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玄 (苍鹤)

“你的？”纪宸挑了一下眉毛，反问道：“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啊？”

“我……我……”鲛人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干着急，“那是……那是小南留给我的。”

晏珩从纪宸手里取过盒子，走到鲛人面前，将盒子放在了她面前，问道：“你说的小南可是你相公？”

鲛人颔首。

晏珩追问道：“那你还记得他的全名吗？”

鲛人思索了片刻，不确定的说出了一个名字，“顾祁南。”

晏珩心里松了一口气。

“到头来居然是他们顾家的家事，你这个外人还在这里掺和了半天，啧啧，我都替你感到不值。”纪宸掐着衣摆一抖，衣服上的水汽瞬间蒸发。

晏珩没有搭理纪宸，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盒子上的花纹，问道：“需要我帮你打开吗？”

“可以吗？”鲛人抬头怔怔地看着晏珩。

晏珩挑开活页，把木盒打了开来，一块精致的玉佩躺在盒子中，红色的缨穗有些褪色，泛着岁月的痕迹。

鲛人看着玉佩，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的嘴唇颤抖着，“原来……原来，这就是他给我的答案，是我自作多情了……”

鲛人看到玉佩的一瞬间什么都记起来了，当年菊花摇曳，顾祁南送了她这个盒子，为的就不是让她等他的。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鲛人张了张嘴，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下巴处落了下来，化成了圆润的珍珠。

“年轻人，能不能麻烦你从池底取出另一半玉佩？”鲛人抬起头看着晏珩，那双瞳眸不再如初见时的清明，而是带着历经风霜后的疲惫。

多久后的眉眼才能沾染风尘，恐怕就是历经风霜之后吧。

“可以。”说完，晏珩就准备去到池塘底部。

纪宸拦住他道：“我去吧，下面的东西不适合让小孩子看到。”

晏珩点了点头道：“多谢。”

纪宸笑着揉了一把晏珩的头发，“真是小孩。”

没有了水流的阻挡，下到池塘底部格外的顺畅，只需中途做个缓冲，别落下去震到脚麻就可以。

纪宸多花了点功夫，仔细地打量起周围，当时发生的事情估计只有那个鲛人和顾祁南知道了，这么多的骸骨，大概够一个城的人了。

不过，这跟纪宸自己没多大关系，管这里是死了一个城还是一个国的人呢，他下来的目的就是找那块玉佩。

好在不是很困难，那块玉佩就遗落在鲛人骸骨的身边。

看来，那鲛人到死都带着它。

经过上次进池塘发生的事情，纪宸留了个心眼，他用鹿离先挑了一下，见四周没什么反应，才放心大胆的捡起了玉佩。

可能纪宸今年的霉运都集中在今天了。

纪宸刚捡起玉佩，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咯咯”声，让人牙酸。

周围的骸骨自动拼合完全，然后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纪宸吞了一下口水，干笑了几声。

他觉得自己出门没看黄历，一定的！

纪宸唤出了夜枫，开口问道：“你说这顾祁南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得这么多？”

“顾祁南？”夜枫蹙眉道：“我记得他虽然是顾家人，但是师从七玄山凌霜子道尊，拥有着十段根骨的人，他精通各种道法。”

“怪不得，这妖修鬼修的东西都全乎了。”纪宸边说边往后退着，他一把抓过夜枫纵身飞了出去，“他们不会追上来吧。”

纪宸不放心地往下望了望。

夜枫摇了摇头，“不会，支撑它们是留在玉佩你的真元，玉佩离开了池塘，没有真元之力支撑，它们自然就化成枯骨了。”

“小孩，接着。”纪宸把手中的玉佩扔给了晏珩。

晏珩把玉佩放进了盒子中，刚好能配成一对。

“终究，是我付错了真心。”鲛人闭了闭眼睛，不死心地问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对吧。”

夜枫道：“顾祁南在百年前就已经道陨神销了。”

“这样啊……”鲛人自嘲地一笑，“今生今世无论是他欠了我的，还是我欠了他的，都一笔勾销罢，来生我不想再爱他，更不想再遇见他。”

话音刚落，鲛人的魂魄便化成了泡沫。

池塘里的骸骨轰然倒塌，化成了一堆灰尘。

晏珩直直地看着散在空中的泡沫，没由来的有些失落。

“事情解决了，我们启程去南湘城吧。”纪宸上前拍了拍晏珩的肩膀，“还是说你想知道当年的来龙去脉？”

晏珩摇了摇头，心情有些低沉，“不想，那跟我没关系。”

“那你开心一点好不好？”纪宸伸手扯了扯晏珩的脸，调笑道：“你要是想知道，找人问问也行。”

“不了，你不是要去南湘城吗？”晏珩吐出一口浊气，笑道。

“可以啊，长大了。”纪宸从纳戒里摸出一个橘子塞到了晏珩手里。

晏珩看着手里的橘子，问道：“你很喜欢吃橘子吗？”

“还可以，主要秋天橘子多。”

晏珩把手中的橘皮拨开，露出里面带着白丝的橘子瓣，取一瓣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

“呦，顾二公子，这么晚了还没睡啊。”纪宸发现了鬼鬼祟祟躲在暗处的顾梓晟，“你交代的活，这小公子都办完了，你给点报酬什么的吗？”

顾梓晟从暗处转了出来，对二人微微施礼，“劳烦了。”

纪宸笑道：“不劳烦，怎么会劳烦呢，把这池塘填了吧。”

顾梓晟面色尴尬地应道：“那是那是。”

纪宸暗骂了一声，冷笑道：“你还不说实话，就你那小伎俩，骗得了谁啊？！你祖上私压鲛人，以人血养之，这件事捅出去，你们顾家就是下一个东方家！”

顾梓晟的脸色唰得白了下来，他慌忙道：“使不得啊，使不得。祖上步入化神期就一直行善积德，为得就是弥补自己的过错。”

“弥补自己的过错？”纪宸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掏了掏耳朵，笑道：“那池底千条人命，你祖上弥补得了吗？”

纪宸继续道：“一句对不住只能消减自己内心的愧疚，但是对其他人造成的伤害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况且你祖上还辜负了一个姑娘的心意，或者说人妖私通。”

顾梓晟辩解道：“公子严重了，是那鲛人姑娘一片痴心，不肯离去，祖上才将她养于池中，却不曾想到这位姑娘生出了邪念，祖上取血并未杀人，是那姑娘自己循着血味把人拖回池中的啊，池中千条人命跟我祖上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你祖上给了她希望，又让她陷入绝望的。”晏珩将乘着玉佩的盒子放到了顾梓晟的手里，然后绕过他走了出去。

天地之间亮出一条白色的光带，把东方的云彩映的熠熠生辉，天亮了。

晏珩回头望着纪宸道：“不是要去南湘城吗？”

沐浴在晨曦中的晏珩，周身都散发着柔柔的光芒，纪宸看着他笑了起来，已经有做美人的潜力了啊。

纪宸随口道：“小美人，有没有打算跟我做一对神仙眷侣啊，我们一起乐逍遥啊。”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就是见你长得好看嘛，怎么都看不腻。”纪宸招呼着夜枫跟上来，三人出发前往南湘城。

半路上纪宸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是这里疼那里疼的。而晏珩的身量对他来说简直是个上好的拐杖，这厮就黏在人身上一直没下来。

夜枫觉得没眼看了，索性钻到了纳戒里去，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不是丢得他的人。

晏珩一路上半句怨言都没有，开始只是垂着胳膊，见纪宸没有下来的打算，索性就一手拿剑一手箍住纪宸的腰。

“真是温柔贤惠又体贴啊，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别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要进城了。”晏珩掐了纪宸的腰一把，经过多日观察，他发现纪宸是很怕痒的。

这不，被晏珩一捏，纪宸“噌”得站直身体，指着晏珩道：“坏孩子。”

“进城了。”晏珩笑着指了指南湘城的城门。

南湘城一连几日都是极其的热闹，因为这里陆家的小姐设擂举行比武招亲，这小姐的外家功夫了得，一连三日都没有打得过她的，因此她到现在也没选到如意的夫婿。

纪宸把晏珩放在一家酒楼前，他要进去打几斤酒来解馋。

晏珩在外面站了一会觉得无聊，看到旁边的摊子在买橘子，捏了捏自己的钱袋觉得还是能买上几个的。

小姑娘俏皮的笑道：“小郎君，买几个橘子吧，可甜可甜的啦，你看这蜡蜡黄的橘子，多好看啊，买回去可以送心上人呀。”

晏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送心上人橘子？”

小姑娘解释道：“吃橘子，酸酸甜甜滴，不就像是两个处一块时候的时光嘛，给她橘子就表明你心悦她的意思。”

晏珩倏地红了脸，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

小姑娘奇道：“诶，小郎君，你啷个脸红啦，热着了吗？”

“没有没有，我就挑几个橘子。”晏珩慌忙低下头，挑起了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