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汗辰侧头看着坐在马上的赵均,闲谈一样:“赵均,你说你这人……还真是有心机。”
赵均沉默着没有回答。
上汗辰以为他是心虚,便继续道:“你说啊,人为什么总是这么热衷于犯贱呢?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他总是能特别热衷,就好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走在赵均马边的傻狗好像听懂了什么一样,朝他轻轻吠了几声,鼻子里冒出一股一股的热气来。
赵均轻轻呵斥,将傻狗唤回来,还是沉默着没开口。
上汗辰见到这一幕便继续笑:“你看,一条狗都知道顾主,你看你怎么学不会呢?”
赵均听的疲惫:“就算我畜生不如,就算我狗改不了吃屎,但是说到底,我承认过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他停了停,看着上汗辰道:“再说,就算是护主,我该护你吗?你算什么呢?大家都是别人的走狗,何必急切相煎。”
上汗辰愣了愣,道:“别人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吗?”
赵均笑:“别人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确实这么不要脸。”
上汗辰被他气笑:“很好,赵均,你有种!”他重重呼吸几下:“那我们就走着瞧,看看到最后我父王是信你还是信我。”
赵均无奈的笑笑,低头沉默着。
他一直觉得上汗辰是个挺聪明的人,只是最近被这个急转直下的情况都弄的有些精神崩溃了,完全记不清楚层次,整天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上汗拓已经被他气的没了脾气,就好像原本的一个可塑之才,突然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截废木一样,所有的希望都这么终结了。
上汗拓曾经在离开之前找赵均谈过,他问他:“你说这下他们俩都折了,你说,等我们打下太和的时候,谁来接替我的位子呢?”
赵均冷漠的道:“汗王的家事我不方便过多的插手,还是不说了。”
别到时候提议不成,还惹来一身骚。
上汗拓本来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建设性的话,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赵均顺从的退下,腰间的那枚碧绿的玉佩一晃一晃的,泛着冷冷的光。
他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上汗拓应该会将上汗辰保下来,只是还是会施以相应的惩罚。
赵均心底尽是冷笑,继承人这个东西从来都是这样,就算觉得再混账,再不可原谅,他还是会选择不去理会,因为他知道谁是最为合适的,谁才能保全脸面。
他其实很想问问:“那墨轩呢?”想了想,还是将跑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适合插手。
赵均慢慢悠悠的行又在苍茫天地间,不知所向。
这么多年,他剩下的,只是为了陈恪,为了他的信仰,而现在,应该到了最后一战了。不知死伤如何。
这两年,他在暗中给陈恪传递了很多消息,也让陈恪在不断的积淀中知道了很多上汗的缺点,倒也不枉他来这么一趟。
陈恪一直缺少一个进攻的理由,他不想再如此被动,结果顾致直接随了他的意愿,一道圣旨直接撵着上汗拓离开的脚步下来。
华公公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听闻护国军中赵均背叛一事,实属心寒,命陈恪将人带回处置。”
华公公严肃的宣读完圣旨之后,笑眯眯的道:“陈将军,接旨吧。”
陈恪站起来,从华公公手里接过圣旨,而后道:“臣,领旨。”
华公公笑着看他:“去吧,皇上可是为了成全你啊。他让我同你说,别憋着了,打回去!”
陈恪笑笑:“好。”
第二天一大早,陈恪挥军北上,直追远去的上汗拓一行。
也不知是怎么的,就是慢了一步,直到上汗拓他们回到上汗,陈恪他们才刚刚到达之前的驻地。
第二天一大早,陈恪就直接上门要人了。
上汗拓看着陈恪:“陈将军觉得我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主将放给别人呢?”
陈恪不卑不亢:“他在是你的主将之前,他还是我……太和的人。”
上汗拓有些好笑:“太和的人?陈将军,你我都是明白人,这人我会不会放,相信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他抬头看了看陈恪,又道:“再说了,太和与上汗之间刚刚讲和,也别说这么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陈恪也笑,笑的温和,却带了许多侵略性:“汗王别让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难做。”
上汗拓摇摇头:“哎,说什么傻话,什么难做不难做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你有你们必须要他的理由,同样的,我也有我必须留他的理由。我也不想让两方尴尬,若是你们要的是别人我也就给了,但你们现在要的是我军主将,我要是给你了,我又怎么跟我上汗士兵们交代?”
陈恪没说话,过了好久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都先缓缓?”
上汗拓没说话,只笑着将他送了出去。
陈恪离开的时候看了看赵均营帐的方向,那里空空荡荡,唯有一条狗趴在那里,咕噜咕噜的呼出热气。
赵均过来的时候陈恪已经走了许久,属于他的那杯茶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热气,唯留一杯死水一般的茶放在哪里,看得出的人走茶凉。
上汗拓让他坐下,给他斟了杯茶:“他们说要来将你要回去。”
赵均适时发问:“嗯?”
上汗拓:“太和的皇帝说你背叛实在有失体面,让我将你放回去,接受处罚。”
赵均笑:“他们倒是想的挺美。”
上汗拓给自己添了些水:“可不,是想的太美了。”
赵均顿了顿,跳过这个话题,问上汗拓:“我们多久打过去?不想拖了,憋得慌。”
上汗拓笑:“不要心急,快了,这一次,谁先动手谁就是不正义的那一方,就算赢了,也讨不到什么好。”
赵均点点头,退了出去。
他想,既然如此,那就等吧,等着他们自己开战。
一年时间匆匆而过,期间两方人马都平平静静的,傻狗又长了好大一截,草长莺飞,又是人间三月天。
赵均逼近十九岁,年龄是大了,只是身量却没高多少,面容却完全定格下来,额前耳侧均有一缕一直束不上去的头发,额前的头发微微挡了点眼睛,两道眉说不出的一股韵味,带了些锋利的味道,高挺的鼻梁将头发分开来,长长的睫毛下隐着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唇形姣好,下唇看得出有点唇珠,生的是一副好面容。
巫红嫣有次又到护国军驻扎的地方的时候,恰巧看到赵均骑在马上巡视军队,她笑着说:“这小子,完美的继承了他爹娘的长相的所有优点啊。”
陈恪听了,抬头凝视赵均,看了会儿道:“那他们一定很好看。”
巫红嫣笑得很开心:“那当然,他爹他娘可是我们怀宁远近闻名的美人帅小伙呢!”
陈恪笑。巫红嫣停了停,说道:“这场仗打了多久了?”
陈恪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两年半多了。”
巫红嫣:“现在,准备就这么拖下去?”
陈恪摇摇头:“不,赵均之前跟我说他想到了一个好方法,目前我们正在准备,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给他,让他准备的更好一点。”
巫红嫣点点头,突然道:“陈恪,护好他,不要让我失望。”
陈恪点点头,应了下来。
他想说:“您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我也不想他出什么事。”
其实他心中一直有块疤,连着上一次他刺向赵均的那一剑,还有上一次他在太和与赵均之间选择亲手将赵均推下深渊,他一直对他怀着诸多愧疚,放不出也消化不了。就这么让它留在自己心中,夜里一阵阵的抽痛。
他将自己那么那么爱的一个人亲手推下深渊,并且还要看着他在深渊苦苦挣扎。他却对他说:“陈恪啊,我不怪你。”他甚至还害怕他不信,冒着偷偷跑出来亲口对他说:“我不怪你,真的,陈恪,我……”他最终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他说不怪他,他又何尝不怪自己。怪他自己无能,连个人都护不住。
骆歧泽曾经对他说:“慎苛,不要过分苛求自己,很多事情你也知道,我们无能为力的……就算,你爱他,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爱能当饭吃?他既然说了不怪你,肯定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坚持下来,完成他一直希望你能完成的事情,你只有做到了,才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这个世界没那么多纯粹而不顾一切的感情,偏偏他就遇见了一份。付出所有,博得欢愉。
傻不傻?
陈恪想着想着就说了出来:“你说他傻不傻。”
巫红嫣愣了愣:“既然这是他愿意的,那么就不是傻。”他拍了拍陈恪的肩膀:“陈恪,好好待他。就算……最后你们没有走到一起。定不能负他。”
陈恪点点头:“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才那么难过。
他倒背如流的四个字,他在等着赵均回来亲口解释给他听。
偏偏啊,我所有的喜欢都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就要打完了(也就要完结了……)
今天又问了一遍我朋友,你选谁。还给她把所有的剧情分析了一遍,她说:“我觉得可以完了这本书,陈恪就在这个巨大的纠结中纠结死了。”
我:“……嗯?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