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璟说,“原来你是一只信鸽。你知道我是谁么?”
老人说,“公子是贵人。”
淳璟说,“那绣楼上的姑娘倒是比你知道的清楚。”
老人又说,“老鬼愚拙,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此扫地。雨箩娘子聪慧貌美,察人细致入微。”
“是这样么?”淳璟眉毛一挑,笑道,“你叫老鬼?我倒觉得你比她要聪明呢!”
“哎呀,老了,老糊涂了。”老鬼低着头嘟嘟囔囔道,忽地脚步一停,又道,“公子请进,老朽告退。”
“嗯?”淳璟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四周看了看,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回头再看,老鬼也不见了踪影。
“搞什么鬼!”淳璟扯着嘴角冷哼了一声,嘟囔着转身,雾气已经消散,花树间有一座六角亭,青纱翻飞。
淳璟大步走不过,撩起纱幔走了进去。
“哈!这场面,我以为是谁家的小姐。”淳璟仰头四下打量了一眼,在桌边坐下,望着靠在长榻上休息的锦陌,冷哼道,“不是说有会面么?”
锦陌翻身瞪着淳璟,“你干什么敲晕我?”
淳璟挑眉看着锦陌恨不能咬他一口的表情,舔了舔嘴唇,抬手倒了一杯茶,懒懒道,“不想听你胡诌。”
锦陌腾地一下坐起来,盘着腿瞪着淳璟,眯了眯眼睛,“你已经见过那个女人了?”
淳璟拧着眉放下水杯,忽然看出些端倪,那个雨箩说锦陌和知冷关系亲密,恐怕不止是亲密那么简单吧!他抿了抿嘴唇,决定少管闲事,只道,“你现在还有工夫给我闹别扭么?”他说着假意站起来往外走,“我没工夫陪你胡闹!”
背对着锦陌,淳璟扯了扯嘴角,如果是知冷,他会这么说的吧。忽然感觉到后腰凉凉的被什么东西抵着,接着听到锦陌低沉的嗓音,“你再往前走一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淳璟撇嘴,看来不止是亲密了。
锦陌唰得一下收回匕首,抬起胳膊架在淳璟肩膀上,“走吧,这件事比我们想的要严重。”
淳璟终于见到了通向外面的门,门在水里,在绣楼前。
雨箩一声红衣在水里游来游去,红色的纱裙就像是红色的尾巴,看起来就像是真的锦鲤一样。
“妾已恭候大人、公子多时,两位请随我来。”雨箩从水底游上来,一头乌黑的发像是水藻一样披在肩上那身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尽显诱惑。
“去哪里?”淳璟揉了揉鼻子,自己的水性不太好,也不喜欢那种湿淋淋的感觉。
锦陌瞥了他一眼,眯着眼睛轻哼了一声,“你怕我把你卖了么?”
淳璟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抱着胳膊扬了扬下巴,转身往回走,“我今晚与佳人有约,先行一步,有什么事明天再约。”
水花飞溅,打落一地繁花。雨箩已摆尾出水,羽纱一样的尾巴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她张开了双臂,从后面抱住淳璟。
淳璟已落水。
第15章 时间冻结
水中窒息是喉咙被生生撕裂,却无可奈何的绝望,水从眼睛、鼻子、嘴巴,从所有可以进水的孔洞里灌进身体。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吸水,咕嘟嘟像是沙漠中终于寻到绿洲水湾的疲惫旅人,殊不知是自寻死路。
这样的痛苦持续了眨眼的时间,但已让淳璟有些吃不消,他现在看着雨箩,就像是看着栖息在水中,随时准备将人拉下水的水鬼,心有余悸。
水中那扇朱红色的大门通往一个未知的世界,眼前是嫩绿色的广袤的草地,草丛里开着点点五彩斑斓的小花。藤蔓垂挂在树枝上,生出的根须、花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草地荡起浅波一层层送到远方。
雨箩回头嫣然一笑,对身后的两个男人说,“大人,公子,请随妾来。”
她身上没有一滴水,只有先前没有干的头发还在淌着水,那双金褐色的眼睛晕着温柔的笑意,情丝沿着她的发丝落在她的长裙上,穿成透亮的明珠。
前面背嫩绿色覆盖的小山上有一个山洞,洞口开着鲜花。
“她是谁?”淳璟看着雨箩的背影,低声问锦陌,“要带我们去哪里?这里好像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们来的时候已近黄昏,此地竟不见太阳,是清晨?”
锦陌说,“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算是隐藏尸体的绝佳妙处,实在很难想像,像千杭之那样外表愚笨,被先生称为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是怎么想到这样一个办法的,将时间冻结,以此保持尸体的新鲜。”
淳璟蹙眉叹道,“能将时间冻结,该有多强的实力做后盾!”
锦陌说,“看来是我们以前小瞧他了。”
淳璟说,“这样的人才可怕。”
淳璟和锦陌随雨箩走进山洞。洞中石壁上开满了奇花异草,花草间长出炫目的水晶石,水晶石下生着灯笼草,微弱的光将山洞照得明亮。
走在前面的雨箩慢慢停了下来,回头朝淳璟和锦陌灿烂一笑,撩起衣袖,弯腰摘下一朵灯笼花。
“这地方是你的么?怎么看起来她比你还熟?”淳璟歪了歪头,压低声音凑到锦陌耳边,挑眉道,“这位小姐什么底细?”
锦陌扭头看着锦陌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锦陌的肩膀,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淳璟的担心不无道理,锦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结局就是他们两个人像是一摊烂泥一样被人关在铁笼里。
锦陌醒来的时候,淳璟就盘腿坐在他身边,冷冷瞪着他,眼神冰冷。
“知……知冷。”锦陌看着淳璟的眼睛,脸腾得一下子红了,喃喃地唤了他一声。
“这就是你说的虎穴?这地方没有虎崽子,倒是有不少的盗版你我。”淳璟回头看着对面笼子里用铁链吊着的人,冷冷道,他现在知道这个他们口中的千杭之是多么危险的一个人,狼族王室范围内又酝酿着一个多么大的阴谋。
淳璟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我没功夫陪你在这儿瞎胡闹,走了。”他决定这趟浑水就趟到现在为止,多管闲事,是会引火上身的,扮演知冷的角色该到此为止了。
“知冷,”锦陌撑着站起来,一条腿半跪着,伸手扯住淳璟的袍子,仰头凝望着他,“只有身处险境,才能绝处逢生!我们现在对千杭之的计划一无所知,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必须把他从暗中揪出来!”
淳璟甩开锦陌的手,凝眉道,“我还有约。你也别把自己搭进去了,不管是为了谁,都得不偿失。”
说完,淳璟便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锦陌瞪大了眼睛,站起来四下看了看,“知冷?殿下!”
他在不大的牢笼里转了一圈,确信淳璟没有出去,“别玩儿了!这里都是针对狼族王族加持的符咒,你出不去的!”
对面的笼子里面,那些铁链上粘着一张张金银符咒,那些人的脸色青白,没有血色。
“这些人……”锦陌急迫地抓住铁栏杆,眼睛瞪大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些人的脸,他们那些人眉眼之间与他和知冷都有几分相似,只是多少的问题,而且从那些人的脸色来看,他们背挂上去的时间年代不同,应该是谋划了很多年了。
“千杭之真是狼子野心!心思城府如此之深,实在可怕!知冷,我们这次是来对了!”锦陌盯着那些挂着的人,沉声道。
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发出吱愣愣的哨响,像是梦魔诡异箫音。
第16章 难念的经
淳璟到达王城的时候,夜已深,深巷里传来打更的梆子声。
高处吊起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铁链摩擦发出吱吱呀呀的细响。红色的光打下来,拉长了巷子里独行人的影子。
轻轻的脚步声在沉寂的巷子里被放大百倍,如同鼓点一样有规律地敲着耳膜。
淳璟远远地停下,蹙眉望着面面俱到面馆儿前坐着的女子。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衣衫,瑟缩着身子,怀里抱着他昨日为她披在肩上的披风。冬已退去,春夜微凉。
细细的昏黄的光从门缝里倾泻出来,停在她身边,红豆也站在她身边,扑哧扑哧地喘着气。
淳璟轻叹了一口气,抬脚走过去。
琴乐偏头瞥见地上的影子,看到他的鞋子,她猛地仰起头看到淳璟有些凉的眸子,她猛地站起来,披风从胳膊上滑下去,落在地上。她一点儿没注意,只顾着将怀里扣着的碗推了过去。
淳璟看着琴乐微微颤抖的手,往四周看了一眼,撩起袍子在台阶上坐下,仰头看着她,伸出手。
琴乐愣了一下,忙将碗送了过去,揭开了盖子,一股清香瞬间飘溢出来,她满目期待地望着淳璟,这碗面可关系着她的命运。
淳璟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吃了一口,他微愣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将碗里的面吃了个干净。
他将碗搁下,擦了擦嘴,微微后仰,双手撑在后面,摸了摸肚子,不顾形象地打了一个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琴乐期待又忐忑的表情,轻轻笑了笑,挑眉道,“只你一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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