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母在座上气极:“我养你这么大,你倒来责怪我了!”
“儿子怎敢,只是母亲,儿子也想找个一辈子陪伴的人,儿子别无他求。”
“天下女子何其多,你就看上了那季家小子了吗!”
“非他不可!”
“母亲,儿子从小汤药从未停过,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可以侍奉您和父亲左右,”膝盖如万蚁啃噬,宁涟实在撑不住,双手撑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望父亲母亲成全!”
宁母早已泣不成声,宁父也沉默着。
堂上安静的呼吸声、啜泣声都清晰可闻。
宁涟又是一磕,高声说:“望父亲母亲成全!”
“你这是在逼我呀!”季母用力一拍桌子,“你做好决定了吗,再不后悔吗?”
“不后悔!”宁涟知道,这是松口了,宁母见一向听话温润的儿子这回是铁了心了,怒气冲冲地走了。
宁涟抬起头膝行了几步,用红红的眼睛看着宁父。
“也罢,这一点倒像我,你做了决定,以后过得好,便好吧!”
宁涟得了答案,伏在地上舒了口气,心想:季矅予,我能做的都做了。
所以宁父宁母那边是没什么问题的,关键是看季父这边了。
待亲朋同僚举杯贺完后,季父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就餐。
众人在各桌上开始肆意饮酒,唯有宁父宁母心事重重,连宁涟离开也没有发觉。宁母看了看宁父,欲言又止,宁父拍了拍宁母的手,摇了摇头。
席散尽的时候,季矅予看季父季母皆高坐堂上,牵着宁涟的手来到堂下,齐齐跪下。
季父诧异的问:“小予这是做什么?”
“孩儿来兑现儿时的诺言!”
“哦?什么诺言?到现在才想起来兑现,拖这么久可不好啊。”季父一脸慈爱。
“是的,儿子自觉欠那人良多,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那你说来,是什么样的诺言,还要拉着小宁子与你同跪啊。”
季矅予牵起身旁人的手,笑眯眯的说:“我要娶他。”
季父一时无言,眼神捉摸不定,小时候还可当做玩笑,那现在呢?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宁涟也形同自己半个儿子,但是儿子和儿媳……还是大大的不同啊。
这时,季母开口了,她看了看坐在左侧的宁父宁母,说:“你们这是,已经知晓此事了?”
宁母一脸苦涩,点了点头。
宁母和宁父是个什么性子,季母也都知道,这两人一定早已经伤心过了,但无法子,终究是自己的孩子,能怎么绝情呢?
季父说:“小宁啊,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我家小子逼你的?”
季母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季父,这不明摆着呢吗?宁家这小子,一直都跟着自家儿子,怎么会拒绝!季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宁涟背挺得直直的,昂首对堂上的季矅予的双亲重重磕了个头,说:“实在没有办法,伯父伯母,我爱季矅予,我没办法离开他,还求成全。”宁涟悲从中来,哽咽道:“我从生下来便有小予时刻伴在我身边……二老也像小宁的双亲一样爱护,府里有什么好吃的从来也都忘不了我……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
说完便又低下了头,堂上的四人看着底下这个平日里谦卑温和,永远都眉眼弯弯的人,此刻双肩颤抖的像风中飘零的落叶,再看看季矅予,虽然一句没说,可是双眼通红,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可见也是死死忍着哭声的。
不知是谁沉沉叹了一口气,季父看了看季母,季母垂下了眼睛,脸上一片灰败,其实是有预感的,只是自己从没当回事,或者太过自信,觉得自己可以随时阻止这一切,但是显然,并不能够。
况且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出府,手下也有了可以生活下去不少的资产,做父母的,也帮不了许多了,孩子大了,终究有自己的生活。
季母站起来的那一刻,季父就知道了妻子的所有心思,伸出手牵住妻子的手,两人缓缓走下堂去,牵起这两个孩子,季母手捧着宁涟的脸颊,用袖子擦了擦宁涟沾了灰尘的额头,声音颤抖道:“往后路难走,人言终可畏,你二人,可要想好啊?”
宁涟看着面前这个年方四十却还保养得当的女人,这个女人,她是季矅予的母亲,对待自己,也良善得很,可是自己却……宁涟眼眶中包着的泪水终于沉沉坠了下来,他喊:“伯母,对不起!”
季母嘴唇动了动,想说你对不起我什么呢?没有对不起,情爱这东西,谁都控制不了,更何况你呢?
季母将宁涟落下来的头发拢上去,拍了拍肩膀,转身走了,季父看了看宁涟,又看了看季矅予,临走还夸了句:言而有信。
谁能都品出这话里的无可奈何,与默认。
堂上空无一人。
堂下。
两人手牵着手,肩靠着肩,挨得紧紧的,像寒冬中两只相互取暖的小兽,过了很久,宁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他们同意了?”
季矅予膝盖很疼,临出门的时候他给宁涟膝上绑了厚厚的护膝,却忘了给自己绑,但还是挡不住心底里丝丝缕缕的甜意,他点了点头,又露出宁涟熟悉的狡黠的笑意,他说:“同意了,从此再无人阻挡,除了我们的亲人,与别人又有什么相干?”
宁涟听了,也同意的很,是啊,关别人什么事。
两人相互搀扶着起来,蹒跚的走出了大堂。
这么看,倒有些相互扶持的意思。四个趴墙根的父母稍稍放了些心。
勉强回到房间,季矅予便有些受不住了,来不及坐到床上,便双膝一软,跪下了。关健是对着宁涟。
宁涟惊得退了一步,口中也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你,不必,不必行这么大的,大得礼的,我是自愿,又不是被你逼的!”说完,脸庞就飞起两道红晕,赶忙捂着脸转过去了,哎呀,真害羞!
季矅予无语,你转过去是什么意思啊,确定不扶一下吗?我又不会碰瓷儿!算了,今时不同往日了,季矅予只好认命的自己撑着床沿勉强坐在床上,看着宁涟还是背着身,遂哭笑不得的将宁涟转过来,困在自己两腿中间,一手搂着宁涟的腰,学着那坊间贪色的男人模样,用手挑了宁涟的下巴,勾起一边嘴角,抛了一个媚眼,说:“美人儿,你是大爷我的啦!允许你有一句话表示同意。”
‘宁大美人儿’羞红了脸,‘呸’了一声,“你这坏坯子,现在就来捉弄我!”说完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到底是开心的不行,两手环住季矅予贴向自己的胸膛,发出了笑声。
季矅予也双手环住宁涟的腰,静静感受着这人胸腔里共鸣产生的震动,也眯着眼笑了。
斑驳的树影在窗户上影影绰绰的跳跃着,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今天天气也好的不能再好,空气中一丝风丝儿也无,天蓝蓝的,水洗了一般清澈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我还是写了两对比较开明的父母,我希望天下的父母都能理解孩子,在以后的将来,陪伴孩子一生的还是他的枕边人!
第二十二章 宁涟秋试
接下来的日子照常过,只不过两人之间更加蜜里调油,宁涟也不再时不时的用带了刀子的话扎季矅予,季矅予的生活过得十分惬意。
宁涟轻松通过了院试,取得了秋试资格后,就着手准备秋试了。
宁涟照常读书,季矅予时不时去看看庄里的生意,本来季矅予想趁热打铁将两人的婚事办了,可是宁涟觉得这么快不好,再说了,他要的也不是一场婚礼,他只要他一个承诺,别的什么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眼里。季矅予想了想也对,两人就这么过着,亲人也认可了,无端招别人的目光做什么,遂就作罢了。
宁涟忙着看书,季矅予也跟着操心,具体事情体现在,当宁涟拿起一本书的时候,季矅予就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呼出的气息太大打扰了宁涟,又或是当宁涟舔舔嘴唇,他就会立刻双手端上晾温的银耳莲子汤,亲自舀一勺喂到宁涟嘴边,宁涟阻止过,可是效果为零,每次阻止,那人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眼神,意思是你连这点好处都不给我吗!
很明显的是,秋试还有两三天的时候,宁涟拿出一件去年做的烟灰色缎子的长袍穿的时候,肚子上赫然微微凸起,宁涟羞愤,鼓着肚子就去找季矅予讲理,不料季矅予看见却满意的很,摸摸宁涟的肚子顾自笑得开怀。
转眼秋试便到了,季矅予送宁涟进入考场,宁涟走到一半回头一看,季矅予还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背影,两只手狠狠搓着,来回踱步,宁涟轻笑,立刻又跑回去,将脑袋靠在季矅予胸前拱了拱,只露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季矅予,说:“勿担心,我有你呢!”
说完便一转身跑了,但季矅予还是看见宁涟耳朵尖上的一抹绯红,抬起右手摸了摸胸口,咧开嘴笑了,小宁子说有我呢,他在依赖我吗?嘿嘿嘿……
于是这一上午,季矅予便都浸在宁涟这句话产生的甜蜜效应中不能自拔,站的累了,季矅予就寻了一块光洁的石头坐下,眼睛看一直看着考场方向,终于一声哨响,上半场算是考完了,季矅予兔子一样挤进最前面,却被一排组织纪律的官差拦住,他看了看周围人的神态,都是急不可耐,鬓发散乱,于是他就立刻退出了,拍拍袖子,用手拢了拢头发,抻了抻刚刚被挤得扯在一边的衣领,选了个自认为很玉树临风的姿势靠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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