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禅穿得端端正正,咽着紧张的口水,按时赴了梁氏夫妇的约,到了梁府。
家仆直接将温禅领进府中的偏堂,一进门,就见梁峻和梁夫人端坐着。
梁峻看见他,站起来行礼, “臣拜见九殿下。”
梁夫人也跟着行了个礼,两人皆是带着微笑,看起来脸色并没有温禅想象的差。
温禅抬手, “梁大人不必多礼。”
梁峻招了两下手,屋内的下人全部退出去,将门关得结结实实,温禅一下子拘谨起来, 僵着身子站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殿下, 请坐。”梁峻道。
温禅扭到一边坐下,清了清嗓子问,“不知梁大人找我是为何事?”
梁峻和梁夫人两人也落了座,听完温禅问的这一句之后,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梁峻道,“还望殿下恕臣冒昧,此次请殿下前来, 是为了宴北一事。”
一听到他提及梁宴北,温禅就更紧张了,不动声色道,“梁大人但说无妨。”
“昨日,宴北对臣说,他要离开京城。”梁峻道,“臣想了一下,大概是跟殿下有关,臣斗胆一问,殿下是否有离开京城的打算?”
温禅没想到梁宴北会这么快跟梁峻说,顿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不成要反问一句:他要离开京城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梁峻显然是知道了他和梁宴北的关系非比寻常,不然也不会直接把他请过来,他能这么问,最起码也有八九成的把握。
或许,是梁宴北跟他坦白了?
温禅想得有些久,但梁峻还是耐心等着,并无半点着急之色,待他自己回过神来回道,“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你们打算何时离开?”梁峻得到答案后并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看来是早就料到。
温禅倒是很意外,“梁大人准许梁宴北走?”
“没有准不准许一说。”梁夫人对温禅微笑着,神色柔和,“我们梁家只不过是宴北一个暂时的栖息地,他想离开,我们无权阻拦。”
他很不理解的挑起眉,“你们终归是梁宴北的爹娘,梁家也是他的家,怎么能说是暂时的栖息地?”
梁峻长叹一口气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是臣夫妻二人的一个秘密,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臣和臣内做了同一个梦,梦中是一个白衣金眸神仙,谪仙之姿令人无法直视,臣只看他一眼就忍不住跪下,但那神仙却把臣扶起来,只说了他是天神转世,名为宴北,托生于梁家,然后梦就醒了。”
“起初,臣只以为是一场荒唐之梦,但次日臣内诊平安脉是查出喜脉,十月临盆,孩子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带着一串古朴的手串,上面正刻着宴北二字,这也是梁宴北名字的由来。”
梁夫人说,“过去那么多年,事情早已作古,再追究真假没有意义,当年臣妇嫁进梁家,四年未出一子,是那位神仙赐予了臣妇衡儿,所以多年来,宴北在梁家不仅仅是我们的儿子,亦是我们的救赎。”
“臣把宴北当做亲生儿子养大,但心里也始终明白,梁家于宴北而言,只是暂时的栖息场所,他若要离开,臣无权阻拦。”
温禅听完这些,震惊得神情有些呆滞。
原本以为要和梁宴北在一起,首先最大的难关应该就是梁氏夫妇,但却没想道,两人根本就没有阻止反对的意思,想起先前的事,他纳闷道,“那为何梁夫人还要为梁宴北寻亲事?”
梁夫人轻叹一口气,“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儿子,那不过是臣妇微弱的挣扎而已,结果殿下也看见了,他不想要,谁也不能强求。”
原来如此。
温禅瞬间明白了,两人特地请他来,说了这些话,目的大概就是向温禅表示:你和梁宴北在一起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我们并不反对,并且有点支持。
他原本还残留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了,心底涌起一抹喜悦,眼眸里也染上笑意,他想了想道,“那梁夫人可曾让司徒舟兰找过我?”
梁夫人听此言后无比诧异,“殿下何出此言?”
看那模样,似乎不想说谎,而且以梁氏夫妇的态度,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想必先前司徒舟兰顶着梁夫人的名义找他,那是胡诌的。
温禅淡淡摇头,“无事。”
但梁峻何其聪明,只消片刻就察觉出不对劲了,想着这时候在秋后算账没有意义,况且倒是是司徒家的姑娘,没道理因此去问罪,于是道,“舟兰那丫头,这几日不知道怎么了,出门还裹着头纱蒙面,跟人说话也是恍恍惚惚的,让郎中看了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想必过几日应该就会回金陵吧。”
梁夫人跟着道,“她说是面上起了些红疹,不便敞面。”
温禅听闻后面色不变,一笑带过,“我先前听说金陵有名的神医司徒先生要来京城了?”
“确实,约莫这两日到了。”梁峻道。
“到了就好。”温禅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梁峻也不敢留温禅太久,“殿下,梁家在西凉行四方,若是殿下在西凉境内有什么需要,只管将梁家拿出来用就是,江湖路远,殿下和宴北一定要多加小心。”
温禅有些感动,他乖巧的点头,“多谢梁大人,我都记下了。”
梁氏夫妇最后给温禅行了个大礼,送温禅出了府。
温禅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心都无比轻松。
他已经想好了,过完年之后的开春,就离开京城,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和梁宴北一起。
————
一响鞭炮在京城炸响,新年降临。
每年的这一日,京城中的百姓都会上岩香寺祈福,放飞天灯,将自己的愿望送到天上,然而因为岩香寺的一把大火,百姓们只得在京城中空闲的地方放飞天灯。
钟文晋站在玉扶楼边,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脖子缩着,不停的跺脚,“怎么还不来,是想把我冻死吗?”
谢昭雪在一旁看见了,抬手解开自己的大氅,念叨着,“临走时叫你穿厚点,你非不听……”
他连忙阻止,“别啊,你身子才刚好,别冻坏了,我随便去抢一件就好了。”
玉扶楼前站的都是人,不少人听见他的话,默默的裹紧身上的衣裳,走远一些。
谢昭雪一把拉住他,“不准胡闹。”
“我说笑的。”钟文晋乐道,“我像是那种人吗?我早就从良啦!”
说着把眼睛一瞟,看见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两人,顿时挥手叫道,“我们在这!”
来人正是梁宴北和温禅。
温禅今日为了衬年味,特地穿了一身大红色,更衬得小脸白嫩,鼻尖冻得红红的。
梁宴北走在他身边,俊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但也明显看得出心情很好。
两人走到钟文晋满前,刚站定,就听见他抱怨,“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来的如此晚,我俩在这等好久了。”
温禅没好气的瞪了梁宴北一眼,没说话。
而梁宴北却笑,“今日也不是很冷,你怎么冻得跟个缩头王八似的?”
钟文晋怒了,一下子把脖子伸得老长,“你可看清楚了,谁缩头了?!”
温禅:“……”你不觉得你这样更像个王八吗?
谢昭雪摸了一下他的脖子,笑说,“你置什么气,走,我们去前面的衣铺给你买一件棉衣添在里面。”
“行吧行吧。”钟文晋的猫瞬间就被撸顺了,乖乖的跟着谢昭雪。
这次游玩是梁宴北提出的,去年几次三番在大街上邀请温禅一同游玩都被拒,是梁宴北心里的一个小疙瘩。
如今瞅着机会,如愿的约到了温禅,本来正高兴呢,可一扭脸,温禅又叫上了谢昭雪和钟文晋俩人。
梁宴北又是气又是无奈,临行前按着温禅亲了好一会儿作为惩罚,这才来晚了。
四人去了衣铺给钟文晋买了棉衣之后,踩在京城内闲逛起来。
此时正是夜市闹得正欢时,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几人行走在其中,偶尔停在摊子前看看,舒适又惬意。
一条路走到头,到了偏僻的地,钟文晋正想提出掉头时,却听温禅道,“我们要走了。”
谢昭雪和钟文晋同时停下脚步,看向温禅,听他道,“开春之后,我们就会离开京城。”
钟文晋大惊,“你们去哪?难不成是你们的事被皇上发现了,要赶你们走?!”
温禅被他的反应逗笑,“并非如此,只是我和梁宴北想离开这里,去外面走走玩玩。”
谢昭雪的反应冷静一些,看了梁宴北一眼,“梁大人知道吗?”
梁宴北轻点头,“知道的人不多,你们俩算是其中之一,说的明白点,这次我们走了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算是最后一次道别。”
钟文晋听了之后,呆愣片刻,随后浮现不舍的神情,但又说不出矫情的话,所以他神色别扭的张了张嘴,道,“你们真的不回来了?”
“不一定。”温禅说,“梁宴北的家在这里,可能以后我们还是会回到这里。”
梁宴北意外的看了温禅一眼,“你之前不是说再也不回来的吗?”
“我改变主意了不行?”他答,命途中变数太多,谁也不能断言以后,况且梁家确确实实还在这里,让梁宴北彻底舍弃是不可能的,温禅也不忍心。
相似小说推荐
-
皇上,有话好好说 完结+番外 (也辞) 2019-02-03完结87 950 营养液数:243 文章积分:17,922,260应如墨重生了,作为天凌国的国师,上辈子她兢兢业业辅佐...
-
狂歌 (踏秋而去) 晋江2019.01.19完结武林第一季为客,自认为被师父挖了眼睛。从此五年,他不问世事。然而师父本人什么都没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