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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风破浪[古耽] (硃砂)


  “那个人是来杀我们的?”
  “你会杀了我吗?”
  这话一出,云浪轻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在想什么呢?”
  云浪解释道,“我确实瞒了你身份,但是我只有把这任务招揽到自己手上,才能确保之后无人再找你和你母亲的麻烦,明白吗?”
  惊澈松了一口气,突然抱住云浪,“我就知道,云哥哥不会害惊澈的。”
  云浪见惊澈没有撒手的意思,说道,“惊澈,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还是回自己屋里去吧。”
  惊澈哪里肯轻易撒手,环紧了云浪的腰,抬起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瞅着云浪。因为风寒鼻塞,声音也添了几分鼻音,软软糯糯的,“云哥哥,刚刚看见那人来势汹汹,惊澈害怕,只有抱着你才安心。”
  是啊,惊澈从小生活安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云浪这样想着,轻轻拍了拍惊澈的背。
  “那你也得放开我让我去床上吧,刚刚与那人打斗废了几分力气,我也要睡觉的。”
  云浪才刚上床躺下,惊澈的手便又环上来了,他眯着睡眼,往云浪怀里钻,半梦半醒地糯糯地说着,“刚刚惊澈都看见了……云哥哥可厉害了……他可打不过云哥哥……”
  惊澈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嘀咕了出来,“可是……如果云哥哥不在了惊澈怎么办?”
  云浪只把惊澈当成弟弟,任由他抱着。经过今天的事,云浪也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他说的没错……等自己内力完全恢复之后,总有一日会离开的。
  虽然罗云门这边有自己压着,但是猎头的身份无从查起,难免他们日后不会再找惊澈的麻烦,总得让他自己有应对的本事。到时自己再离开,也算是还清了他这些日子做的种种......
  他柔声说道,“那以后 ,便教惊澈一些厉害的功夫,惊澈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必害怕了。”
  “好……云哥哥最好了……”
  云浪掖了掖惊澈的被角,之后也沉沉睡去了。
  *****
  又过了两个月,很快到了除夕佳节,人人家里都在忙着准备守岁的东西。
  午后,用过午饭。惊澈母亲又准备了一份精致的饭菜,装在食盒里。连同买好的纸钱,包在包裹里,小心翼翼地交在了惊澈手上。
  前几日下雪,惊澈的母亲不小心扭伤了脚,她不放心地叮嘱道,“澈儿,上山积了雪路滑,路上小心些。”
  云浪说道,“夫人,我陪惊澈一起去,您大可安心了。”
  “好,有劳云公子了。”惊澈母亲呵呵的笑着。
  “夫人不必客气。”
  惊澈和母亲道完别,和云浪一起上路了。
  云浪从刚刚看到纸钱便疑惑,现在问起,“惊澈,你可是要去祭拜什么人吗?”
  “不怪云哥哥不知。”惊澈边走边回答道,“泰城与京城中风俗不一样,你们都是重阳节祭祖,我们是除夕祭祖,让今年故去的亲人可以同享年前的美食,以尽哀思。”
  “原来是这样。”云浪说道,“之前从未听你说起过家中有人故去,也从未听你们提起过你父亲,可是他……”
  “父亲是半年前因公殉职的,母亲一度悲痛昏厥,怕她伤心,便再也不提了。”惊澈故作平静,实际上声音已经微微颤抖了。
  云浪自知提了惊澈的伤心事,一路上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走到了惊澈父亲的墓地。
  云浪粗略地扫了一眼墓地的样子。
  墓地还很新,是用砖石堆砌起来的一个圆拱状。
  墓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墓主的名字,生辰死辰。
  云浪说不出哪里觉得古怪,只是觉得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他并没有太在意,一心全看着惊澈。
  惊澈在雪地里扫出一片空地,跪在墓碑前面,从食盒里小心地取出饭菜,恭恭敬敬地摆好,拿出纸钱,用火石点了火,开始焚化。
  “爹,澈儿来看你了。母亲她不慎扭伤了脚,在家中修养。不过您不用担心,母亲和澈儿一切都好,爹,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澈儿给你带了好多纸钱,您在那边不用节省了,想要什么便买什么……”
  云浪的目光渐渐停留在墓碑上,自己的怪异感原来是来自于这里。
  这是青石做的墓碑,一般是富贵人家才用的起的。虽然青石中也有些便宜的种类,但是依照惊澈的家境,怎么说也是用不上的......
  或许他们是借了外债也不一定......人都死了,为了办个葬礼,也是人之常情......
  云浪仔细看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名字,不自觉地念出了墓碑上的字,“惊鸿,惊……鸿?”
  离氏之夫
  惊澈之父
  惊鸿
  生于太辰元年九月初十
  卒于太辰三十七年六月十四
  云浪像是想起了什么,六月十四......不就是自己中箭的那天,也是自己在陵城外刺杀飞鸿的那天......
  不会这么巧的吧......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第17章 诛心
  急于得到一个答案,云浪问出了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惊澈光顾着低头烧纸钱,没有回头看云浪,缓缓回答道,“他是江南的镖师,后来去了龙银镖局,当了很久的差。虽然他常年都在外面押镖,鲜少回家,不过他待母亲和惊澈是很好的……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男孩说起父亲的时候,哀伤的神情里洋溢着骄傲,他眼睛里突然闪起光芒,回头看着云浪,“云哥哥,你行走江湖,不知道他的本名,但是你或许有听说过我父亲,他的绰号叫飞鸿,你知道吗?”
  飞鸿!!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惊雷在云浪心里炸裂开来。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身体撞在了一棵树上,惊得树上积压的一层厚雪掉了下来,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
  本来天寒地冻就十分寒凉了,云浪此时更觉得整个人仿佛都置身冰窟,浑身冷得要命。
  惊澈崇拜的目光,像尖刺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无处遁形。
  云浪呆呆地站在雪地里,良久才开口,“惊澈,你会恨我吗?”
  “……你怎么了?”,惊澈察觉到了云浪的不对劲,疑惑地问道,“云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父亲……惊鸿……”云浪缓缓开口,停顿了一下,“是我杀的。”
  惊澈手抖了一下,拨弄着纸钱的棍子突然掉在地上,他木然地看着云浪,“你说什么?”
  “是我杀的。”
  云浪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正好能让二人听见。这句话在下着小雪的空气里,听起来格外冰冷。
  眼泪一下子涌出了惊澈的眼眶,他缓缓站起来,走到云浪身边,抓着云浪的胳膊,“你,你胡说!你不要与惊澈开玩笑好不好?”
  云浪面无表情,整个人却在微颤,他将那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是我杀的。”
  “是你杀的?”惊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放开了云浪的手,后退了好几步,“为什么?为什么啊?!”
  云浪攥紧了拳头,“江湖之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惊澈还只是个不成熟的男孩,少年血气一时上涌,行为不受控制,拔出先前云浪送给他防身用的短刀,一把刺了过去。
  云浪伸手,抓住刀刃,止住了他。
  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流到刀把,也流到惊澈手上,滴到雪地里,格外刺眼。
  惊澈看见自己手上的血,一时恢复了神智,吓得丢掉了短刀。
  这把刀原来一直被他当做宝贝一样贴身带着,现在看来,实在是讽刺啊。
  “我……”,惊澈颤抖着嘴唇刚想说什么,却被云浪开口打断。
  “惊澈,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本就欠你。若你要这条命,自然是应该给你的。只是……”,云浪的手垂了下去,一点不在意手心的伤口,“我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须得多活上几日。”
  云浪蹲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把短刀,递到惊澈跟前,“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再回来受你这一刀……可以吗?”
  惊澈死死咬着唇,心里绞成了一团。
  那个他心里的云哥哥,真心喜欢与爱护着的云哥哥,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此刻,他流着血,用祈求的语气,对自己说着取他性命的话。
  惊澈的心同样在滴血。
  最终,惊澈跪在了地上,闭上眼睛,流出两行泪水,“我不要你的命,你走吧。江湖这么大,你我不复相见,我自当……从未见过你。”
  看着惊澈耸动的肩膀,云浪下意识伸出的手无处安放,他再也没有了上前安慰的勇气,和资格......
  云浪也跪下,冲着惊鸿的墓碑扣了三个头。
  他站起身来,将短刀放在惊澈脚边,还想叮嘱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噎住了,想必惊澈已经不愿意再听见他的声音。
  云浪最后说了句,“保重……”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风雪里。
  惊澈在云浪走后,长久地凝望着他消失不见的地方,喃喃道,“如若我要了你的命,只怕是……失去更多罢了……”
  他捡起脚边沾满血的短刀,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小心翼翼地插回了刀鞘,重新塞回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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