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站在厅门前呆呆地看着,一时没回过神。
“夜风凉,进去吧。”
温暖裹住了他冰凉的手,如同三年前一般。
宋霁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师父……”秦既明苦笑,“何必呢。”
“如果你还敬我一句师父,那就回去吧。”宋霁看了看他,一身黑衣看似朴素,袖口处却用鎏金的线绣着龙飞凤舞的暗纹,在烛光中暗暗泛着光泽,显然价值不菲。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说。
“师父,”秦既明道,“你愿意听我解释么?那一天我也不知道……”
“你既然已经离开,就不要再回来。”宋霁顿了顿,又道,“过去了这么多年,解释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还在生气,那就有意义。”秦既明坚持。
“我没有生气。”宋霁淡淡道,“事后我调查过,酒水里被人下了迷_情散。”
当时他查出这些的时候,内心一团乱麻,他知道秦既明是被人害了的,也大概能明白,那人是想把他从自己身边逼走。
原来是他不愿走,原来是自己成了累赘,所以如今就算久别重逢,喜不胜收,却也还是要摆出一副冷脸。
“那一夜荒唐我不会怪你,”宋霁听见自己淡漠的声音,“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既然如此,”秦既明眼中泛起了波澜,“为什么要赶我走?”
“我不是说了,三年前你既然选择了离开,就别再回来了。”宋霁答,“请回吧,慢走不送。”
秦既明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宋霁笑了,“你不会真的想留下来偿还桌子的钱吧?”
秦既明点点头。
“桌子是小白劈的,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张了,用不着你来还。”宋霁想到今早撞坏的门,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真得先把她关在屋里一阵子,否则找这么坏下去,药铺非得倒闭不可。
秦既明道,“小白是我亲妹,我来还债不是挺正常的,她都跟我说了,一个月至少撞坏四扇门两张桌子……”
“不用还了,”宋霁打断他,“你一个吊坠比我这间铺子还值钱。”
秦既明摸着下巴想了想,解下吊坠,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上。
“你干嘛?”宋霁不解。
“算我从你这里买下这间铺子,不用找了,”秦既明咧嘴一笑,“地契不急着给我,不过我要挪一间空房住总没问题吧?”
宋霁皱眉,“没有空房,你胡闹什么。”
“那我厅里打地铺。”秦既明四处瞧了瞧,一个院子带了四间屋子,一间厨房,一间药庐,还剩两间卧房师徒两人一人一间,刚刚好,的确是再挤不下一个人。
“这院子我不卖你。”宋霁要把吊坠塞回去。
“这似乎不是师父你能说了算的,”秦既明摸着下巴笑得有点坏,“需要我使点强买强卖的法子么?”
宋霁一怔,之间秦既明抬手一个响指,从屋顶刷得一声翻下一个人影。
这人一身夜行衣,站得笔直笔直,“少爷,有何吩咐?”
秦既明没答,只是转头看着宋霁。
“行啊,长本事了。”宋霁冷笑着捏紧了吊坠,猛地转身进了里屋,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暗卫被气势震地缩了缩脖子,朝秦既明挤了挤眼,“怎么样主人,是不是忒有气势?”
秦既明看着他一脸蠢样,十分头疼地一巴掌给他呼了回去。
第3章 落桥风云
过了半个时辰,宋霁的房门猛地推开,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坐塌上的秦既明一惊,从塌上翻了下去。
“大晚上的师父怎么不睡觉呢?”秦既明摸着后脑勺,十分地担心。
脑袋上已经肿了一个包,难道还要给再肿一个整对称了?
一个包袱直接冲着他面门砸来,秦既明险险接住,抬头就看见递到眼前的纸笔。
“这什么……地契?”
“签了。”
“我都说了不急,”秦既明看着手上的包袱,“而且我也没赶师父走啊。”
“这都不是我的屋子了,我还呆什么。”
“小白还在屋里,你就这么舍得走?”
“……”宋霁犹豫了一会儿,“那你帮我跟她说一声。”
“老天哪,你要是这么一声不吭地跑了,小白准以为是我给吓得,到时候还不得把我往死里砍。”秦既明一脸苦不堪言。
“你们血浓于水,怎么会砍死你?”宋霁道。
秦既明撩开额际的碎发,“你忘记她白天怎么抡我的?还不是你一声令下,直接提起来就往外头扔。”言语之间宛如一条被抛弃的小狗,十分的可怜巴巴。
“你不是都成了少爷,还怕这个么。”宋霁讽道。
秦既明失笑,“说的我跟个恶霸一样。”
“强买强卖,还不算?”宋霁瞪他。
秦既明叹了口气,站起身,“行吧,那我不买了。”
宋霁皱眉,“你耍我?”
“你说的,我是少爷,有钱有权,”秦既明道,“那我想买就买,想不买就不买。”
宋霁拧起眉头,却听见他突然放低了语气,“可是钱和权有什么用呢,想要的东西一样也买不着。”
他的眼神幽幽,深潭的眼底让宋霁一瞬间失了神。
“师父回去睡吧,不然大晚上客栈都满了,难不成露宿街头么?”秦既明把包裹塞到他怀里。
宋霁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刚想开口问他去哪儿,转而想了想,一个少爷还能缺睡觉的地儿么,便也随了他去。
宋霁叹了口气,提着包袱刚要进屋,却看见对门的屋不知何时悄悄开了条缝,缝里挤着两只晶亮晶亮的眼睛。
“抄、书、去!”
啪的一声,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上了。
这群小崽子啊……宋霁摇了摇头。
宋霁捡到秦既明的时候,自己也才不过刚刚弱冠的年纪。
那个十岁的小兔崽子护着两三岁的妹妹跟人打架,一张好好的脸弄花了,红着眼眶蹲在路边,垂头丧气的模样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宋霁见他可怜,顺手上了点药,这药一上,缘分就牵扯了进来。
秦既明像一只终于被人捡走的小狗,紧紧巴巴地拽着他的长衫,怀里揣着一只更小的狗崽子,指东不往西,让南不向北地跟着,一跟就是七年。
这些年,小兔崽子捣蛋不少,每次一犯错就拿那副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一软,严厉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罢也罢,当年不就是被他这幅模样哄得心软,才一只拖油瓶拖了六七年么。
其实他从未气过同他一般身在局中不得知的秦既明,捡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便隐隐猜测他身份不凡,也预料到了有一天他必定要离开。
但即使三年后的再聚也让他感慨良多,这个曾经拽着他衣角要糖人吃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已经不能再跟在他身边了。
一夜辗转,不得安眠。
第二天一早,宋霁揉着睡眼要推开药铺的门,摸了个空才发现昨天被撞坏的门还没来得及修,低头一看,一个脑袋靠着门框正睡着。
脑袋的额头鼓了一个包,挺大的,还有点红肿。
明明挺大的个子,却缩成了一团,不知是冻得还是怎的,看起来可怜兮兮,跟当年路边蹲着缩成一个球的小泥孩一样,宋霁的心也跟着软绵绵地缩成一团。
“师父,药铺开这么早?”秦既明揉着眼从地上坐起来,初生的日光落在他半睁的眸子里,铺上一抹柔光。
“你……”宋霁的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你怎么睡在这里?”
“药铺门坏了,万一有人要偷药呢,”秦既明打了个哈欠,“你诊费收的不高还要养两个人,要是再给偷了药,你俩去喝西北风啊。”
“不会有人偷药的,邻居都很照顾我们。”宋霁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秦既明拍拍衣裳站起身,“师父总是这么心软,我放心不下啊。”
宋霁愣了愣。
“行了,”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头顶,带来一丝暖意,“师父今天记得修门啊。”
“……”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秦既白打着哈欠拖着步子走来,“师父,大早上的站门口干嘛?”
宋霁一惊,才发现面前的人早已不见,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将手脚吹得冰凉。
秦既白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望了望街道,“我哥啥时候走的?”
宋霁转过身,“你们联系了多久?”
秦既白呵呵干笑两声,“也就一两年两三年的……”
宋霁眼睛一眯,秦既白眨了眨眼。
“那你还骗我说是王姨的儿子?”
秦既白讪笑着,“呃那啥……本来也没错嘛,美貌的师父颠倒众生,不分男女什么的……啊!师父别介啊!别、别别把我拖到药庐试药啊!会中毒死人的啊!”
秦既白的声音引来了附近的居民,破裂的木门前探出一只只好奇的脑袋。
宋霁眼角抽了抽,提溜着她的领子威胁道,“问你,你想抄书还是想去药庐?”
秦既白立马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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