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立刻行礼道;“小的谢过大人!”
林檀摆了摆手,又转回到内室去了。他拿了一本书,坐在床边,一边随意翻看,一边等着顾雪萝醒过来。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顾雪萝就缓缓睁开了眼睛。林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说道:“阿萝。你醒了。”
顾雪萝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还穿着那身诰命服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林檀道:“我这是在车上就胡乱的睡下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她悄悄往身上摸了摸,那一枚金令还放在衣服里,应该没有被林檀发现。
林檀说道:“阿萝,你睡了好久,我看你睡得香,我自己都困了。”
顾雪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林檀道;“你吃过午饭了吗?”
林檀回道:“一直在等你醒过来,我想着,就中饭晚饭一起吃了,你觉得如何。”
顾雪萝翻身下床。道:“这一身衣服,穿的我紧死了,我去后面换换衣服,你到前面去等我吧。”
林檀点了点头,坐到了一边的锦榻上,又继续看起了自己的书。顾雪萝这才放下神来,绕过隔子,到衣柜里去取衣服。她回头看了看,隔着屏风,并没有林檀过来的声音。她想了一会,先从衣襟里取出了金令,细心地放在靠里面的一个锦盒内。又仔细的用衣服遮盖住。
做完了这些,顾雪萝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看了一圈,上次在洛洲买的海棠红缎子,做成了锦袄还没穿。她一面换上一件家常的鹅黄色缂丝裙子,外面罩上了这件锦袄,又取了一个白玉盘扣,扣在了衣服上。
她换好衣服,梳好头发,走出去的时候,却看见林檀依旧端坐在锦榻上,手里拿着两盒药膏。顾雪萝便上前回道:“这是什么?”
林檀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到自己身前,一面说道:“跟你说一件奇事。你今天睡着的时候,我想着你脸上的伤,就叫人到宫里太医院给你取取药。”
顾雪萝答应了一声。林檀已经伸出手,搂着她的腰,把她带到了自己身前,一面说道:“来,我给你上药。”
顾雪萝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颊,忍不住说道:“我的脸,是不是很难看。”
林檀让顾雪萝坐在自己的腿上,一面说道:“怎会,阿萝怎样都好看。姿容秀丽,见之忘俗。”他说完,便看向桌上的药膏。因为有两瓶。他想了一会儿,拿起了那瓶蓝色的。
顾雪萝问道:“怎么这药膏还有两瓶?”
林檀用细长的手指点了一点淡绿色的药膏,轻轻的抹在顾雪萝的脸上,一面抹,一面说道:“我跟你说一件奇事。今日你睡着的时候,岳父大人特意打发人来,说是今日在宫里,看到你脸上有伤,心里担心,特意派人送过来的。”
顾雪萝笑了一下,说道:“果然是大奇事。父亲能看到我脸上的伤。已属难得,之后还特意给我送药,更是有点匪夷所思了。”这药膏似乎十分管用。抹上不出片刻的功夫,顾雪萝就觉得脸上肿胀疼痛的感觉好得多了。
林檀抹完了药,顾雪萝笑着对他说;“多谢夫君关怀。”她眨眨眼睛。捏了捏林檀的脸。
林檀的目光幽深如渊,静默地看着她。半晌,他却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顾雪萝。林檀的头帖在她的身前。顾雪萝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知道,今天看到自己挨了打,林檀的心里,不一定比她好受。她忍不住摸了摸林檀柔顺且长的黑发,柔声安慰道:“你不必觉得愧疚难过。今天在甬道上遭遇皇后,实在是我不谨慎,且说话也忘了分寸。我以为,皇后看着皇上是我叔叔,我的身体里好歹也有几分皇家血液,她不敢那我怎么办,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动手打我。”
林檀的声音闷闷地:“虽然如此,到底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这样的。”
顾雪萝立刻道:“别这么说,这宫里的事情,你又怎么能左右的了呢?而且,应着你这句话,皇后那个疯妇,狗咬她一口,她都恨不得要咬回去,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中书委屈巴拉.....
第七十一章
林檀回道:“皇后犯下如此大错, 皇上却并没有杀了她, 我真是不太明白。”
顾雪萝在林檀的腿上换了一个姿势,说道:“你没听皇上的意思。纵然皇后是大逆不道。可是皇上念着数十年的夫妻情分, 再加上她又是太子的生母,所以皇上不会杀了她,而是留了她一条命,废为庶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林檀尝试着又摸了摸顾雪萝的脸颊, 看她没有什么反应,才放下了心。顾雪萝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皇上也真是可怜。自己的枕边人,结发妻子,日日想的,是如何把他置于死地。皇上知道真相,应该很痛苦吧。”
林檀也道:“凭谁也好, 娶到这样的夫人,真是人生之祸。不能成事,不说安分守己,反倒要坏事,真是尴尬。”
顾雪萝忍不住收了笑意,说道:“那你呢?娶了我,有没有后悔过?”
林檀一字一顿,却无比认真地说道:“能娶到阿萝, 是林某三生有幸,怎么会后悔呢?”
顾雪萝甜软一笑,双臂抱住了林檀的脖子,不再说话了。银蛾站在外室,一边剥橘子,一边往熏笼里丢橘子皮。清新的味道被火烤出来,郑南站在旁边,玩笑着叫银蛾喂他吃。
今日同样入宫议事的骠骑大将军,并没有像众人一样早早回府。因为宫里的李司珍是他的表妹,皇上特意允准他去看望。骠骑大将军便和半年多没见的表妹一起吃了饭,才往宫门外走。天冷雪大,骠骑大将军一向看不惯下雪天打伞的人,便顶着雪在路上走。
可这雪偏生越下越大,骠骑大将军只顾着低头快走,却不曾想,迎面撞上了两个小宫女。他生来健壮的很,自己倒没怎么样,那个被他撞到小宫女却“哎呀”一声,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雪天路滑,就这么退着,竟然摔倒在了地上。
那小宫女身上沾了泥水,却顾不得许多,立刻整了整衣服行礼。骠骑大将军倒有些奇怪起来,这小宫女怎的这样懂规矩。他忍不住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风雪之中,他费了些力气,才看清了这个小宫女的容颜。这小宫女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在冷风中,她的皮肤显得更加雪白,嫩嫩的,像水葱一般。眼睛很大,脸儿又小,真是个标准漂亮的姑娘。
他忍不住走上前,低下身子,亲自把她搀扶了起来。小宫女扶着他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骠骑大将军没有立刻收回手臂,那小宫女忍不住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他。
骠骑大将军笑了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当差呢?”
小宫女又看了他一眼,低头回道:“回大将军的话,奴婢叫高若晴,在司膳房当差。”
骠骑大将军“哦”了一声,放开了抓着她的手,低下沧桑黝黑的脸,继续看着高若晴。高若晴忍不住退后几步,又低行礼道:“多谢大将军。”
过了一会儿,骠骑大将军才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他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又回过头来,看向高若晴。正巧,高若晴也回头看向了他。风雪之中,她看向自己的脸上,也带了一摸娇羞的甜笑。
骠骑大将军的心如同被细柔的羽毛拂过,狠狠地看了高若晴好几眼,才转身离开了。
高若晴立刻回过头去,与身边的宫女离开了。因为这件事,高若晴一直心事重重,食不知味的吃了晚饭之后,等到大家都睡着了,又偷偷端坐在铜镜前,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自己的面容。
她生的很美。这是她从记事开始就清楚的事情。今天骠骑大将军看她的眼神,她也是再熟悉不过了。在家乡时候,很好小子老爷都那样看过他。不过,话又说回来,天底下有哪个男子不喜欢漂亮姑娘,即便是位极人臣的骠骑大将军,也不能免俗。
高若晴伸出手,慢慢地抚上自己的脸。几个月来的劳作。让她的双手变得粗糙龟裂,十分难看。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把手放下。又恶狠狠地想到,说起来,天底下的男子见了漂亮女子,都是一样,除了林檀。
那天他看自己的眼神,那样冷漠疏离,因为他的眼睛里,全是那个顾丞相的女儿,顾雪萝。可她明明记得,从前的林檀不是那样的。从前她熟悉的那个林檀,对谁都温和有礼,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他看那个顾雪萝的眼神里,分明的是信任和柔情,还有几分说不清楚的依赖。真是叫人恶心。只恨自己当初目光短浅,没看出林檀日后是人中龙凤,所以才会叫那个顾雪萝抢了先机。真是不该。也不知道她会什么狐媚子功夫。
她就这么胡乱的咒骂着,想着,过了片刻,却又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容。高若晴默默想道,好歹是天舞绝人之路,现在,总算叫她等到机会了。真是不枉费自己前段时间受了那么多苦。骠骑大将军官职很高,可以说不亚于林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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