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骁方想答话,只听得城外隐约传来喊杀声。唐渊也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抓着袁骁的手问:“赵恩动手了?”
袁骁一边披上铠甲,一边回答他的话:“应该是,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我出去看看,你且在大帐里呆着。”
说罢,没来得及等唐渊答应下来他就急急忙忙地向主帐外厅走去,方才过来报信的将士气喘吁吁地跟着大步流星的袁骁快速地报告着城外的情况。
“大宛军突袭,三千轻骑已到城门外,值夜的方千户已经带人在城门上迎战了。”
“行了,”袁骁伸出右手把最后一条袖子拽上,“把校尉和所有将领都叫到主帐来,召集所有守城军,点兵。”
“是。”那个士兵立在原地脚跟“啪”地一并,向着袁骁行了个袁家军的军礼。
袁骁站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冲着他点点头:“去吧。”
那个士兵一路跑着出了大帐,在温暖的大帐中带起一阵凉风。袁骁伸出手揉了揉脸,快步走到沙盘前,把固北城四周的地势迅速浏览了一遍,将象征兵力的小旗子全部都推到了城外的平原上。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就是最后的决战了。如果赢了,大宛国内又正逢夺嫡之争,固北城将获得至少三年的安宁;如果输了,赵恩势必将带领大宛边军沿着固北城大原一路南下,长驱直入中原地区,中原山河再陷入战火之中。
此战必须要赢才行。
袁骁这样想着,帐外校尉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一直跟在袁骁身边的将领,铠甲互相碰撞的声音哪怕是在人喧马嘶的夜里都显得格外明显。
几个人一进入帐中就将袁骁身边的位置占得满满的,衬得本来就不大的主帐更加拥挤了。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着他们从各处得来的消息,直到袁骁发话:“行了,校尉你先把城外的情况说一下。”
“是。城外大宛军先头部队三千轻骑,方千户手下一千人,正据固北城墙对战。大宛军雪战经验丰富,正在攻城,但是城墙冰面阻隔,大宛军攻城不顺。”
另外一人接过校尉的话头:“但是这种局面不会太久,大宛军久在塞北,对如何克服冰面攻城比我们要有经验得多。他们一定会很快想到攻城办法的。”
“那就出城迎战。”袁骁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是之前府兵的一个将军,现在跟在他手下,虽然不服,但也尽心尽力,“袁家军向来以陆战见长,再加上府兵配合,边军守城,不怕不能抗下大宛军的攻势。”
这人确实尽心尽力,只是从来没来过塞北,更没有同大宛军真正打过仗,将战局想得过于简单。“不行。在雪原上打仗跟陆战不是一个概念,袁家军无论怎样擅长都无法同从小就生活在雪原上的大宛军比。再说了,就算能抗下一轮攻势,那下一轮呢?下一轮袁家军都打空了,你们府兵去抗大宛军吗?”袁骁带来的袁家军的一个千户提出了异议。
“行了!什么袁家军府兵的,现在所有人都是固北城守军。要是在战场上你们也要分得这么清楚吗?”看两边人谁都不服谁,再多说两句恐怕还没来得及打败大宛军,自己这一方先要内讧起来了,校尉赶紧阻止了一场一触即发的骂战,“听袁将军的。”
袁骁一直都在沉默着听他们说话,校尉这么一说,他才开口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固北城不是固若金汤的,如果我们只守城不迎战,最后也只有败退一条路走,必须迎战。”
听袁骁这么一说,府兵那边的将领立刻就高高地抬起下巴,得意地哼了一声。
“但是——”袁骁还有后话,“迎战不能是现在,城外最起码驻扎着一万多大宛军,现在攻城的只有轻骑三千,如果我们出城迎战不能完胜,等大宛剩下的人到了,固北城也只有城破一条路。”
“那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死守。”袁骁将沙盘上代表己方的旗子往后一撤,撤回固北城,“守住固北城的城门,等到天亮。”
“守到天亮?”府兵的将领皱着脸,声音都变了调,“现在离天亮还有三个多时辰呢。”
“对,就是守到天亮,至于为什么,自己想吧。”袁骁站起来,向着门口大步走过去,一点都看不出来腿曾经伤过,“来点兵场。”
三千袁家军,一千府兵和五百边军已经全部站在了点兵场上,等待着袁骁的检阅。袁骁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在木头搭的台子正中只说了一句话:“国家危亡,尽靠各位了。”随后便一步跃下台子,走到这接近五千人的队伍中间,高声道,“现在大宛军就在城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所有人,愿意出战的跟我走。”
袁骁甩开披风大步流星地往城门处走去,他的腿伤确实没好全,远远看去还能看到他走路略有些跛脚,但是此刻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国家危亡系于一身,两国气运尽压一人之肩,这个人无论何时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校尉第一个跳下去跟着他,随后是在营帐中跟着袁骁一起走出来的几个将领。府军的那个将领虽然在营帐中同袁家军方面不和,但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中原的兵,自己是永远为了中原,为了国家而战,他也跟了上去。
“哗啦啦”数声铠甲碰撞,没有人说话,只有动作一致的转身,整齐的迈步,跟在袁骁身后。
唐渊披着衣服倚靠在大帐门口的木头横杆上,看着一群人气势如虹地向着城门口走去,也运起轻功跟上去。
“怎么样?”唐渊一翻身落在袁骁身后,袁骁脚下踏着登上城墙的台阶。
“士气很好,可是要撑到天亮只有士气是不够的。”袁骁回答道,偏了偏头,看到唐渊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来帮他把衣服拉好,“衣服穿好,你也不怕冷。”
“刚从大帐里出来还挺冷的,”唐渊任由他帮自己系上扣子,“现在还成。”
两个人一同登上城楼,城外三千轻骑正在攻城间歇,城楼之上袁家军的人也在倚着城墙上歇息。
袁骁低着头走到方千户身边,蹲下身子来问他:“怎么样?”
方千户偏着头,胳膊搭着城墙边,小心地往外望:“大宛军对雪战太熟了,守城军拔腿都难的雪地他们如履平地,现在守城还好,一旦出城迎战必输无疑。”
袁骁一点都不怀疑他说的这一点。方千户虽然是府兵,没怎么来过固北城这种地方作战,但是也算是身经百战,他做出的判断是没错的,现在绝对不能出城。
“再坚持一会儿,等到天亮压力就会小一点。”
天黑时大宛军对于环境非常熟悉,如果贸然出城,无异于给大宛军当活靶子。再加上守城军虽然最近训练收紧,但还是不适应雪地作战,又是夜里,认清敌我已属不易,更别提对敌了。
一旦天亮,大宛军攻城一晚,哪怕再神兵天降也承受不住,必然显露出疲惫之相来,到时候再拦截他们,以逸待劳事半功倍。
“但是大宛军不会任由咱们拖时间的。”唐渊披着袁骁扔给他的披风凑过来说。
“是啊,”方千户往远处望了一眼,“他们肯定不会任由咱们一直拖到天亮,临近天亮时一定会疯狂反扑。”
“没事,有袁家军在。”校尉站在城墙边上,捡起地上的弓,拉满了,手一松,弓箭便发出“嗡”的一声,在城墙上反复回荡着。
方千户仰起头,看着他坚毅的脸,突然笑起来,伸出手:“喂,拉我一把。——有的可不只是袁家军,还有府军和边军。”
校尉伸出一只手来略使了使劲儿就把他拉起来,将手里的弓箭递给他:“这是你的?”
方千户将弓箭接过来,手指在背后的箭筒里拈起一支箭,搭在弓箭上,拉满了弓箭,手指一松,那支箭便如同带着千钧之势破开一片夜空,“嗖”的一声便落在城墙远处,穿过厚厚的雪层牢牢地扎进了地面。
“所有弓箭手都以此线为界,若是大宛军胆敢超过此线,一律射杀,不得手软。”他手拿长弓,站在城墙上高声呼号。
城墙上虽然没有人高声回答,但所有弓箭手都拿起了弓箭,身子隐藏在城墙掩体后,眼睛紧紧注视着远方,随时准备着张弓搭箭。
一箭出则万箭出。
第59章 决战之夜
(五十九)
一骑突出,前蹄刚刚踏出方千户划下的弓箭界线,便有一支羽箭划破夜空,铁制的箭头映照着一线雪光,狠狠钉入马上骑手的头颅之中。
“噗通”一声,骑手的尸首落进雪地,溅起几点雪花。
无主的马蹄踏碎雪地,哒哒地冲着固北城的城墙奔驰而来,同这一声尸首落地一起发出一声长嘶。这一声凄厉的长嘶好比在为骑手送行,又好比一声号角,吹响了大宛军攻城的序幕。
人同马一起扑过弓箭界线,先冲出来的人就像是从四周的黑暗里冒出来的天降神兵,呼喊着守城军听不懂的话语,手持马刀直冲城门而来。
“放箭!”
袁骁将城墙上的指挥权尽数交给方千户,方千户站在城墙头上,手持长弓,引弓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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