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又缠着他说,“你可是我的小童养媳,不准你想别的男人。”
“我是你祖奶奶。”长乐烦得不行,随口说道。
到了第二夜晚上,长乐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男人,可是又只是一瞬间,那个男人又不见了,她有一种直觉,男人害怕面对她。
她穿过茫茫人海,企图寻找那个注视自己的目光,可惜再也没有找到,可是她隐约觉得,漫长难捱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
长乐是孤儿。
长乐不知道她是怎么来这个世界上的,陆院长告诉他,她是在一个风雪之夜自己来敲他们医院的门的,他觉得十分神奇,就把她留在了自己家里。
陆院长也不是没有找过长乐的父母,却根本找不到长乐的出生证明和身份,可是长乐仿佛是自己凭空冒出来的,陆院长无可奈何,看着长乐性子冷清,给她取名“长乐”,要她“知足常乐”。
小长乐孤单单的长大,身边除了一个咋咋呼呼的陆迟。
陆迟是陆院长的独子,时常会拉着长乐给他补习功课,长乐看着陆迟偷偷藏起来的卷子,心里想,班长大人,你这个卷子比我都多两分。
她知道陆迟是上赶着给她送钱呢。
陆院长和陆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是长乐还是想要找到自己的来历,就算是猫叼来的,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好。可世界广大,没有一点和她有关联的痕迹。
她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到长乐十四岁的时候,做了一个手术,她的心脏边长了一个瘤子,正好是陆院长他们医院研究的课题,长乐自然成了这个试验品,能够活到这个年纪也是因为这个实验。
她走在生死关上的时候,她就想,如果她死了,就把器官捐出去,这样,她的眼睛,嘴巴,鼻子流转于别的生命,她也算是在这个世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觉得长乐懂事得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
索性,千难万难,手术很成功,长乐活了下来。
出院的那天,长乐朝着陆院长磕了三个响头,“陆叔叔,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的,钱我会还给你们家的。”
陆院长看着小小的姑娘,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长乐,你相信因果福报吗?”
陆氏医院一直致力于心脏肿瘤的研究,是因为祖上有训,陆氏曾经蒙受一场大恩,为了报恩,他们历代都有子孙行医,将这项研究一直进行下去。
——似乎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等待这个罹患恶疾的小姑娘。
不管是偶然还是巧合,陆院长觉得冥冥中已经有了最好的安排。
◇◆◇
长乐在巷子里被人堵了。
“你不要在缠着班长了,班长只是可怜你。”
“丑八怪,还想攀上陆迟!”
长乐看着这群咄咄逼人的不良少年,冷着脸说,“陆迟有自己的人身自由,我也有。”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把这群小流氓激怒了,将小姑娘团团围住。
长乐望着密不透风的人墙,几乎很冷静,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依靠,也从来不指望别人来救她,她想,小流氓们来之前一定没有打听过,十二中的长乐是什么人?
可是谁能想到呢,这样一个文静瘦弱的小姑娘打架这样不要命。
可是这一次,长乐却没有还手,反而在原地抱头蹲下了。
“为什么不还手?柳家的女儿从来不会白挨打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的声音响起,她一瞬间就委屈了。
她觉得委屈,不是因为小流氓的咄咄逼人,也不是被拳脚打疼了,而是因为错过的时间——她已经长大了,已经不能够坦然躲进父母怀里撒娇了。
小流氓比这个高大却长着和长乐七分相似的脸的男人吓得屁滚尿流,想着那群雇他们办这事的小娘们也没有说长乐有这样厉害的哥哥啊。
小流氓打跑后,长乐轻飘飘地瞪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自己拎着书包走了。
夜路长长,长乐背着书包走过漆黑无人的弄堂,也穿过灯火辉煌的集市,她一眼也没有回头看,却知道那个男人一直像影子一样跟着她。
她故意走到人群里,看路边摊上的小猫小狗说,“我七岁的时候,不想吃药,陆迟就骗我不吃药会死,死了,就会变成小猫小狗,任他欺负,所以我不能死,我竟然相信了,后来陆迟养的那只老狗死了,却没有人回答我它去哪里了?”
她经过一家钢琴店的时候,说,“我十二岁的时候,陆迟有一台琴,可是我不能伸手问他们要,所以每一天我都过来听琴,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其实我是会弹琴的,我没有谈给任何人听,谁也不知道。”
她经过一家便利店,买了两只甜筒,“我十四岁的时候,病得快要死了,那时候我想着如果这么死了,是不是该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立个遗嘱呢,可是我想了半天,也没有可以交代的事和交代的人,只好算了。”
所有的话,都是长乐的自言自语,却好像都是说给某个人听的。
她咬了一口,甜筒太冰了,冰得她都流出了眼泪,“陆叔叔总是说乖乖吃药,就奖励我一个甜筒吃,这家店的甜筒很好吃。”
“你要不要吃呢?”她转头忽然看向男人。
男人楞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一只甜筒。
于是,一大一小寒冬腊月,窝在公园的长椅子上吃甜筒吃得鼻涕横流。
吃完了甜筒,长乐说,“我要回家了。”
男人却开了口,“阿宝,你其实是记得你阿爹的,是吗?”
长乐几乎一瞬间就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医生是谁的后人,应该能猜到吧?
第30章 现代番外·往后浮生(下)
◇◆◇
长乐反问,“记得又怎么样呢?”
其实记忆不是没有,更何况那时她的心智已经五岁,她记得那常年冰冷的孤坟棺材,也记得她五岁前从来没有走出去过的茅舍,当然也记得……曾经相依为命的阿爹。
——柳文清。
她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明明白日里柳文清还带着她去汀花渡看了梅花,梅花没有开,父女都有些失望,柳文清说下次带她来,她好高兴的。
可是等一觉醒来,梅花也没有了,阿爹也没有了。
她混混沌沌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到处碰壁,几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真的确认,她的阿爹是真的抛弃她了。
她的情绪终于崩溃,再也无法和平日一样假装冷静,假装少年老成,“为什么他不敢来见我,哪里有这样的父母,竟然怕见自己的女儿?”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小姑娘。
她这样委屈,柳文清生下了她没有和她商量,要送走她也没有和她商量,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到这么大了,还要躲着她?
“还有你你你……和他也是一伙的,我该叫你‘五叔’吗?你说过的话,也是逗我玩的吗?”长乐把矛头指向柳文泽。
柳文泽被小女儿吓住了,他知道小女儿是找不到发泄对象,乱打一气,殃及他这池鱼,他哭笑不得,对后面的黑暗处说,“梅卿,出来吧,还能一辈子不见女儿吗?”
见黑暗里的人半天没有动静,他只好亲自去请他,他别扭的“妻子”,为了他独自生下孩子,现在又因为愧疚在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他的心防总是那么重,触一下就要缩进乌龟壳里去。
他把手足无措的柳文清拉到女儿面前说,“你也别太纵着这丫头了,她鬼着呢,你以为刚才她为什么故意挨打?还不是激你出来。”
柳文泽心里想,傻三哥,这一招他小时候早就用烂了,这丫头不亏是他的女儿,连这种烂招都一样。
可柳文清呢,即使中招那么多次,换了丫头用,他还是照样中招。
他们的女儿本就比他们想象中的聪慧得多,不好糊弄,长乐冷笑,“对,我都是骗你们的,我知道你们一直都跟着我,却不敢现身,如果不是因为看到我被人打了,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现身了?”
长乐说着说着又哭了,眼前的男人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头发已经剪短了,穿着一件军绿色大衣,却依然单薄的像一张纸一样,盯着长乐看。
长乐几乎是一瞬间长大的,可是他却觉得她还是那个躺在棺椁里等待着她阿爹的小不点。
他很想伸手抱抱他忽然长大的女儿,可又神经质地缩了回去,他无颜面对女儿,只好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
柳文清每说一句,都像是在柳文泽心里剜了一刀,他估摸着女儿的性子,狠下心肠,拉着柳文清的手,“梅卿,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都是我没有早点找到你们,不要总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我以后都会陪着你的……我看今天阿宝是不会看我们一眼,我们先走,让阿宝冷静下。”
长乐一瞬间噘嘴,“谁让你们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的力量,从不会撒娇的长乐几乎是一瞬间就学会了撒娇,无师自通起来,也许是怕极了再一次被抛弃,她瞬间拽起了柳文清的衣角。
“我准你们走了吗?我一次不理你们,你们就要走了吗?怎么那么没毅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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