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新郎可以掀盖头了。”喜婆出声道
一旁有人端着一杆系着红花的秤过来。
看见面色忽然沉静下来的金泽拿起那杆秤,银子在一旁激动的脸都红了。他从小陪到大的少爷竟已到了婚嫁的年纪,摔个屁股墩都会哇哇大哭的少爷他至今印象深刻,尤在昨天。
尽香拉着银子出去,下人们纷纷退下,偌大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从进了金家的门起,新娘子一声都没吭过,此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微低头待被掀开盖头。
“啪”一声,秤杆被随意扔在桌上。金泽在桌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酒喝。
一直安静坐在床前的人终于有了点动静,很轻的一声“呵”,金泽清楚的听见,是个很清冽的男声。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待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金泽才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口。
“抱歉,我知道这亲事也不是你本意,所以,我有个提议。”
左右亲事是逃不掉,他也不想用一门亲事来束缚谁。有些事还是尽早说明白的好。
盖头下的人出声道:“说来听听。”声音倒是很好听。
金泽看过去,那人,不,宋琮明仍规规矩矩坐着,只是姿势并非深闺女子那样娇小依人,配着那大红盖头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
金泽又看了看那杆秤,既然决定了,再完成这个仪式着实别扭。
他想着换个姿势举了举酒杯:“喝一杯?”
宋琮明摇头:“不了。”
“哦。”金泽语气里有着些失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红盖头,这好听的声音,让他有点好奇盖头下的风景。
不过无论好看难看,也和他没关系了。
金泽独饮一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说完问道:“怎样?”
宋琮明起身,踱到桌前坐下,答:“不怎么样。”
金泽皱眉:“你难道,还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
“没错。”宋琮明承认的坦坦荡荡。
金泽伸着一根手指冲着面前人晃了晃: “兄弟,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宋明琮伸手抓住那根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道:“字字句句,绝对属实。”
金泽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指,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反应,只能说道,“放开我先。”
手指上的触感粗粝有力,这人全身上下都在向金泽展示着他的强大。
“不,这是人质。”宋琮明一本正经回,依旧紧抓他的那根手指。
厚脸皮的人最怕的不是有人比他脸皮更厚,而是根本不要脸皮。
金泽心想巧了,本少爷真不是个二皮脸的主儿。他倾长身子逼近明宋琮明,想象着他盖头下的容颜,伸手包住了两人相握的手。
“少爷,宵夜到了。”门口传来银子的声音,金泽额头跳了跳,之前他是吩咐过银子让他过来一趟。果然,银子在他身边随便惯了,打了声招呼就推开了门。
然后银子一脸怔愣的看着双手交握深情对视的两人,身后跟着同样表情的两个小厮。
这时屋里两人才慢半拍的匆忙松开手,金泽刚想出声说什么,晚来一步的珠子出声道:“进屋啊,怎么了?”
银子方才回神立马关上了门:“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少爷不要宵夜了。”
门外传来珠子的声音:“奇了怪了,这少爷有了媳妇儿宵夜都不吃了。”旁边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吱声。
金泽内心哀嚎,这是要饿一夜吗?他都听见自己肚子在抗议了。
对面人盯一眼金泽腹部,抬头示意婚床:“那里应该可以满足你。”
吃不到饭的金泽只觉气血上涌:“谁满足谁?”
“呵……”盖头下传来轻笑,指指床上道,“冤枉,你去床上翻翻被子就知道了。”
金泽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床前翻了翻。
一个红枣滚了出来。
金泽一个大力将被子褥子全部掀开,一大堆红枣桂圆花生滚了出来。
凑在一边的人了然道:“这么多,怪不得这么硌。”
金泽先拿了一个红枣吃了,味道不错,他拿了一把递给宋琮明,对方摇头。
还是不能看到盖头下的脸,金泽真是失望极了,索性抓紧时间吃了个饱。
最后一颗红枣进肚,金泽又问:“确定不和我一起走,你应该知道你留下会经历什么。”
宋琮明依旧摇头。
“来人。”宋琮明在门外喊道。
“奴婢在。”珠子从偏屋里连忙跑出来,出来一看,喊他的竟不是少爷,而是少奶奶。
此时的宋琮明终于掀去了盖头,俊逸的身姿在一身红衣下更加夺目。
珠子暗想,这少奶奶真是美,怪不得少爷会如此把持不住。
“您有什么吩咐。”珠子恭敬问道,他心里已经将这好看的少奶奶当成自己人了。少爷喜欢的,也是他主子。
“去烧桶热水来,要快。”宋琮明开口道。
“热……热水?”珠子瞪大双眼,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热水,要快,少奶奶来要的……
“有什么不方便吗?”宋琮明缓声问。
“没,没,马上好。”珠子连忙应下抹把汗跑走,妈呀他咋觉得这少奶奶有点吓人呢。
少爷,您辛苦了。
珠子喊着人去烧水的同时,金泽已经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留书一封,拿起准备好的行李,在后窗处吹了声小调。
同样的小调响起,金泽打开窗,翻了出去。
“少爷,”银子又穿上了那辟邪装,将金泽吓得心脏停了几秒,“我以为您不打算走了呢?”
“那是你以为,你少爷永远是你少爷。”笑话,这宋琮明态度不明、性向不明,他会留下才怪了。
尽香小跑过来:“少爷,现在没人了,跟我来。”
“可是,可是......”银子想说,本来他借着送夜宵想确认一下时间的,可他都被赶出来了,难道不是要与那宋公子共度春宵的意思?
银子没可是出来什么就被尽香敲了脑门:“啰嗦什么,赶紧走!”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了灯火通明的金府,那边珠子烧着水还在激动地和其他下人说着新夫人的盛世美貌。
一大早,没睡醒的金大吉就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酒席要继续,戏班子也要支起来,还有请的杂技团今天也该到了,众多事情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但当他听下人说小少爷和少夫人还没起床时,觉得自己的累都是值得。
可是,直到早饭时间都过了,那边说新人还没起床,金大吉觉得自己不能如此纵容下去了,于是喊来几个丫头让她们去叫门。
结果珠子着急忙慌的跑来说,新房里没有人,少爷和新少奶奶都不见了,金大吉差点一下子厥过去。
“怎么会不见了呢?给我找!”金大吉强撑着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妥,将人叫了回来,“先不要声张,你们几个,再叫几个人,先把府里各处找一遍。”
“是,少爷。”
这边金府到处在找人,那边金泽主仆三人已经出了城,按着来时的路赶回晋州。
“少爷,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们不去其他地方玩玩吗?”听说燕州在举办花鸟会,很是热闹,银子有些蠢蠢欲动。
金泽还在琢磨可以缩短脚程的符纸,被银子烦的受不了,给了他脑袋一下:“别废话,去买几个包子,路上吃。”
“啊,少爷,我们不找家饭馆坐下吃吗?”尽香表面女汉子,内心还是想活的细腻一些的。
金泽看她一眼:“没时间了,我们要尽快回去。”
尽香终于发挥了她细腻的一面,察觉出了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金泽握着胸前的吊坠道:“知道为什么我们能平安活到今天吗?”
“当然是因为我尽忠职守,誓将保护少爷放在第一位。”尽香大言不惭道。
银子听着给了她一个白眼。
金泽则拿出了衣服里的吊坠:“此物从牛角岭起,便再无反应。”
尽香顿时收了嬉皮笑脸,这吊坠她自然认得,这是金泽自小戴着的物件,是白一条口中可辟邪怪的东西,但凡有非凡物出没,此物皆可预警,令一般的邪怪不敢靠近。
所以金泽从小倒霉至今,遇到的倒霉事不断,粘上的妖邪之物却极少。
一草一木皆有灵,但这吊坠一路却毫无反应,太不正常。
“所以你怀疑......”
金泽点头:“我们要尽快赶回晋州。”
吊坠是白一条炼化,有些法器法力炼化后会受炼化者体能状态影响而忽强忽弱。最开始有异常他还没往这些方向想,毕竟他外公的能力他是了解的。一般人动不了他。
可是几天下来吊坠仍无反应,他再也忽视不了心底的焦虑了。
白一条向来行踪不定,但每次出门回来,至少会在家呆一个月再离开。可这次传去晋州的传音符,却一直没收到回信。
给阿秀的传音也同样没有消息,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