,大家一起继续制作凝刨花,每一个小竹筒我出100文。”
“这个好好玩!我来!我来!”
孩子们也未必觉得工钱高,但这时候都兴奋着想要从刨花中刮出奇妙的刨花水。
见大家都忙了起来,荣雨眠一回生二回熟地在角落找了位置坐下。
默默看了好一会儿的福老爹就坐在不远处,他一边啃着荣雨眠作为贽礼带来的鸡腿,一边开口道:“榆木原本廉价,它贵就贵在刨花里的秘密。荣小兄弟,你将这个秘密告诉大家,你还准备怎么贵卖刨花水?”
荣雨眠轻描淡写笑了笑,指出道:“福老爹,我并不准备卖刨花水。”
闻言,福老爹立即醒悟,他微微诧异地瞥了荣雨眠一眼,回想后缓缓道:“难怪当日你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说起当日,当日荣雨眠便觉得这位福老爹并非胸无点墨的普通乞丐,他不知对方拥有怎样的故事让他选择在这乞丐窝苟且度日,但他相信对方并不至于铁了心就此了却余生。
转头望向福老爹,荣雨眠试着开口道:“福老爹瞧不上凝刨花的活,我另外有一份差事想找福老爹帮忙,不知福老爹有兴趣否?”
福老爹不假思索摇头道:“我这老头都一把年纪了,混吃等死就好,实在折腾不了。”
荣雨眠不以为意继续道:“这份差事不需要折腾。只是我会在这儿放几张桌子,几本书,几支笔,小辫子他们闲着无事,您随便教他们识几个字,懂几个道理。”
福老爹再次诧异望向荣雨眠。短暂沉默后,他忽然一笑道:“老头子我要钱也没用。只要这里有几张桌子,几本书,几支笔,我便有时间教几个字,讲几个道理。”
“明日这儿便会有桌椅书本。”荣雨眠一锤定音。
小辫子在这时兴奋跑过来。“看,雨眠哥,我们挤出来那么多凝刨花!”
荣雨眠示意初霁掏银子,与此同时关照小辫子下一步工作。“明天你们就上街,将这些凝刨花送给大户人家的丫鬟,告诉她们这凝刨花怎么用。”
“送给她们?”小辫子讶然喊出来,“为什么?”
“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若见到自己丫鬟的头发忽然比平时好看,关心仪容的必然会问,到时候,她们就会来找你们问还有没有凝刨花。”
小辫子一点就透,他高兴总结道,“然后我们就要她们用钱来买啦!”说到这里,他赶紧抬头问,“雨眠哥,你这凝刨花准备卖多少银子?”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可以自己定。只是记住价格要合理,不能随意变动,不要因为是有钱人就贵卖,做生意要有诚信。”
小辫子疑惑地抓了抓自己整齐的头发。“雨眠哥,这怎么会是我们的事?这不是你的凝刨花吗?”
荣雨眠指了指那些小竹筒,解释道:“我让你们做的凝刨花我让你们都送掉了,之后自然就没我的事情。”
“可是……”小辫子觉得荣雨眠说得很有道理,可又似乎不应该是那么回事,“可是……”好半天里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福老爹打断他道:“好了好了,小辫子。你雨眠哥要做的都是大事,他不需要靠这凝刨花来赚钱。你也不用怕你雨眠哥吃亏了。”
言者无心,荣雨眠听着那句“你雨眠哥要做的都是大事”,心头蓦地一沉。
3
荷叶裙裾轻轻摆动,他踩着阶梯来到台下。客人们都朝他望过来,不少男人的眼神他已习以为常。他笑着扫视过去,目光在每位客人身上都有停留,不过事实上,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临窗的位置,此前只漫不经心饮着酒,对台上的杂技表演并无太多兴趣。
他走过去,来到那客人面前。“这位公子,您敢不敢上台一试?”他的语调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却也有恰到好处的示好。
其他客人跟着起哄起来。
那临窗的客人瞥向他的眼中闪过些微的讶异,随即,在瞧清楚他的模样后轻描淡写笑了笑,回道:“有何不敢?”
“既然如此,公子请。”他抬手作出邀请的姿势。
“姑娘请领路。”
他丝毫没有介意对方使用错误的称呼,反而朝对方粲然一笑,当先重新登台。
表演飞刀的艺人已经站在台上。
他忽然伸手牵住跟在他身后那客人的手,将人带到飞刀艺人的对面。“公子您可站好了。”边说,他边笑着将两只苹果塞到对方手中。
苹果是用来当飞刀靶子的,可结果,那客人忽然举起苹果低头轻轻咬了一口。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回应方才他自说自话的牵手举动。事实上,他遇到过真正过分的轻薄举动,但客人那借着故作丑态传递的似有若无的挑逗意味却令他心中一荡。他下意识躲开对方带着玩味笑意的目光。
“公子您在为我们台柱出难题吗?不过苹果再小,我们的台柱也能命中目标。”他若无其事笑着为对方吃苹果的行为进行解围,接着,又将一个苹果放在客人头顶后,然后转身去为台柱取飞刀。
早已备好的飞刀就在戏台的一边,那是台柱练习过无数次的道具,他却悄悄将袖子里藏着的重心不同的飞刀混入这些打造精良的标准飞刀中……
果然,那把重心不同的飞刀被射歪了。
台下的看客们不自觉惊呼出声,台上当靶子的客人却伸手轻而易举地接住。
杂技团的团长慌张着上台向这位一身贵气的客人道歉,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那客人仅仅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神情自若地下台飘然离开。
他看着客人走出酒楼,很快追了出去。
“刚才是我不好,把你拉上台。我请你饮酒赔罪吧?”他笑着对那位客人说道。
客人微微一笑道:“姑娘靠卖艺维生,想必赚钱辛苦,本,公子怎能让姑娘破费?”
他早有准备,此刻飞快接口道:“那不如公子请我喝酒?”
客人嘴角的笑意更盛,抬眼意味深长地直视向他的眼睛。“那在下真是不胜荣幸。”
他最擅长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在突如其来的晃神中。
荣雨眠从梦中醒来。
即便睁开眼睛,在他眼前依旧浮现着书生打扮赵拓明的模样,从容自如、信手拈来的缱绻笑意,以及那深藏眸底的冷漠与戒备。
忽然觉得,梦中的“他”就是自己。无论他背负怎样的秘密,怀揣怎么的目的,情感方面,在阅人无数的赵拓明面前,他是如此青涩,甚至经不起轻轻撩拨。
……一如此刻的荣雨眠。
他的情不自禁,他的魂牵梦萦,不过换来对方的漫不经心的冷淡与忽视。
这已是全然不见赵拓明身影的第几日?自他们的关系变得真正不一样之后的第二日算起。
“初霁?”荣雨眠转转头寻找每日自己醒来时唯一能见着的人。
“公子,你醒啦?”初霁很快来到床边。
荣雨眠立即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前两日刚过芒种,今日是初九。”
这一回,荣雨眠在提问前顿了顿,他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沉声问:“皇上五十大寿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日,昨日我还看到晟王殿下和江侧妃……”初霁也没多想,脱口便答,直至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妥,他才突兀住口。
荣雨眠不自觉陷入沉默。
初霁担忧地瞧了瞧他,绞尽脑汁寻找着措辞安抚道:“当今圣上大寿的宫廷宴非比寻常,晟王殿下自然得带着正式册封的皇子妃赴宴。若不是晟王妃怀有身孕,想必江侧妃也是无法赴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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