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知冷站起来轻轻揽住淳璟的肩膀,“多想无益,其实他们比我们更着急。你以为上位者有多少耐心呢?”
淳璟抿了抿嘴唇,啄了啄嘴,扭头看了知冷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已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淳璟与知冷对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知冷轻轻拍了拍淳璟的胳膊,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却穿着黑里透红的衣服,她抬头看了知冷一眼,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匆忙低下头去,“红月护法邀楼主议事。”
知冷扭头看了一眼淳璟,看到淳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朝他投去一个安慰的微笑。淳璟抿了抿嘴角,走到知冷身边,看到他伸出的手,轻哼一声,先一步走出了房间。
知冷微微一笑,跟在淳璟后面走了出去,他倒要看看,那红月打算怎么做。
会议室在大厅主位的右手边,整间楼室被手腕儿粗的树根包裹,树根中间点缀着夜明珠和紫色宝石,将它营造出另外一种格调。淳璟走进那树藤编织的门的时候,红月正坐在正对着门的主位的边上的位置。
看到淳璟走进来,匆忙从座位上起来,快步走到淳璟面前,弓着身子,恭恭敬敬道,“楼主请上座。”
“红月,你知道我不是楼主。”淳璟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绕过她,手指划过那一把把红木的椅子,偏头瞧了她一眼,眸中思绪万千。
红月转身,面向淳璟,垂头道,“当年苏楼主还在的时候,您确实还只是少主。但苏楼主在离开的时候也曾告诉属下,您两位,最先回到迷楼的人,会继任楼主之位,日后迷楼的兴衰就靠楼主您了。”
“姐姐怎么没跟我说?”淳璟的眉头拧地更紧了。莫非姐姐她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迷楼一向是女子为尊,怎么会让他来当家呢!况且当日他们离开九州,前途未卜,姐姐怎么会给红月下这样的命令呢!
“苏楼主确实这样嘱咐的属下。楼主请上座。”红月抬手邀请淳璟入座。
知冷看淳璟一直迟疑,笑着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主位上,扭头看着红月道,“夫人也坐下吧。”
红月低垂着眼皮慢慢走到桌边,在椅子上坐下。
淳璟抬头看了知冷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红月温柔道,“落霞城外的判官笔的事儿,你清楚么?”
“那丫头拿着两块身份牌求见,属下不能不见,听她说了原委,派人前去查证,没想到是楼主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红月说。
“那判官笔不是九叠云杀的。”淳璟为九叠云解释说。
红月没有反驳,低着头应了声是。
“你不信?”淳璟被她的举动弄得有点儿恼,“九叠云虽然情绪化,但绝对不会骗人,他做事向来随心,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是他做的他绝不会不承认,没做的事儿,他自然不可能承认。”
红月站起来,佝偻着身子,瓮里瓮气道,“楼主说的是。那诵儿的尸体已经送回来了,就葬在外面的梅花树下,跟她母亲一起。”
淳璟从红月口中并未听出不满,但她的说话方式让他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她冲撞楼主,理应以死谢罪!况且那判官笔诬陷楼主,陷楼主于不义,实该粉身碎骨,曝尸荒野。”红月见惯了楼里的刑罚,剥皮抽筋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稀松平常,只不过这些年这些刑罚少了许多,她整个人也变得不那么凌厉了。
淳璟张了张嘴,被知冷按住了肩膀。知冷嘴角勾了勾,冷笑一声,“你既然已经查出了事情的前进后果,还让她找淳璟报仇,她的死该是你的责任。”
红月说,“她的属下并不在乎,说到底她不是迷楼的人。让她去,不过是方便请楼主回来迷楼。”
“这种请法,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知冷眯着眼睛瞧了红月一眼,讽刺道。
红月对知冷的冷眼毫不在意,依旧是一脸淡淡的表情,她起身,双膝一曲,跪在地上,说,“从今往后迷楼就靠楼主您了。请楼主恩准红月脱离迷楼,恢复自由之身。”
第224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风不知从何处灌进来,在不算宽敞的议事厅盘旋着,发出呜呜的鬼叫。
红月跪在冰冷的地上,暗红的石榴裙铺散开来,像是滩死掉的血。
知冷和淳璟设想了好几种他们再次见到红月后的情况,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却没想到到头来是这样的情况。
知冷和淳璟,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红月会这么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小半晌。回过神儿来,淳璟慌忙站起来扶红月,让她站起来,红月到底是迷楼的老人了,虽然这些年他也经常接受别人的跪拜,但让红月给他跪,他还是觉得受不起。
“有什么事,起来说。”淳璟扶着她的胳膊,面色为难。
红月撑着淳璟递过来的手,慢慢站起来,在椅子上坐下,面露哀戚之色。
“出什么事了?”淳璟与知冷对视一眼,手搭在红月的胳膊上,微蹙着眉头,忧心地询问。彼时他与红月很亲近,自然不愿意看她伤心,就连知冷分析说红月已经成了燕龙宇的鹰犬,这些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抓他时,他差点儿跟他干一架。
红月抬头看了淳璟一眼,避开他的目光,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接着近乎哀求道,“少主,属下斗胆再最后叫您一次少主,请少主恩准属下脱离迷楼,恢复自由。”
“你在迷楼几十年了,是目前迷楼资格最老的前辈。为什么会……”淳璟不明白,拧着眉追问。
红月不愿多说,推开淳璟因为心急而不由自主地紧紧扣住她胳膊的手,急于摆脱他的追问,“您就当我在迷楼待得太久了,厌了好了。”
“据我所知。”知冷往前走了一步,打量了红月眼角的周围和如丧考妣的脸色,微眯着眼睛勾了勾嘴角,“迷楼成立之初,为了防止楼中女子背弃迷楼,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迷楼女儿,离开迷楼的唯一办法就是死。是什么让夫人宁愿死去也不愿再留在迷楼?”
“人这一辈子很长,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却不容易,这么多年,我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看了太多的背叛杀戮,看够了,看厌了。”红月抬头仔细打量了知冷一眼,“公子并非凡人,看得比我更多,做得比我更多,就没有厌倦的一天吗?”
知冷微微挑眉,轻轻一笑,扭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淳璟,轻轻揽住他的肩膀,满足道,“或许曾经有那么一个时候,但这些日子一来,每一天都宛若新生,我期待即将到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红月愣了一下,低笑一声,接着对淳璟说,“楼主,红月年纪大了,对管理迷楼,有心无力了。”
淳璟抿着嘴唇盯着红月看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开口,“杨陵呢?姐姐当初不是答应……”
“他走了。”不等淳璟说完,红月紧抿着嘴角,喉咙咕咚一声,不耐道。
走了?淳璟停了红月的话沉默许久,杨陵曾在无终国任职,与当时同时在无终国经营一间名叫‘偷香雅阁’的青楼的红月相识,他经常光顾,却不找别的姑娘,总是盯着红月看,红月年纪不大,却因是个鸨母,常年穿着暗色的衣服,实际上却也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而且性子泼辣活泼,很合一些人的胃口,这杨陵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杨陵因职务之便与洛迦渊相熟,而苏小梧也曾在红月的偷香雅阁里栖身,淳璟这才有机会跟杨陵见过几面,据他观察,杨陵是个稳重又不失浪漫的大叔,而且对红月很上心。
怎么会走了?
淳璟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微微仰头与知冷对视一眼,又打量着近些年格外显得苍老的红月,莫非她是为情所伤,所以才会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看不出来呀!
看不出来一段感情受挫能让红月这般颓然,也看不出来杨陵是那样薄情寡义之人。
“红月,你也不要太激动,这事儿咱慢慢商量。等你什么时候情绪平稳了,咱们再聊。”淳璟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把这事儿压下来,他没有处理这种感情问题的经验,尤其是红月这样在情场上久经风雨的人都承受不来的情感挫折。
淳璟扭头看了知冷一眼,询问他这么做是否合理。见知冷点了点头,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轻声安慰红月,“就算你要离开迷楼,我现在刚回来,什么都不熟悉,你也知道以前都是姐姐在打理,我就是一个吃白饭的,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明日再谈如何?”
“楼主不必妄自菲薄。”红月慢慢站起来,“苏楼主的人怎么会错。红月告退。”
她的声音沙哑,微垂着眼帘,朝淳璟躬了躬身,整个人比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苍老了不止十几岁。红月的衰老不止体现在身体上,更表现在她的心境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提起精神来了。
藤编的门慢慢观赏,淳璟身子一软,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里,他摊着双腿,两条胳膊搭在扶手上,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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