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罔樨却自请去后山静心,在祠堂外的里待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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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为了让罔樨老实一些,掌门辞谢了原来的私人先生,把罔樨和王一一同送进了门派里的私塾,那位私塾老先生以严厉闻名,两口子希望老先生能压压罔樨的性子。
但他们一定没想到,严厉的老先生老眼昏花,记性太差,罔樨因为名字的原因逃过数劫,挨压的成了书童王一。
一开始罔樨是很兴奋的,去私塾竟然比私教还要宽松,只要课业没问题,老先生就不会对他指手画脚,太简单了,背书习文这些对罔樨来说一点都不难,多看两遍就都记住。于是他逮着王一一起,很是开心地疯玩了几个月,可慢慢就觉得不太对了,他们两人的帐,那老先生都算在了王一一个人身上。无论他做得多么出格、表现得多么顽劣,老先生也只会找王一的碴。
王一陪着他,倒也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渐渐的,罔樨心里便很不是滋味了。
老先生看起来迂腐过头,却是个趋炎附势的老匹夫,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对学生们的态度全取决于学生父母在门派中的身份地位,当着长辈的面装得挺好,一旦长辈离开,老先生就故态萌发,最关键的是老先生似乎有意助长学生们对弱势孩子的欺压,总和那几个家境不好的、脑袋不太灵光的孩子过不去……老家伙似乎以为他看不起王一,也开始明着欺负王一,导致王一见了老先生就哆嗦,比看见他反应还大,挺讨人厌的。
有了逆反意识的罔樨,头一回想闹次大的。事实上他也确实闹大了。
罔樨趁着老先生和王一都不在,将那些卫道的书都扔进了焚烧炉,点燃了老先生的床铺,为了能让床铺燃烧得更好,他还把老先生的藏酒都浇在被褥之上。
着急忙慌赶回来的老先生一眼就见着空书架、酒坛碎片和床褥的灰烬,险些气直过去,连呼了几声“啊啊”之后,歪着嘴缓缓伏趴着地,昏了过去。
罔樨早就有计划,再三勘察敌情后才动的手,完美地瞒过了所有人,事后也成功地装出无辜的模样,更何况他和老先生本没有直接的恩怨,任掌门怎么查,也没能查出来是他捣鬼。最后这事只能不了了之,掌门给了老先生一笔钱,善后了事。那可恶的老先生得了钱,倒是不闹了,但是经此一吓,话是再也说不顺口,以前是“之乎者也”,现在是“吱吱吱乎者也”,和整日被他嘲笑的小结巴一模一样,也算是因果报应。口齿不清就不可能继续教书了,老家伙颇有自知之明地告老还乡去也。
王一关于私塾的噩梦也终于结束,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罔樨的笑容越发顺眼起来,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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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罔樨挺聪明,但在对待自己的感情方面,虽然还没有到金刚棒槌柳思璋的程度,但也很微妙地迟钝着。
十五岁之前,罔樨从来不知道女孩们瞟过来的眼神原来还别有深意,他只顾着玩,要么玩王一,要么和王一一起玩,和王一之间的阶级区别倒是越来越不明显了,两人说话时,也不再用“少主”、“王一”之类的等级分明的叫法,而是变成了“罔樨”、“阿一”、“你”、“我”这种更加亲近、随意的称呼,王一也是越发地大胆了,原来那些胆怯畏缩的样子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罔樨也觉得这样很不错。
前些年王一还拉着他看烟花,不过烟花这东西在哪里都能看,他爹见他跑了说不定会不高兴,罔樨想也没想,就又回到他爹身边去了。
看起来上天似乎根本没有给罔樨开窍的机会,直到门派里的同辈们都成长起来,开始嬉笑着彼此开玩笑,罔樨才意识到,原来“情爱”这种事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但他也只是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没有真的与谁儿女情长一番。
因为罔樨总是有很多的事要做。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同辈被寄予了不同的希望,那些师兄弟努力成为合格的侠士就可以,而他先天资质优厚,又是掌门之子,作为下一任掌门,他的武艺与文采都要优于所有同龄人,固然天赋异禀,也需要后天努力,光是练剑的时间,就每天比同龄人要多出一个时辰,除此之外还有行文、谋略的培养,王一的武功也是那时为了陪他一起而逐渐积累成就的。
除了练剑和习文,罔樨还需要结识外面的名士巨擘,这些大人物少不了有些女儿侄女外甥女孙女什么的,虽然认识姑娘的机会大幅增多,但相对的,和每个姑娘相处的时间也急剧减少,固然人家姑娘一见钟情积极主动,还没来得及相处一天,不开窍的罔樨就该走人了。
唯一空闲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入睡前的两个时辰,但是这个时间点就比较难碰上姑娘了,而且姑娘有王一好玩吗?那自然不能,王一可以陪他摔跤,姑娘能吗?王一可以和他在温泉里打水仗,姑娘能吗?就算是需要姑娘的时候,比如说情侣买点心打折的时刻,王一也可以适配女装。有这样能文能武能买点心的王一,为什么还非得找个姑娘来?
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罔樨对这样的日子还算满意。让他突然意识觉醒的,不是自己年纪到了自觉开窍这种原因,让他忽然有了青春期意识的,还是王一。
王一收到了情书。
作者有话要说: 皮得不行但看起来特别文静的可恶小孩在家长面前特别有优势……
小时候的罔樨就属于活狮子能玩掉头的那种孩子,但他又聪明,特别会装乖,所以古人画像上多了八字胡、看门的旺财被剃了毛、窗帘上又被烧出个窗户之类的事,都是年纪轻轻就过不了美人关的王一在背锅,一般是胁迫一半是自愿,十分纠结。
第23章 他没交出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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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事其实再正常不过了——虽然曾用名和现用名都简单得就像是随便取的一样,但王一的长相可不是随便长的。要细说的话,王一的脸很好看,而且是眼下时兴的那种美人脸,柔和,五官匀称,俊俏中有几分女气,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灵动的眼眸色似琥珀,睫毛纤长,眸子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分外好看,好似露湿芙蕖,说起来,王一也是个美少年。
有着这样的外貌,会吸引情窦初开的同龄人自然是很顺理成章的。更何况,王一对给出情书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既然流水无情,情书一退,这事也就算是掀过去,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问题就在于,对方把情书交给了罔樨,让罔樨转交王一。姑娘怕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她选错了人,哪怕让柳思璋这个一头雾水的金刚棒槌把情书当做公家信件来转交,也比让罔樨参与其中强。
罔樨像个捻子极长的炮仗,点了火,半晌听不着响。他呆愣愣地收下了情书,呆愣愣地回到青铜派,呆愣愣地找到了王一,这时火苗才终于烧到了他头顶上,整个人剧烈爆炸,可惜是个哑炮,就是炸,也是不声不响地炸。
刚到王一手里的情书,王一尚未捏住信封,又被罔樨反手给拿回来了,还不待王一说什么,罔樨就表情阴沉的拆开了信。
纵然王一好脾气,这也有点太过分了,毕竟情书这种东西还是很私人的,王一立即动作,抓住了罔樨的手腕:“你不要看啊。”
不说还好,说了罔樨更炸,他本就凌厉的目光变得更可怕了:“这信见不得我?”
“本来就不是给你的信,”王一心里纳闷,但表情是很严肃的,“女孩子的信,不能随便给人乱看的吧,这可是情书……”
“我偏要看。”
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
随着年纪的增长,罔樨早就不像小时候那么混蛋了,但是面对王一时,行为举止就偶尔会退化。这么不讲理的话,王一倒是挺久没听他说了。但这不意味着王一可以不顾姑娘的感受把信给别人乱看:“一封情书而已,说不定还是抄自热卖的情书模板,你别看了吧……”
但罔樨的脑子已然沸腾了,他非得看看这姑娘给罔樨写了些什么不可,不然今晚怕是要睁眼到天明。
两人一来二去,开始夺这封情书,罔樨正好刚刚学了金鹰破空爪,眼下正能派上用场,先是错掌拍开王一伸来的手,又化掌为爪,抓向了情书,王一的功夫本就不如他,几下便被拍开双手,但他胸口也堵了一口气,非得把那封信夺回来不可,于是不再纠缠于双手的对决,而是暗中使绊,绊罔樨一脚,罔樨只在意手上的胜势,脑袋里燃烧的理智也没剩下几分,完全没料到对方的阴招,一下坐到地上,手上情书被王一夺去。
王一拔腿就跑,甚至运起了轻功。罔樨站起来后,便已经看不到王一的影子了。
他气得狠狠跺脚,就像完全忘记这是自己的脚一样,所以刚刚站直的他立刻又疼得蜷了起来,气上加气,罔樨猛地捶了地一拳,手骨嘎嘣一声响,罔樨终于成功把自己彻底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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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其实自己也没看那封信。
不同于罔樨,他开窍开得太早,在罔樨见着某一类特殊画册都新奇的时候,王一已经连自己的取向都了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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