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许是缘分未到,他总也没见过那个小团子;这一次相遇,到底还要感谢皇后姑姑。
皇后有了懿旨要见侄女,楚宰相哪能不放人?于是,在同一个季春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楚河清在父母殷切的叮嘱下,带了两个忠心听话的随从,不急不缓地踏入了皇宫的领地。
与此同时,挥别了依依不舍的七哥哥,九皇子站在正阳殿外,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只灵巧翻飞的彩蝶,他倏地转身,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眨了眨眼,粉润的面颊上出现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挥起了小胳膊小短腿,蹦蹦跳跳地就向蝶儿的方向扑去了。
飞舞的蝶儿啊,它是如此的灵巧轻盈,一会儿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游戏人间,一会儿落到花团锦簇的迎春上,完完全全地挑起了九殿下的兴趣,却让他根本逮不到,他气鼓鼓地盯着那只暂时歇口气儿、停留在虞美人枝叶上的蝴蝶,微微平心静气、气沉丹田之后,他倏地扑了过去。
不想,九皇子直接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出了虞美人花丛,乳燕投林似的,投入了另一人的怀抱;伴随着两声“小姐!!”的惊呼,那人平地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揽住奔来的小团子。
楚河清的头略有些发晕,他放开怀中热乎乎软绒绒的小团子,以拳抵住下唇低声咳了一声,垂眉温声道:“小公子,还是小心为好。”
年仅九岁的少年的身形骨骼还没有长开,九皇子趴在他怀里,仰头就能看见少女稍尖的下颌和略显苍白的唇瓣,再退开一步时,即便是未施粉黛,性格的内敛也挡不住容色的温婉与秀丽。
“小姐姐,”他唤了一声,“我请你看一样东西。”
“嗯?”楚河清的脚步顿了一下,看他慢慢地打开紧握的小拳头,一只蝴蝶出现在他粉嫩白皙的手掌中,扇了扇翅膀,围着他翩翩起舞。
“很好看。”睫毛轻颤,楚河清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等等!”看到心生好感的小姐姐莲步轻移,九皇子又叫了一声,他好奇地眨了眨眼,问道,“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此行要到哪里去,为甚么我之前没见过你?”
“我么?”他浅笑着牵住了小孩儿的手,“楚河清,姑姑懿旨,我入宫就是为了见她,从前是因为身子不太好,故而不常来往。小公子还有什么疑问吗?”
九皇子仰头,努力地卖弄文采:“是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的楚河清么。”
他并不介意这句诗句中少了个“河”,只轻轻点了点头。
“姑姑?”
“是我的皇后姑姑……”
小手手被握在小姐姐柔弱无骨的素手中,小皇子便更不愿意分开了,他想了想,于是撒了一个谎:“我叫北辰珏,我也要去面见母后。我们是一路的,不如同行?”
完完全全把还在正阳宫等他吃饭的父皇大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嗯,”他应道,“原来是九殿下。”
凤翔宫。
皇后与四皇子正在用膳,见到二位来客,她举止从容地抿唇擦了擦唇瓣上的油光,才优雅地起身起身相迎,精心的刺绣着繁重花纹的衣袖微一合拢,便挡住了纤细腰间飞舞的金凤。
“清儿来了?”她唇边浅笑,“姑姑盼星星盼月亮,才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因为皇儿坐在右边,她便拍了拍下首左边的朱凳,示意他来这边坐,“近来身子感觉可爽利了?”
四皇子与楚河清的目光略略一相对,两人便不约而同的错开;四皇子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略过表妹,落在“她”与九皇弟相握的手,眉间不自禁地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刻痕。
皇后注意到皇儿的视线,这才注意到这个小不点儿,端庄秀丽的面上讶然:“九殿下,你怎地在午膳时来了?皇上此时若是找不见你,怕是宫中又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他看你看得紧,皇儿有意留你在凤翔宫住一晚,他也不同意。”
“清儿在路上遇见了扑蝶的九殿下,恰好一起来了。”楚河清带着北辰珏落座,略略开了一个玩笑,“姑姑不欢迎我们两人么?”
“欢迎、都欢迎。”皇后亲密地握住楚河清的手,“你们都是各自爹娘的小宝贝,你也是本宫的小宝贝,”她旧事重提,“脸色看起来还不错,身子感觉可大好了?”
“有劳姑姑挂念了,爹娘也很关切清儿的病情,用着各种补/药和灵芝吊着,比起以往,也好太多了。”
“兄嫂呢?”
“娘亲的身子尚可,只是睡眠欠佳。”
“近来本宫这宫中有很多安神香,今天给嫂子送到相府吧?”
“清儿代娘亲多谢姑姑好意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
“家父实在担心的很。”楚河清忽而提道:“姑姑,圣上到底决定如何处置星澜?”
“星澜么?也难怪兄长担心,嫂子身体和你一样不好,星澜便是唯一的男丁。”皇后微微蹙眉:“皇上他语焉不详,本宫又不能时常遇见他,故而也不敢妄加揣测圣意。”
楚河清略有愕然:“圣上不在您的凤翔宫留宿么?”
“哪能呀……”皇后满心愁绪地叹了一口气,“圣意难测,谁又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皇后面前,北辰珏显得十分拘谨,他挺直了小小的身子,手指在下面绞动着;北辰瑾看出他的紧张,便出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母后,孩儿吃饱了,九皇弟也无心用膳,不如由孩儿带他出去玩儿罢?”
“且慢。”皇后扬手示意她已起身的皇儿坐下,“清儿,皇儿——今番你们都在这里,想必之前你们也见过几次了,不如本宫就在这里把话说开了,相府楚家是本宫的母族,如果有可能,本宫定然希望它长盛不衰,你们是否对对方有意……”
“姑姑。”
“母后!”
两人的反应一致,同时叫出了声。
四皇子的语调不疾不徐、不瘟不火,试图以理服人,“母后,现在谈这件事为时过早,我们都年龄尚小,未来发生什么尚未可知;况且,貌似楚小姐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皇后对此并不在意:“那个糊涂婚约啊,本宫会告诉兄长取消了的;至于年龄尚小,青梅竹马就是要从小培养才好。”
楚河清的语气很冷静:“姑姑,清儿也以为现在还太早了;清儿的身子您也知道,还是不拖累四殿下为好。”
虽然有撮合二人之意,没奈何二人实在不配合,皇后也没了主意,只好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罢……让本宫自己一个人静静。”
三个小伙伴手拉着手出去了,两边高,中间矮。
“我要回府了。我们今天的相处很愉快。”楚河清帮他按了按顶上的呆毛,浅笑,“星澜也很喜欢你呢,以前他作你的伴读的时候,三句话中有两句话不离你……”
“小姐姐,你是楚星澜的姐姐?”
“嗯。”
“那我宁愿你做我的伴读?”
“顾七不要了?”楚河清忍不住抵住唇轻笑,“况且我……”
“她是女子,不可以的。”四皇子忽而插言道,他努力维持住面上的从容,“若是你不满意顾七,也可以……”
“不不不……”北辰珏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七哥哥很好,我也很喜欢顾七,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我对清儿姐姐的喜欢……”
“清儿姐姐~清儿姐姐~”他脱开四皇兄的手掌,转而拽住楚河清的袖子摇了摇,软软地撒起娇来,“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
楚河清含笑地蹲下来,将小团子拥进怀中:“有时间来相府坐一坐吧?你喜欢什么……我为你做?”
“谢谢你~”他倏地抬头看他,这时一束阳光漫射过来,宛如一瞬间注入了星光,他漆黑的眼眸霎时点亮,折射出万千迷离的光彩。
楚河清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下。
他软软的唇瓣在楚河清的面颊上轻轻擦过,只是蜻蜓点水,却让后者的脸颊云蒸霞蔚地染上一片绯红。
“……好。”后者轻轻地应答道,也不知道在回应谁。
作者有话要说:
(场景一)
小攻:我扑~我扑~我扑扑扑~
小姐姐:乳燕投林,get?
小攻:(好漂酿的小姐姐,我要给她看小蝴蝶)小姐姐你叫什么呀
小姐姐:楚河清(好漂亮的小公子,拐走~)
(场景二)
皇后:清儿,嫁给我皇儿吧,本宫保楚府长盛不衰。
楚河清:(丑拒)我年龄还小,身体也不好。
四皇子:拒绝(我还没拉小九的手手呢),她都有婚约了,(所以就不要肖想本殿下的小九了)。
皇后:那个糊涂婚约,取消算了。青梅竹马就要从小培养。
楚河清;青梅(我),竹马(珏儿),perfect!
四皇子:手拉手,一起走(^v^)
第106章
相比起顾七对于九殿下的一无所知,楚河清却不然,虽然他同样未见过九殿下的真人,记忆中九皇子却总能占据一席之地,每天皆是如此。楚星澜张口闭口总是“九殿下……”怎么怎么样了,他的话语中充满着稚子童真对同龄伙伴喜欢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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