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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 (胶东大葱)


  富太监抱了皇帝连忙出太庙,一刻不敢多待。此时还敢进太庙的只有那个王都事,王都事也没资格跪李家祖宗,只能在偏殿陪跪。金吾卫指挥使进来,跟富太监擦身而过,对昏迷的皇帝陛下一行礼,然后去拖王都事。
  富太监听见金吾卫指挥使低声劝:“王都事,殿下不让你跪,你去歇着……”
  王修被金吾卫客气地拖出太庙,金吾卫指挥使一揖:“得罪王都事了,殿下的命令卑职不敢不从。殿下说了,雨天气湿,跪久了于膝盖无益处。王都事……回吧。”
  王修哭得喘不上气,谁都没发现摄政王看不见了,王修又不敢说!他眯起眼遥遥地看着苍天之下雄浑巍峨的太庙,李奉恕跪在里面,不吃不喝。
  王修快马回鲁王府,浓浓地煎了参汤,拎去太庙。十二卫实在不敢拦他,只能叫苦。王修跪在偏殿,对太庙内侍道:“让殿下把参汤喝了,喝完卑职就走。”
  内侍捧着食盒,小心翼翼膝行至正殿,王修盯着摄政王的侧影,怎么也看不够。
  他记得开太庙之前,李奉恕对他说,你以后,别怕我。
  大晏已经病入膏肓,大约,需要虎狼之君,下一帖虎狼之药。
  内侍抱着食盒膝行回来,递给王修:“王都事,殿下要你走。”
  王修张张嘴,内侍叹气,左右看看,低声道:“寿阳大长公主想来跪,都被殿下劝回去了。殿下说,天下之罪都在他,与人无尤。王都事,你也快走吧,省得殿下心里惦记。”
  王修问道:“粤王呢?”
  内侍顿一下,他不敢说皇室是非,但是王都事问,他又不敢不回:“粤王殿下受惊过度,腿摔坏了。”
  仁祖陵被焚一传入京中,粤王立刻干了一件事:爬到房顶,往下一跳。对外只说受惊过度,失足摔倒。太医院来看,确实摔得狠,以后是要瘸。粤王爱妾哭得眼睛睁不开:“殿下是何苦?”
  粤王满脸冷汗:“宗室要闹,说鲁王德不配位,祖坟被挖都是他一人之罪,应该被夺爵。他们闹便闹,别来找我出头了!”
  粤王爱妾不解,如果说鲁王被夺爵,难道不好吗?
  粤王只有冷笑,这段时间韬光养晦算是养明白了,鲁王如今篡不篡位,都在一念之间罢了。“研武堂”,傻子看不明白!粤王最后悔进京,原想着跟鲁王一较高下,现在想躲回广东都办不到了。
  粤王上书请回封地,鲁王轻飘飘一句“留着吧”,粤王只能留下。粤王越想越觉得自己上当,当初怎么鬼迷心窍离开广东的?是谁让自己相信自己能压过“一无所有”的鲁王的?
  粤王越想越恐怖,谁?当然是,鲁王自己。
  鲁王把粤王引进京,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粤王倒是有个嫡子,刚两岁,远在广东。嫡子万一死了,粤王算无后,没人继承爵位,粤王再一死,他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惟一一个“粤王”。粤王越来越害怕,只能拉着爱妾的手,眼圈发红:“怕是天塌地陷了。那人是个疯子,和景庙一样一样的。如有一天护不住你,就把你打发出府,好歹留条命。”
  爱妾哭得声嘶力竭。
  窗外雷声滚滚。
  粤王也流泪。
  列祖列宗,你们看着呀!
  第七天,还能熬在太庙外的臣子宗室所剩无几。
  何首辅咬牙跪着,只是看上去像整个人坍塌了。
  南京驿马来报,兵部右侍郎兼南京总督白敬快马加鞭接管南京,手持太宗玄金雁翎刀砍了凤阳总督,凤阳总兵,凤阳巡抚,中都兵马指挥使,直隶凤阳按察使,凤阳漕运督察使,直隶御使。
  何首辅终于再也撑不住,向前一扑,彻底昏死。
  威严的太庙,冷漠地矗立在天下地上,寂然无声。


第102章
  李在德的工部巡检车队一进北京城门,满城缟素。
  李在德把巡检队所有人送去工部报道,工部值房里的人全都戴孝,灰着脸低着头,战战兢兢。工部的尚书侍郎郎中主事凡四品以上全不在,只有四清吏司的郎中们日夜值班如履薄冰。
  管军实火器的虞衡司蒋郎中一见李在德,想起他是李家人,哆嗦一下。李在德瞪着眼睛面色发白:“我路上隐隐有听闻,死命往回赶,这到底……”
  蒋郎中人长得小,被粗麻孝衣埋起来了。他平时很照顾李在德,吞咽一下,低声道:“咱工部,四品以上都去跪太庙了。你……也赶紧回家戴孝去吧。”
  李在德命令工部巡检队的年轻人都在官署值房里好好待着哪儿不许去,他自己立刻回家。蒋郎中不方便说,他不敢细问害了人家。
  等一进门,老王爷流着泪,老趼粗粝的双手握着李在德伤痕斑驳的手:“仁祖皇陵被乱贼给烧了!”
  李在德五雷轰顶,老王爷连忙给他换孝衣,李在德木木然不知所措:“就烧了?那仁祖的骨殖……”
  老王爷抹抹眼睛,领着李在德跪在院中的香案前,香案上供奉着大晏开国太祖的父亲仁祖,所有李氏皇族共同的祖宗。
  李在德一头磕在地上:“不肖子孙无能,竟害仁祖受此大辱!”
  老王爷老泪纵横。他们在宗人府根本没有名字,李家皇室大多数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是他们有着跟所有李氏皇族一模一样的血脉——仁祖的血脉,太祖的血脉,甚至李家上溯的那些只能用数字做名字的穷苦佃农,李四九,李六七。
  老王爷喃喃道:“太祖少年过得苦。仁祖走得早,饿死的,一丁点福都没享到,所以后来太祖起了凤阳仁祖皇陵和大皇城,大皇城比紫禁城还大,大皇城也烧没了,南京来的驿马报,仁祖的骨殖……找不到了……”
  李在德眼前一阵亮一阵黑。每次老王爷一念叨什么二十四王他就烦,辉煌他没见过,富贵他也挨不上,统统跟自己没关系。被人当头一棒打下来,他才知道,自己在乎,在乎这些看起来虚无缥缈的血缘和一脉相承的骄傲。
  京城刚下过大雨,凛冽的冷气灌进李在德肺里。他听见自己哆嗦着问:“那,那摄政王殿下呢?”
  老王爷抓紧他的手,极低极低地压低嗓音:“殿下跪太庙几天没出来了……”
  大员们在太庙外面跪着,有个老翰林直接跪死了,被抬回家,家里人都不敢哭。
  爷俩在仁祖灵前跪了许久,老王爷轻声道:“你吃苦了,瘦得这样厉害……”
  李在德用袖子一抹脸:“没事,这一路跑得很值得。”
  老王爷叹气,抬手搂住儿子:“看到什么了?”
  李在德看着仁祖灵位,声音轻而坚定:“大晏很大很大。大晏昌盛,则庇佑四方。”
  摄政王在太庙里跪了七天,第七天,白敬接管南京。披麻戴孝的驿马带来一份淌血的名单:凤阳相关官员,一个没留。
  京中十二卫全部上街,白衣持刀,彻夜巡逻。摄政王擢升宗政鸢为山东总督兼山东军务总理,宗政鸢立刻撤兵,离开京郊。宗政鸢离开京郊,留给周烈一封信:
  “我埋了一坛梨花白在鲁王府梨树下面。期有一日,研武堂众人共饮。”
  周烈心想,你也不会找个地方,梨树下面。
  校官上来,周烈问道:“戍卫司指挥使的人来了?”
  校官回答:“城内一切安稳。十二卫不分昼夜巡值,张敏指挥使紧盯着,不会出岔子。”
  周烈紧接着问:“殿下还在太庙?”
  校官回答:“是,还在太庙。”
  周烈抱着头盔,头盔上亦缠着白布。他深深地凝望南方,只盼……白伯雅能传捷报。
  太庙云雾缭绕,摄政王跪在正殿,一动不动。驿官跪在外面大声念驿报,不敢往太庙里面看,只觉得太庙里供奉的蜡烛太多,连上冷硬锋利的烛台灯架,便是一片刀山火海。
  摄政王不信鬼神,不崇佛道,但他敬畏祖先。他们是他的来源,他们赐他骨血,赐他姓名。他继承列祖列宗的命,同时也继承他们病。
  他对着祖先忏悔。
  李奉恕再体能过人,跪了几天身体也到了极限。他看不见,只昏昏沉沉地觉得身边有人。他笑一声,声若游丝:“和尚死了都是火葬,我看好。我死了,不敢进祖陵,一把火烧了,你抱着我的骨灰回山东。”
  那人顿一顿,方才回答:“殿下,是我。”
  摄政王一愣,曾芝龙?
  曾芝龙在偏殿陪跪,跪了很久。十二卫认得他是研武堂教授,不便多管,太庙内侍更不敢多嘴,各个低眉垂目,也是跪着。富太监在偏殿焦虑,他看出来摄政王好像不行了。这个天塌地陷的时候!
  曾芝龙晶亮的眼睛映着烛火,仿佛冰湖倒映烈日。他膝行至摄政王身边,低声道:“是臣。”
  李奉恕略略向后一歪,接着是玉山倒塌地要仰倒,曾芝龙搀着他的一条胳膊,稳稳架着他:“殿下,当心。”
  曾芝龙常年练武力量比一般人强得多,扶得住摄政王。
  “陛下如何?”
  曾芝龙叹气:“陛下想殿下。”
  摄政王眼神涣散,曾芝龙完全当看不见。
  “殿下,保重身体要紧,陛下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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