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葱又用佩剑试了试,这石壁根本毫无破绽。
上是不可攀越的毫无支撑点的石壁,下是疑似散发不明气息的泥沼,灵力莫名被禁,金泽觉得霉运之神又开始眷顾自己了。
十分想跟明道长道个歉。
明葱却依然镇定,迅速分析眼下形势:“在妖灵的幻境里,他是主宰。这些幻境的出现肯定都不是偶然,包括他说的那几句话。那个‘你’和他会是什么关系?暂且可以排除敌人的关系,这里的幻境很有可能和这个人的回忆有关,但这回忆是好是坏,就不能确定了。”
“又是深坑又是峭壁,确定不是敌人?”金泽已经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个妖灵还是妖邪。
“如果是单纯的敌人,我们此时应该已经在坑底了。”
“话是这么说,”金泽摸出扇子扇走从坑底传上来的异味,“他把我们放在两根杆上,又到底想做什么呢?”
“或者是,想让我们做什么?”
金泽合了扇子:“有道理。他刚刚询问我们是不是某个人,那他应该是渴望见到那个人的。那你说,”他眨眨眼,“承认了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了?不承认就会被扔坑里去?”
明葱摇头:“不会这么简单,那和威逼利诱有什么区别。”
“唉,”金泽拿扇子敲敲脑袋,“没被熏死就被愁死了。”
明葱道:“你觉得,这味道是不是很熟悉?”
金泽吸了一口气,方才只顾抱怨,只觉得臭,还真没留意这是什么味儿。等他辨别出来,瞬间弯腰干呕,想把那味儿呸出来。
这明明是臭大粪的味道!后悔刚刚吸了那么大一口。
大粪和桃花仙境一点都不配好吗?他一点都不想往下看了。
“那位夜香妇失踪时,是拉着一车夜香出城的。”明葱又道。
金泽颤颤在木桩上站稳,手里扇子狂扇:“所以,你觉得这会是破绽?”
“没错。虚与实,相生相克,幻境再完美,肯定会有真实的地方。”明葱说着,有些复杂的看向金泽。
“你什么意思?”
明葱示意坑底:“接近真实,往往也就接近了幻灭。”
金泽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明葱的意思:“你不会是想,跳下去吧?”
明葱摇头,在金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道:“不是我,是我们。你自己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为什么可以把这么恐怖的事情说的这么贴心呢?
金泽揪着衣袖捂住口鼻:“明道长,我可以信任您吗?”
明葱看着金泽,神情很是严肃:“当然,护你周全,在所不辞。”
这副肝胆心肠让金泽很是佩服,明道长都这么说了,跳粪坑又算得了什么。
关键是此刻除了蹲在木桩上发呆也没有其他办法,赌一把又何妨。
金泽掏了几张符塞住耳朵鼻子,又用符纸裹了一个比较有重量的小玩意给明葱扔了过去。
“塞住。”金泽示意,然后用袖子把嘴也捂上了,“我准备好了。”
明葱也捂住嘴,伸出手示意。
三、二、一!
跳!
坠落感让金泽不禁闭上了眼,直到脚底触到实物,然后就是身体失衡,欲与臭烘烘的一滩打个照面。
在金泽忍不住要叫出声时,一股力道及时拉住了他。
他们没有如想象中一样狼狈,而是落在了一块圆形平地上,平地四周是臭烘烘的黑色物体。
“多谢道长。”金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是任谁差点一脸扑到这种地方都不会太平静。
真的太臭了,他十分想洗个澡。
正捂着鼻子努力压抑反胃感,一朵桃花出现在面前。
“还很香。”明葱道。
金泽接过捂到了鼻子上,还真的很香。
同一时间,以他们正站着的圆形平地为中心,四周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他们真的赌对了?
深坑消失,石壁也不见了,面前出现了青山农田,而他们正站在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里。
终于逃脱了恶臭之源,还看到清澈的溪水,金泽轻叹一声,弯腰洗了把脸。
不过这味道似乎已经沾他身上了,闻着身上也是臭烘烘的,十分想脱了衣服洗个澡。
眼前一亮,只见明葱指尖一道蓝光闪过,那蓝光围着金泽周身转了几圈,再看衣服,洁净如新,闻一闻,香香的。
金泽欣喜道:“可以用灵力了?”
明葱点头:“看来这第一关我们是顺利通过了。”
金泽听着又皱了脸,望一眼漫无边际的农田:“这又是新的一关?不会要我们种田吧?”
说着金泽掏了掏身上的小玩意,他好像有一种能制作傀儡的符,难道刚才塞鼻子了?
这田园景色十分生动,田里新出的早苗一头嫩绿,路旁柳树被风吹过沙沙作响。就差田里有几位农夫加一头牛,就是一处真实的闲适田园。
两人围着农田走了半圈,在山脚下看见了一处茅草屋。
“去看看。”
两人并肩走近,只见这茅屋环境还不错。
屋前是茂林修竹,檐下有各色菊花,门前还有石桌石凳,桌上摆着棋盘和香茶,仿佛主人刚刚离开。
“茶里会不会有毒?”金泽问,其实他是有点渴了。
明葱端起一杯闻了闻,然后道:“喝吧。”
金泽闻言端了一杯喝了,润口解渴,好茶。
两人喝完茶就坐在石凳上研究棋盘。
“我只会下五子棋。”金泽说道。
明葱笑笑:“会不会下棋不重要,重要的是观棋识人。”
金泽来了兴趣:“怎么说?”
“观棋路可知一个人的品性。如果没猜错,这是那妖灵与那位故人的残局。”明葱指向白子,“观全局似白棋掌控了全局,一路过关斩将,吃掉了黑棋大半,但执白棋者不知,黑棋随时都可以反败为胜,只是在于黑棋要不要胜。”
“哦,”金泽了然点头,“就是说,黑棋一直在让着白棋,那白棋他看不出来?”
明葱迟疑了一会儿道:“这执白棋者,与其说是故作不知,更像是位初学者。”
金泽恍然:“那这白棋肯定就是那妖灵了,而这黑棋,很有可能是一位凡人。”
明葱抬头看他。
金泽又道:“也可能反过来,毕竟你说这妖灵有上千年道行了,会下个围棋也不奇怪。”
“为什么你认为另一位肯定是个人类呢?”
“很简单啊,如今进这幻境的全都是人类,进来就问人家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他不至于分不清人和妖吧?”
明葱看着他笑:“很有道理,那么要不要再赌一次呢?”
金泽觉得自己对明葱这笑容真的没有抵抗力,怔怔问:“赌什么呢?”
“赌这位心慈手软的黑子是谁。”
☆、第九章:观棋识人诱妖灵
对于“赌”这个词,金泽显然没有底气。即使上次赌对了,也不能给他这次也能成功的预感。
于是他又问道:“我们不能像上次一样,找一找这里真实的物件?”
明葱解释道:“我想方才能化险为夷,只是我们足够幸运,遇到了我们熟悉的事物。一路走来你也看到,此处幻境不比上次,这里幅员辽阔,虚实之分恐怕不易找到。”
金泽叹口气,决定诚实一点:“其实呢,明道长,我跟您说实话吧。”
“我打小就运气不好,打赌必输,出门必出意外,喝水被呛,吃饭被噎也是家常便饭,诸如此类......”
“有吗?”明葱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我们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我看来,我们成功进入桃源,一起来到第二个幻境,也不算运气差吧?”
“这......”金泽细想,他最近的运气确实没有太差。
按他外公的说法,他成亲以后,催动百好结结合,将两人的命数彻底绑在一起,就能化了他的劫难。他并没有和宋琮明......结合,但成了亲,也能化一部分他的厄运?
“就算是赌错又何妨,我不怪你。这样可以吗?”明葱又道。
金泽动摇了,道:“那由道长你来选,我不参与了。”
明葱露出一个笑:“好,那你听着。”
“从棋盘来看,白子好胜心强,且不懂得适可而止,颇有少年肆意的心性,而黑子很包容,还有善意的引导,更像是一位温柔的长者。”明葱顿了顿道,“而从这位妖灵的几句话来看,他很想见到他的故人,又觉得他的故人不记得他了,似乎还和他有什么间隙。于是设了这些幻境来寻找他,似乎更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
明葱说完看着金泽等他评价,金泽则伸手指了指嘴,又摆摆手,表示现在不能说话。
明葱饶有趣味看他一眼,继续自说自话:“而再细看此处,会在这种地方居住的人,又像是个隐居的高人。”
“确实很难抉择。”说了一大通,明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若不是决定了不参与,金泽真的想说,那您说这么一堆话为了什么?
接收到金泽愤愤的眼神,明葱安抚地笑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决定坚持原来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