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璟坐下来,拔了一根草叶叼在嘴里,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摇晃着二郎腿,悠哉地不行。
千鸣笳跳起来,翻身骑在他身上,卡住他的下巴,娇蛮地怒道,“本小姐问你话,你就要说!不说就敲掉你的牙,拔了你的舌头!”
淳璟被千鸣笳大胆的举动吓得瞠目结舌,掰开她的手,吼道,“喂,你个小姑娘,怎么敢这么骑在男人身上!下来!”
千鸣笳冷笑一声,迅速地点了千鸣笳的穴道,掰开了他的嘴,手上已握着一把钳子,“你说不说?!”
“我怎么知道?我也不过是个局外人。”淳璟轻叹了一声,颇为无奈地劝解道,“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是男人的事,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只要保护好自己,弹弹琴,绣绣花,做一些风花雪月的浪漫事就行了,其它的根本用不着担心,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就能解决,还轮不到你来帮倒忙。”
千鸣笳听着他的话格外刺耳,虽然也知道他是好意,但不免眯着眼睛咬牙道,手里的钳子也往前杵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别没事儿找事儿!”淳璟一抬手将千鸣笳从自己身上拎起来丢了出去,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就你这花拳绣腿,还敢拿出来显摆啊!”
千鸣笳三百六十度翻了个跟斗,一个踉跄单膝跪地,她猛地抬起头瞪着淳璟咬牙切齿,“你!”
淳璟摇头晃脑地抖着腿,不正经道,“我怎样!你这小儿科,你以为能放倒谁呢!哪哪儿不是给人添乱!你呢,想追墨未遮你就继续追,只不过要讲究方法,不想追了呢,就回家歇着去,没事儿别出来害人!我先走了。”
千鸣笳瞪着突然消失不见的淳璟,抓着头发崩溃地尖叫一声,脚一软坐在地上。
“喂!”淳璟突然出现在千鸣笳身边。
千鸣笳怒冲冲地抬起头,咬牙瞪着他,“你又回来跟什么?!”
淳璟歪头笑了笑,手一摊,那枚玉佩便在半空中轻轻摇晃,“我是要提醒你,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下次要去哪儿找你?你们千府的门第太高,我进不去。”
千鸣笳瞪着他,冷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乌木牌,“拿着这个,他们会直接带你去我住的院子。”
“这块破木牌子这么管用?”淳璟对着太阳看了看,挑着眉毛有几分不信,“你不会是唬我的吧!”
“我堂堂千府大小姐,会去唬你?!你不要就给我!”
“那就好。”淳璟将木牌收到怀里,朝千鸣笳摆了摆手,转身便走,“再见。”
第59章 偷香
正晌午,坊间车水马龙,茶香酒气穿过帘笼滋滋的往外冒。
倘若没有嗅到这香气,也没什么,但只要你的鼻子没有故障,就一定能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淳璟原是想着尽早地见锦陌一面,他有几个要紧的问题要问他。淳璟站在仙味居的门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暗自懊恼,“早知道就该沿另一条路走。”
话虽这么说,人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
老板娘歪在摇椅上昏昏欲睡,指间架着一支烟杆儿。
小二尼可在厅中跑来跑去,很是忙碌,额间已渗出些细密的汗珠。偏偏这老板娘小气地紧,绝不肯再多雇一个人。
淳璟在厅里站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自给自足,不能等着尼可来招呼他了。
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转身溜进了厨房。
厨娘一个人掌着五个灶,每个灶台前都有一个火栗鼠变成的小人儿在添柴烧火,饶是如此,她的工作依旧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丝丝,上菜。三号红烧肉,七号酒酿团子,十六号水煮牛肉,二十二号的羊排。”厨娘盛菜入盘,扬声吆喝了一声。
“来了!”丝丝掀开布帘,将盘子摆到托盘里,“九号添一道白斩鸡。”
“九号?”厨娘背对着她问,“九号桌不是刚上了么?”
厨娘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瞥见她胡乱摆放的四只盘子,忙上手重新摆了,急道,“不对不对!你别给弄错了!”
丝丝低着头连连称是,“今天是忙糊涂了,九号已经上过了么?那是那号桌要的?”
厨娘摆摆手,“行了,你快去问问!”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开始忙活了。
丝丝端着托盘掀帘出了厨房,四下瞧了瞧,摸出一只钱袋挂在了厨房的门闩上,一转身朝后院儿走了。
丝丝刚走出后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尼可的喊声,以及老板娘刁蛮的咒骂声。她勾唇一笑,抬手往脸上一抹,已然是个男子模样,再仔细一看,却是淳璟使的易容换装术。
无论何时,他都是不肯委屈自己的肚子的,此时拎着装了饭菜的食盒高高兴兴地沿着朱雀大街拐进一条小巷,那巷子的尽头临水,水上有一六角双层红木亭,亭上挂着一方简易木匾,上书纳风亭三个大字。
新生的芦苇青青,方才生出些苇絮,随风一摇,仿若一绿衣的少女临水远眺,似在等待远行未归的情郎。
那亭中坐着一位身着玄衣的少年男子,远远看去,身形甚是单薄,却女子般又弱柳扶风之态。
淳璟远远地站着,隔着那些嫩生生芦苇杆子微蹙着眉头,有些作难,他原本是打算在此吹吹凉风,吃点儿东西,逍遥一会儿的,怎的就被人占了先机呢?如今再过去,或许会扰了别人的雅兴,可若就此离开,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算了算了,省得再惹些闲事,白瞎了这好心情。”
等这边淳璟走远了,那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才转过头来,他眼神深邃,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他望着淳璟离开的方向,朝后面招了招手,“小姐呢?”
“小姐已经回府了。”
千杭之点了点头,又有些无奈地笃定道,“又是翻墙回去的?”
“是。”
千杭之接着吩咐道,“最近王城不太平,把她看紧了,府内随她怎么闹,把房子掀了也随她,只一点,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她出府。如果方才那小子去府里找她,不必禀报我,放他进去就是。”
第60章 不要命的赌徒
淳璟少时说要去千府里找千鸣笳,却不想事情全赶在了一起,他整个人忙得像是一只被鞭子抽打着的陀螺,一刻不得闲,更别提去密会佳人了。
前番跟千鸣笳告了别,他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就直奔锦陌那儿去了。
那院子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就连这外围的结界也还是他当初结下的,倒是从未动过的样子,只是……那锦陌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这便是淳璟进门质问锦陌的第一句话,因为他实在是想不通,前次他还揣测锦陌有狐族的血液,但到底还是猜测。
“我今天是来讨债的。”淳璟熟稔地倒了一杯茶,转身在他常坐的窗前坐下,很是慵懒地望着外面的风景呆了一会儿,才又转过神来,背倚着窗棂,望着倚着床坐着的锦陌,“你应该记得,你还欠我几个问题,以来满足我的好奇心。”
锦陌站起来,行至桌边坐下,自斟了一杯茶,暖暖一笑,“你已经想好了么?”
“第一个,”淳璟挑着眉毛,手沾茶水轻轻一弹,一滴水不偏不倚地打在淳璟的眉心,“你的身份。”
“狼族少邻君,王子殿下幕僚,于朝中任司法一职,主管刑狱。”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为何能在我设置的结界中来去自如?”
锦陌歪着头,微张着嘴瞪圆了眼睛,诧异道,“那结界不是你特意为我定制的么?”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来提问!”淳璟眼睛一眯,一滴茶已打在锦陌的唇上,“你且说你到底是怎么出入结界的?”
锦陌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样回答才好,迟疑了许久,才比了一个手势,道,“走出去的。简直就跟没有结界一样。我原先还以为你是因为生我的气,将结界撤掉了。难道竟不是么?”
淳璟紧紧盯着他,看不出他有说谎的迹象,至于他信与不信,还有待保留,他抿了抿嘴唇,一点茶珠直直地朝着锦陌飞过去,穿过他头顶卷发拢起的空隙,打在轻薄的床帏上。
“第二个,千杭之为什么会生出夺嫡的野心?他真的是狼王的私生子么?”
锦陌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个恐怕只有他本人和王上才能回答你了。”
“你不知道?你们既然视他为对手敌人,怎么会没有调查他的底细。”
“他的底细没有一点儿异常,无从查起。”
淳璟微蹙着眉,严肃道,“你们不知道他,他却知道你们,这已然落了下风。”
“我们虽不清楚王上会为千杭之妥协到何种地步。但终归知道一点,那就是知冷这个继承人的身份是无人可以撼动的,即便他是君上。所以可以这么说,我们有恃无恐。”
淳璟说,“你们知道,千杭之自然也知道。所以他若是要做,必然会做得干净彻底,直接要了知冷的性命,毕竟一个死人是无法继承王位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竖起三根手指,“第三个,千杭之此番打算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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