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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 (胶东大葱)


  邬双樨终于还是问了出来:“父亲最近可有……见过辽东来人?”
  邬湘睁开眼,看邬双樨:“什么?”
  邬双樨颤抖着一叹:“儿子说……父亲最近有没有见过辽东来人?”
  邬湘一眯眼:“你什么意思。”
  邬双樨攥着拳:“没有两株桂树,父亲,无双樨。”
  邬湘抄起茶碗劈头盖脸砸向邬双樨,邬双樨直挺挺受了。他垂着眼睛,满脸茶叶:“父亲,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辽东来人?”
  邬湘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快要朽烂的风箱:“你直接问我,有没有叛国?有没有?”邬湘抄起藤椅旁边的拐杖梆梆敲自己的腿,骨头硬硬地硌木杖,邬双樨吓得双手抓住拐杖,邬湘冷笑:“你夺什么?我又不疼,这双腿早废了!”
  邬双樨全身战栗,邬湘掀起裤管给他看,父亲萎缩无力的腿就那么搭着藤椅,仿佛不是邬湘身上的一部分。邬湘早年征战腰上有重伤,邬双樨是知道的!他隔段时间来请安,居然没发现!
  “我只有这个下场,只有这个下场!你问问这些装模作样伺候我的人,有谁会来看我?”
  邬双樨磕头:“儿子不孝,儿子不孝,父亲息怒……”
  邬湘指着自己:“苟延残喘,苟延残喘呐!”
  邬双樨满脸茶叶茶水狼狈地淌,红着眼睛看邬湘:“儿子无能!”
  破旧的风箱还在拉,邬湘还在笑。看看你的父亲,辽东将领,你想要什么下场?
  “吾儿是大才,为父知道,吾儿足可雄镇一方。”邬湘压低声音,对邬双樨笑,“吾儿不能被蹉跎一辈子,知道吗?”
  邬双樨攥住拳头,院子里早没人了,寂静的风声回旋。
  邬湘疯狂的眼神看他:你甘心吗?
  邬双樨对邬湘一磕头,起身就走。下人站在院门口递手巾,邬双樨脚步未停,抓住手巾,擦完一甩。
  你甘心吗?
  天亮,摄政王终于工工整整抄完了辽东所有阵亡将领名单。已经死去的英雄,将要警告苍天的英灵,刀劈斧凿力重千斤地雕刻在薄薄的纸上。摄政王抬起头一晃神,微微眯着眼看窗外,怎么天就亮了?
  王修端着茶,站在门口,披着清澈晨光:“殿下。”
  李奉恕好像惊醒一般,眼神缓缓清明,逐渐汇聚,看着王修,和他背后的晨天。清风从王修背后的方向吹来,米色轻薄的羊绒大氅轻轻飘荡。
  “你从天上来吗。”
  王修把茶端给他:“殿下,你醒了?”
  李奉恕搂着他:“早上了,该醒了。”
  噩梦再长,也得醒。
  富太监亲自上门送尚衣监赶制的亲王衮服。亲王衮冕与皇帝衮冕相差不多,九旒九章,玄衣赤裳,双肩绣龙,袜舄皆为炽火色。李奉恕第一次穿衮服,高大英俊的男人穿着威严的黑色衮服,双眼在九旒后面看向王修。富太监亲自跪在摄政王身边帮摄政王穿鞋,冕冠前九旒的帘子一晃。
  王修被穿着冕冠的李奉恕惊到了。衮服是至高无上权力最直接的具象,皇帝的衮服十二章衮冕十二旒,亲王衮服九章衮冕九旒,全都是双肩盘龙背后靠山。江山社稷,只有天授命之人才配扛得起来。
  这个人,是王。
  九旒挡着王者的眼神,也挡着王者的喜怒。冠冕代表天威,天威从不可测。
  可惜挡不住王者的深情。
  摄政王冲王修伸手:“过来。”
  王修轻轻握住摄政王的手,跪在一边帮摄政王穿鞋的内侍们立刻膝行避开。摄政王引着王修站到自己面前,微微仰头:“系太紧了。这些个笨蛋。”
  九旒的珠帘一晃,王修看到李奉恕的眼睛。他轻轻解开李奉恕冕冠红色束带,轻轻重新打个漂亮的结。
  李奉恕低下头,轻声道:“还是你系得好。”
  李小二一瘸一拐哒哒跑进来,仰头看六叔。王修转身一看李小二,惊了。李小二一条小腿上套着李奉恕黑甲的前臂甲满地乱跑。王修着急:“你怎么把太宗黑甲的箱子打开的?亏你拖得动!你这孩子!脱下来!”
  李小二乐颠颠地跑向李奉恕,给六叔看他也穿甲了。
  摄政王威严地站着,并没有要抱他,只是微微一笑:“好,等你长大,这副甲就传给你。”
  李小二欢呼,转身跑向外面。日头已经非常高,几乎称得上艳阳高照。大奉承在后面追:“小祖宗你先脱下来……”
  摄政王开怀大笑,笑声震动着房梁,直破郁气。
  王修心里长长舒一口气。
  过去了,终于。
  摄政王銮驾先行抵达圜丘坛,肃穆等待。各部官员到齐,许久之后,皇帝陛下的銮驾才到。摄政王一看皇帝陛下的打扮,没忍住笑。陛下太小了,衮冕特制的。小小的冕冠,小小的衮服,为了在冕冠前塞下十二旒,珍珠玉石都小了。十二旒帘子挡着脸,皇帝陛下死不下车。
  富太监冒汗,皇帝陛下回宫没看见摄政王,又开始晚上做噩梦,小王爷都不管用了。冬至一早,小家伙就害怕,不知道怕什么,惶恐得不能离人,太后搂着还好,可是太后又不能来天坛。
  礼乐响起,礼官奉上牺牲,火色金线绣的晏字旗随风翻滚,皇帝陛下,不下车。
  摄政王走过去,微微弯腰:“陛下?”
  小皇帝一看摄政王,要哭不哭:“我害怕。”
  “陛下有什么可怕的?”
  “冬至,夜太长了……”
  摄政王捏捏皇帝的小脸:“但是冬至一过去,夜就变短了啊。”
  皇帝陛下缩着。到底太小了。
  摄政王一顿,伸手解开冕冠束带,拔了大簪,把冕冠摘下。富太监一看吓一跳:“殿下!”
  摄政王把冕冠塞给富太监,半跪在车前:“陛下上来。”
  皇帝陛下开心了一点,他最爱骑六叔的肩。摄政王扶着皇帝陛下两条小腿慢慢站起,黑色的衮服大袖迎风一荡:“六叔架着陛下上圜丘坛。”
  皇帝陛下抱着摄政王的头,就像是他们在研武堂看地图的那样,小小的鹰在五湖四海上空盘旋翱翔。六叔在,他就不怕了。他点点头,小小冕冠十二旒一晃。
  王修站在摄政王銮驾旁,握着自己的手。
  呼唤苍天的鼓声震荡,乐曲雄浑回响,摄政王双肩驮着皇帝陛下,一步一步登上圜丘坛一级一级的台阶。
  圜丘坛三层,最高一层,代表着天。
  摄政王登上圜丘坛。
  “陛下,任何时候都不必害怕。就如冬至,即便是一年中最长的黑夜,黑夜过去,仍然是白天。白天渐渐变长,夜晚渐渐变短,这便是好事。你是大晏的君王,君王任何时候都不能慌乱。臣会一直陪在你左右。”
  “天是这么说的吗?”
  “天是这么说的。”
  王修一路目送摄政王登上圜丘坛,热泪盈眶。
  皇帝陛下祭天,京城大庆。
  邬双樨在热闹的人群中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你在人群里特别好认。”
  邬双樨紧紧握住李在德的手,转身把李在德按在怀里。李在德轻轻拍他的背:“你怎么了?”
  邬双樨笑:“昨天晚上没拥抱,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李在德拍他:“没事,没事。”
  邬双樨蹭蹭李在德的脸,强迫自己放开他。邬双樨恋恋不舍地看他:“我可能,要返回辽东了。”
  李在德不会掩饰情绪:“哦,这么快哦……什么时候走?”
  邬双樨艰难道:“就这几天吧,我先去一趟鲁王府……”
  李在德难过地低下头,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山高路远的……邬双樨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可是邬双樨要保护他。邬双樨要护住一座城。旭阳说得对,比一比,保住大的,舍弃小的。那个内应邬双樨找不出来了,但是,邬双樨自己不是在么。他就去鲁王府领罪,他实在扛不动了。
  邬双樨一笑,眼泪就下来了。他狠狠一抹脸:“我会写信给旭阳,京营传信方便,你有事就问他。无论如何,你得相信他,知道吗。”
  李在德半天没动。
  “那……你今天晚上来家里吃顿饭吧。”
  邬双樨心想,我是真想去啊。夜色里,简陋温暖的小院。我真想去,真的。
  “可能,来不及。”
  李在德从怀里掏出信递给他:“今天早上收到的,我可没有偷看你的信件啊。”
  邬双樨一看自己名字的笔迹,眼前一黑。又来了。又来了。
  邬双樨拿着信,想伸手再抱一抱李在德,硬收了回来,翻身上马:“你,好好照顾自己。”
  李在德仰脸看他:“月致!”
  邬双樨的身影倏地消失在人群里。
  李在德愣愣站着。冬至的阳光力量的确不够,刚到下午,已经昏昏沉沉,天色暗下来。一年当中最长的一夜,极阴的一夜,要来了。
  “月致……”
  旭阳一天都呆在京营,控制不住颤抖。他告诉自己,人各有命,也许兄长已经死亡很多年了,只不过是回归长生天,不要失态,平静地接受事实。
  日光一点一点暗下去,他盼着有人敲他的营房,又害怕有人敲他的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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