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楼外霜飞雪 (陌花笺骨)

本来不屑坐在云上的顾鸣后来还是上了云，你以为他想，主要是这阴界阴风太盛，他有点刚不住了。但刚刚才嘲讽了一波楼晚尘，现在上云会不会不好？
但你以为顾鸣会纠结，他直接面不改色的收了剑，站进了云里，然后靠到楼晚尘身边，他突然发现风小了不少。顾鸣气结，这年头风都欺软怕硬了是吧！
他气愤的将双手搁进楼晚尘的衣袖，顺便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似乎在说：小样儿，你敢推开我试试，老子都失身给你了，你还不得顺着我点儿！
楼晚尘果然没有推开顾鸣，反倒是挑眉一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孩儿这么好玩儿。






第70章 完整的记忆
要说顾鸣可爱，那么现在还不很锋利的外貌还能沾点边，至于性格那可就不敢恭维了。时而疯癫作妖，异想天开，时而枷锁在肩，义愤填膺。这些种种，方在两人独处之时才充分展现了出来。
顾鸣手心冰凉，但楼晚尘可不认为是鬼族阴风作祟，多半是近乡情怯，但又嘴硬不承认。
无间，本就是收留孤魂野鬼的地方，但无间狱劫，迫害了多少鬼族同胞？偏偏唯一留下的无间小公子还不敢出面，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身份都不行。如今他自己都是一个孤魂野鬼，无处可去，他又能收留谁？
楼晚尘乃魔族小魔君，各界的人都会多多少少给他点面子，至于鬼族，面对他简直就是诚惶诚恐了。
无法，当初鬼族站无间，同魔族就是敌人，但偏偏无间败了，魔界胜了，他们还怎么敢造次？
“小魔君，我们转道去竺伽山转转，可好？”顾鸣眨巴了两下眼睛。
但楼晚尘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拒绝了。开玩笑，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吗？蚩蛩被镇在竺伽山下，仙门各派均派有人手看管，禁制下了一层又一层。此时去那里，是嫌日子太无聊了点，将把柄亲手送到别人手里去吗？
听到拒绝，顾鸣也只是翻了个白眼。他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当前的形势他还是清楚的。话说，最近几天他翻白眼可谓是越来越熟练了，这还多亏了花月！当然，褒贬自在人心。
不过这样轻松的氛围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他们就到了鬼族。
阴间鬼火通明，堂前罗店飞白绫满天，中有厉鬼泣声声血泪；奈何桥上忘情者数人，奈何桥下动情者何谁？黄泉水旁木叶萧萧落下，黄泉水里载当年风华，问声少年：孰与蒹葭。
“可惜不管当年愿，一碗孟汤，两行清泪，三生石上，烟消云散。”一阵清亮的嗓音打断了顾鸣的惆怅，偏头一看，是花月。她身旁还有一个长相妖冶的男人，是只狐妖。
花月也看见了顾鸣，热情的走上来打招呼，“顾鸣，好巧！”
顾鸣也莞尔，道：“的确很巧。”
倒是楼晚尘皱了皱眉，怎么哪儿都能碰到这人。打心眼儿里，楼晚尘不是很待见这只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啊，对了，花月是只灵，玉佩所化。
“你来这儿做甚？”顾鸣出声询问。
花月一把扯过那只狐妖，道：“还不是为了他，他找阎王有事。”
被拉过来的狐妖细细打量了眼前的两人，其中一位是魔界小魔君，不必多说，另一位尚不清楚，但能跟在小魔君身边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池中之物，于是他拱手抱拳，“在下狐王七子颜落歇，在此有幸结识两位。”
楼晚尘瞥了颜落歇一眼，微微颔首，作点头之意。
不过顾鸣倒是看了他好几眼，不为别的，主要是这只狐妖长得太好看了点。
楼晚尘看见顾鸣的动作，眉毛一跳，他还在这里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看外人的吗？
也不知小魔君此刻是什么心理，反正就是略微不爽。很快，阎王殿就来人了。
来者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他自称是阴间的小殿下。
“小魔君于比不知所谓何事？”那小殿下恭敬的询问。
“无碍，本座就是来转转，你做你们的事就好。”楼晚尘神色疏离，眉间淡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明明很有气势，但顾鸣就是怎么看怎么奇怪，也许是小魔君在他面前掉马太严重了。
那小殿下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一旁的颜落歇，“公子如期而至，可是想好了？”
顾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约好的。
颜落歇点点头，“想好了。”
“那便跟我来吧。”那小殿下引路，朝阴界更深处走去。期间他回头看了一眼，顿时都被吓出了一个激灵，要死，他是让颜落歇二人跟着，没让小魔君跟着啊！
其实楼晚尘倒无所谓，只是看着顾鸣一副很想去的样子，他这才勉为其难的跟着走的。
几人一直走，也一直往下，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炼狱。
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
世界以险恶对我，却要我报之以桃李？
耿直上世是个凡人，但却偏偏不自量力，爱上了狐族公主。人妖之恋，向来不被人苟同。他被乡人驱逐，唾骂，又遭狐王百般阻拦，最后不甘死去。
他化为了厉鬼，本想纠缠心爱之人一生，却不敌鬼差，强行被抓回了炼狱。他在这里日日被折磨，夜夜泣血，而他的恋人又何尝不是？那位公主险些哭瞎了双眼，逼得狐王答应只要那凡人下世为妖，他便不再阻拦。但耿直执念不除，又不肯喝孟汤，连转世轮回都做不到，又何以再谈爱人。
颜落歇此行，正是为了此事，为了他那爱而不得的可怜姐姐。
炼狱之所以称之为炼狱，不仅仅在于这里刑罚有多么的残酷，更在与这里所困厉鬼的凶残，每一个都怨气甚重。
几人到来之时，正巧遇见三天一次的“小炼”，一只被扒了人皮的鬼被扔进沸水之中，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施法一跃而起，却又被上面的阵法重重地拍了下来。溅起的沸水落到旁边的一只鬼身上，冒出了滋滋声，还伴着浓烈的黑烟。而沸水中的那只鬼除了哀嚎还是只有哀嚎，没有人会帮他，其他厉鬼除了看笑话还是看笑话。他一次又一次的跃起，又一次又一次的落下，仿佛是很不甘心，但顾鸣分明看见了他眼中深深的绝望，既不得逃出，也不得解脱。
顾鸣隐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从前的无间也有很多厉鬼，但他从来没有在他们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没能力护住无间。
那小殿下倒是一脸坦然，毕竟这些早已是司空见惯了的，但免不了还是要解释一番，不为别的，刚刚小魔君释放出来的威压吓了他一大跳。
“这些都是在阳界成鬼后不立即赴黄泉，还逗留人间并且犯下了重罪的恶鬼，所以才会将他们困在这里，等赎清罪孽之后便会送他们去轮回。”
送去轮回吗？顾鸣抬头看了眼满天的怨气，可是以前的无间同样有许多厉鬼，但天空从来都是明朗的。只怕是到了这里的厉鬼，再也出不去了吧。等待他们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折磨。说不定有一天，有一只鬼能强到足以离开这里，破开禁制。但越强，他们只会越往地下走，那里有更残酷的刑罚以及更为残暴的禁制，谁说阿鼻地狱就仅仅只有十八层呢？这谁也说不准啊。
不过，颜落歇又是为何来到这里呢？
那小殿下转过头来，对着颜落歇，“你所找之人就在这里，但他怨气甚重，肯定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况且据生死簿记载，他还需五世为人。”
五世吗？但好像他的姐姐等不起了。“那他怎么才能出去，转投妖胎？他的罪孽我可以帮他赎。”
那小殿下摇了摇头，“这不合规矩。”
花月凑过来翻了个大白眼，“那你就说个不合规矩的做法呗。”
顾鸣也要上前说话，但楼晚尘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传音给他，“别人的因果不可强加干涉。”
顾鸣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小殿下还是摇头，“不能不合规矩。”
花月气急，这人怎么这么死板！
但颜落歇倒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我刚刚看见孟婆好像时日无多，气数将近？”
那小殿下心头一跳，直觉不好，“的确，孟婆在这里已经不下千年，是要去轮回了。”
“我以后可以来这里，替你守着奈何桥。”
楼晚尘听见这话，眉毛一挑，哟，这可够胆，守奈何桥动辄千年上下，每天重复相同的事，不知疲倦，也不能疲倦。
一旁的花月也插嘴，“对，就让他死后来守奈何桥，我看你那孟婆也着实该换了。”
所以这到底是队友还是对手？
小殿下哑然，还想开口说不合规矩，却被楼晚尘打断了。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阎王殿这么咄咄逼人了？”
那小殿下：“……”
顾鸣也翻了个大白眼，刚刚是谁让他别去管别人的因果，现在他怎么又上赶着去管？
看见顾鸣鄙夷的白眼，楼晚尘挑眉，他不过是看着顾鸣想管又管不了，这才出手相助，不然你以为他很闲吗？但这次的因果不知会落在谁的头上？
那小殿下表情扭曲纠结了两下，最后咬牙掏出了记录耿直的玉牌，将他招了出来。
不消片刻，耿直便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冒了出来，青面獠牙自然不用多说，面目更是狰狞，想来在炼狱也受了不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