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是个废物。
祝麟接过周远征快速写下的药方,脚步虚浮地在院子里抓药,所幸百草居里药材砂锅一应俱全,他没用多久就熬上了药。
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大颗大颗的泪珠和着药材熬成了一碗漆黑的药汁。
祝麟心里从未如此害怕过,心头悬了一把名为生死的刀,他怕要是周远征的药方不管用,万一师兄就此永远地离开他……
祝麟突然恶狠狠地抹去了自己的眼泪,心道:“师兄若有事,我定要整个烛龙教给他陪葬。”
散发浓郁苦味的药汁被灌进隋简的嘴里,没一会就尽数被吐了出来,周远征一边给他擦去身上的污秽,一边飞快道:“不行,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找师父。”
祝麟神色恍惚地站到床边,拇指轻轻拭去隋简嘴角的药汁,喃喃道:“师兄,你看看我好不好,我该怎么办,你别死,求求你……”
隋简面如金纸,嘴唇乌黑,他的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阵阵寒意,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祝麟恨不得毒是下在他身上,好替他承受了这份苦楚。
“你想好了吗?”
祝麟倏地回过头,只见侯杰正一脸笑意地蹲在屋子里唯一的桌子上。
“毒娘子新研制出的‘寒萃’,还没给人用过,你师兄是第一个试药的,看来效果不错。”
祝麟咬碎了牙,双目赤红道:“解药拿来。”
侯杰不慌不忙道:“肯跟我回去了?”
祝麟深吸一口气,整个人被无力感包围着,气势颓然,哑声道:“解药!”
侯杰心知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药丸丢了过去。
祝麟一把接住,手抖着,半天才喂进隋简嘴里,他却好似已经不会吞咽了。
侯杰从桌上拿起茶壶和茶杯,“用这个就……”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祝麟硬是帮隋简把药丸给咽了下去,心道:“不得了不得了,少教主小小年纪懂得还真不少。”
祝麟压根没理他,看隋简咽下解药后脸色减缓,嘴唇颜色也逐渐变浅,整个人虚脱一样将上半身趴在床上,“师兄,你可吓死我了。”
隋简体温缓缓回升到正常,侯杰清了清嗓子道:“快走吧,一会该来人了。”
祝麟双手紧紧抓住隋简的衣服,将脸埋进他的肩颈,深深吸了口气,呢喃细语道:“师兄,你要好好保重,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盯着隋简惨白的面容,低下头,虔诚的在他眉心处落下一吻,转身毫不犹豫地跟上侯杰的脚步,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走不了了。
祝麟心中一片苍凉,“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麟等出了无妄宗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对隋简做了什么
耳朵尖都要红爆了!
第16章 醒来
隋简猛地睁开双眼,翻身坐起,喘着粗气声音嘶哑道:“别跑!”
守在床边一手支撑额头正打盹的谢寒子眼还未睁,先把滑落的被子给他往上拽了拽,想来这些天都是这般照顾他,已经成了习惯。
尚未脱离梦魇,隋简有些怔忪地转过头,对着谢寒子的脸不确定地叫了声:“师父?”
一只温热的手轻触他的额头,谢寒子柔声道:“可算是退烧了。”他端起放在一旁的白粥,使用内力将其加热至温度适中,“你庞师叔说等你醒了就喝点这个,短时间内不能吃桃花酥了,松子糖也不行。”
直到一碗寡淡的白粥都进了肚,隋简才攒起力气攥住谢寒子的衣袖,焦急道:“祝麟呢?祝麟怎么样?那天有人袭击我,我人事不省,只剩他一个人,他也受伤了吗?”
“他没受伤。”谢寒子淡淡道,“你昏迷了半个月,门内弟子找遍了无妄宗每个角落也找不见他,烛龙教也派人去打听过了,并没有消息说他回了那里,他消失了。”
“消失?消失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大活人还能说没就没不成!”隋简胸膛剧烈起伏,“对了,后山……后山呢?他总去那里练功的。”
“后山当然也找过了。”谢寒子毫不留情地打消了他最后一丝希望,“但什么都找不到也是个好消息,你明白吗?”
什么都找不到,没有人,自然也没有尸体,祝麟也许还活着。
隋简一把掀开自己的被子,“我要去找他,我不信他就这么不见了,哪有人能在无妄宗里把他带走呢……师父!”
谢寒子温和又不失强劲地把他摁了回去,道:“老实待着。”他叹了口气,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小简,先管好你自己行吗?”
隋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谢寒子知道自己的态度可能吓到他了,伸手想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伸到一半换了个方向,只是把被子给他重新盖好,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摸不清头脑的隋简独自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没一会又昏沉睡去。
弯月高深莫测地悬挂在冷清的夜幕中,冷眼旁观人间的喜怒哀乐。踏着一地清光,谢寒子漫无目的的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百草居。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愤怒,凭什么只有自己在这里发愁,而他的师兄弟们都在悠哉的呼呼大睡。
尽管这股无名火来的没有道理,他还是毫无道德地悄声潜入庞叶的房间。
屋主人睡得正香,就被他拽着衣领一把拎起,跳出窗外,两个起落间落在一间空屋屋顶上,随手丢下受惊不小的庞叶,解开腰间的小酒葫芦闷声喝了起来。
庞叶被衣领勒的差点喘不上气,咳半天才缓过来,见罪魁祸首一点反省之心都没有的在一边喝起酒,暴跳如雷地指着他道:“谢寒子!你要干什么!大半夜的,你!你!”他“你”了半天没有下文,许是被欺负惯了,没人理他就自己整整衣襟,一屁股坐在屋顶,撇过头生起闷气来。
夜凉如水,谢寒子刚刚欺负完无辜的师弟,又喝了两口酒,并没觉得心情好受多少。
这股气生不到一炷香时间,庞叶先忍不住了,抬脚踢了一下谢寒子的裤腿,瓮声瓮气道:“你的宝贝徒弟醒了吗就出来祸害人。”
“醒了。”谢寒子并没计较他的“以下犯上”,晃了晃手中的小酒葫芦,里面装不下多少酒,只供他无聊的时候解解渴。“他问我祝麟哪去了,还想自己去找他。”
“你跟他说了吗?”
谢寒子冷漠道:“掘地三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凭借多年对他师兄的了解,对待自己疼爱的徒弟他是断断不会说出这种扎心窝子的话,庞叶有些发愁道:“如果祝麟真的被人带回烛龙教,那他们不是有了新的阴谋,就是在自掘坟墓。”
谢寒子冷笑一声,“你当魔教都是蠢货么,就算人真是他们带走的,死不承认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或许还会倒打一耙找我们要人呢。”
他将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阴沉道:“魔教中人,都该死。”
姜洋手里拿着一颗饱满红润的苹果,故意咬得“咔哧咔哧”响。
自从知道隋简短时间内吃不了除白粥以外的东西,姜洋抓紧一切空隙时间拿着吃的到他跟前讨人嫌,瓜果糕点都不算什么,他甚至特意下山从城东跑到城西,看什么好吃买什么,还美名其曰“替师弟尝尝味道,师弟看着就当自己吃过了。”
隋简恨恨地嚼着自己碗里可怜的白粥,愣是把一碗朴素的粥吃出血雨腥风的味道。他赶也赶过,骂也骂过,奈何师兄别的都没有,就是脸皮比一般人要厚,任他做什么都风雨无阻的来气他。
真是,欺人太甚!
周远征门也不敲就走了进来,这些日子他天天来给隋简诊脉,说来好笑,他竟是因隋简隔三差五的大病小情和他们渐渐混熟了些。
“周师兄。”隋简有气无力地打招呼,一旁的姜洋笑得一脸奸诈。周远征一脸淡定地撘上他的手腕,“余毒清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可以恢复练功了。”
隋简手缩回被子里,声若蚊蝇道:“谢谢师兄。”
“只是……”周远征难得的欲言又止,隋简大咧咧道:“有什么就说吧师兄,我现在什么都扛得住。”
周远征看他一眼,“你中的毒着实霸道,即使现在毒已清,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后遗症,比如畏寒,此后阴属性的武功是万万碰不得的,寒冷的地方也尽量少去,切记。”
“师父教我的‘鲲鹏剑法’属阳性,应该并无大碍,我会小心的,谢谢师兄。”
他即使在病中也是一副傻兮兮的笑,周远征终于理解为何就连沉稳如唐一书也愿意和他交好。
周远征撇开视线,瞄了一眼还赖着不走的姜洋,“姜师弟没事做了吗?”
姜洋与他对视一眼,“啊,忽然想起来似乎还有些事,小简子别着急,师兄明天来看你。”
“我也还有事,先走了。”周远征起身,“你可别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隋简和他熟稔后才明白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要快点好。”哭笑不得地接受了来自周师兄别扭的安慰,摆手道:“知道啦,你们快点走吧,走吧走吧。”
房中只剩他自己,隋简翻来覆去怎么躺怎么不舒服,他双臂枕在脑下,认真思索自己这一年来大病小灾接连不断,光是那黑漆漆的药汁就喝了能有几大桶。
“要不要去寺庙里拜拜呢。”他紧皱眉头“也不知祝麟现在在哪里。”思索半晌无果,烦躁地“啧”了一声,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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