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来了。”
“皇奶奶怎么样了?”
裴璟问。
嬷嬷道:“刚喝完药精神许多了,太后娘娘说有些话想单独跟太子妃娘娘说,让殿下您先去朝阳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下午再到他这儿来。”
裴璟猜想太后单留孟初霁,是想敲打他一番,点了点头,对孟初霁道:“静静,你陪陪皇奶奶,我待会儿过来。”
孟初霁心里也差不多明白太后找他所为何事,怀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情踏入了慈仁宫里,嬷嬷在前头引路,将他带到太后的榻前。
太后的面色又憔悴了许多,浑身萦绕着将死之人的腐朽气息,扫了一眼殿中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嬷嬷及宫女都下去。
孟初霁见太后要伸手端茶,忙帮忙递了上去,贴心的将他身后的靠枕移了移位置,好让她靠得更舒服。
太后慢慢开口:“上次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孟初霁跪在太后跟前,垂着眼睫道:“皇奶奶,我和殿下都是男人,难道您不觉得荒唐吗?”
“璟儿一生英明,荒唐一两回也无妨,喜欢男人不是什么大错,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是错……”太后微微叹息,“不过,强扭的瓜不甜,这几日我看你和璟儿相处多少也想明白了,所以我不打算再逼你和璟儿恩爱,我要你自己亲口将事情真相告诉璟儿,断了他的念想。”
第78章 78.气血(三更)
孟初霁的心脏被猛然撞得一疼, 他满脸错愕, 眼睁睁看着太后从枕头边上拿出一道懿旨。
“我已经派人查清了一切缘由, 体谅你替姐和亲逼不得已, 这是我拟的诏书, 待我死后,你将实情告知璟儿,拿诏书保命,速速离开大绥。”
孟初霁没有伸手接那诏书,而且相当畏惧,头脑混乱发麻, 无措地问:“那我走了, 秋瑜怎么办?”
他才答应了他,说不离开他,他要是走了, 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毕竟……他那么喜欢他。
“这用不着你担心, 璟儿心智强大,假以时日定能从难过中走出来, 并找到真心待他的女子携手一生。”
太后每一个字都像是千斤重的大锤, 将他的心砸得鲜血淋漓稀巴烂。
孟初霁勉强笑了笑:“也是,他是太子,没了我还有万里江山。”
太后将懿旨送到他跟前,“这是对璟儿最好的决定, 也是对你最好的决定, 听说你母亲在你嫁来大绥后病得不轻, 你父亲成日忧心忡忡,担心着你的安危,你早一日回去,就能早一日到他们膝下尽孝。”
孟初霁手指蜷缩,慢慢地慢慢地将懿旨接了过来,而后伏在地上磕头道:
“谢太后娘娘恩典。”
……
裴璟去了朝阳宫,皇后还没吃早饭。
阿娇也在,见了他问:“太子皇兄,嫂嫂怎么还没过来?”
裴璟道:“他在和皇奶奶说话。”
提起太后,阿娇又难过起来,不想再说话了。
倒是皇后摸了摸阿娇的头,问裴璟道:“大早上风尘仆仆的进宫,吃早饭了吗?”
裴璟摇首,皇后露出一脸意料之中的神色,说:“猜你今早会来探望你皇奶奶,顾不上吃东西,我命人给你准备了早膳等你来。”
说着,也不等裴璟同意,让人把早膳端上来。
“母后也没吃,陪母后一块用膳。”
裴璟只好坐下。
阿娇恹恹坐在裴璟身旁。
倏地,她抬头一瞧,惊愕道:“母后,这大早上的咱们这是吃什么东西?”
裴璟望着满桌子的黑豆粥、黑芝麻糕、猪骨羊骨牛骨萝卜乱炖、鹿鞭牛鞭虎鞭大杂烩……,眉头紧紧蹙起。
皇后笑着睨了阿娇一眼:“你太子皇兄前些天久坐不动,日日早起,身子虚了,趁着这几天休沐,母后给他好好补补,你不喜欢就喝些黑豆粥。”
裴璟只觉太阳穴狠狠跳了几跳,“母后,我身体很好,用不着吃这些。”
“你也别瞒母后了。”皇后给他舀了一勺骨头汤,“年宴上太子妃给你又夹鹿肉又夹甲鱼的,已是暗地里嫌弃你肾气不足,你怕是心里不清楚,这种事无关男人尊严颜面,该补就得补。”
阿娇一听,总算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还得了。
嫂嫂性福可是大事,作为她的皇兄,怎么能让嫂嫂在床事上感到失望呢。
阿娇连忙起哄道:“太子皇兄你别不好意思,母后说得对,该补就得补,嫂嫂她不好意思开口,你要自觉。”
“……”
裴璟薄唇抿了抿,想不出该如何对她们说起这件事。
但他的表现落在二人的眼中俨然如同默认,两人你一勺我一勺的给他舀着粥和汤,然后眼巴巴的盯着他,等着他喝。
裴璟并不想与她们浪费唇舌,女人固执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于是喝了一小碗杂烩汤,道:“我喝不下了。”
皇后叹了一声,体谅他因为太后的事胃口不佳,不强求,和阿娇各自用起膳来。
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孟初霁到朝阳宫里来了。
他好似比裴璟的情绪更为低落,耷拉着脑袋,三魂七魄缺了一魄,神思游离。
裴璟见之有些不安,喊了声:“静静。”
孟初霁抬头,茫然地眼神落到他脸上,裴璟沉声问:“可是皇奶奶病情又加重了?”
孟初霁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来:“她很好。”
“那你是怎么了?”
他这个样子比太后更令人担忧。
孟初霁走到他跟前,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像一只鸵鸟。
“我只是有点难过。”
裴璟拍了拍他的背,“别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你跟我说的。”
“可是我很难过。”
那懿旨在他的袖子里发烫,明明隔着厚厚的中衣,依旧烫得他肌肤发疼,恨不得将之从袖子里拿出来丢出去,丢得远远的。
他要如何对裴璟开口,这是比让他继续欺骗裴璟更难的事。
然而,母亲思念成疾,父亲担忧他的安危成日忧郁,姐姐更是活在惶惶之中……
他想回去。
“秋瑜,我好难过。”
孟初霁揪紧了他的衣襟,眼泪要流出来又被他生生憋了回去。
裴璟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重复:“不要难过……”
太后见了孟初霁,对外提出静养,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探望,最后的时光她也只想陪着先帝,于是在慈仁宫里设了佛龛,供奉着先帝的灵牌,每日静坐蒲团,和灵牌相对。
裴璟每天都入宫探望,有时会被拦在殿外,有时会放他进去,除了他,其他人只能从太医的口中知晓太后的情况。
大约是太后活不过两月的消息笼罩在裴璟心头像是一块阴云,裴璟格外注重多陪亲人一些,休沐的这几日陪孟初霁的少了,不是在朝阳宫,就是在天启殿。
多多陪伴绥帝,与他说话解闷,绥帝倒是振作了许多,将炼丹的术士从身边驱逐了。
但是去朝阳宫便令裴璟分外头疼,因为皇后总要给他端碗杂烩汤,裴璟一连喝了几日的杂烩汤,浑身燥得慌。
今天又是一碗杂烩汤,裴璟喝下了肚,却听皇后惊诧道:“璟儿,你这脸怎么这么红啊?”
裴璟目露疑惑,他除了感觉有点燥倒并觉察到有别的不适,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热,倒也不是太热,便没放在心上,道:
“穿得多了有些热,无碍。”
皇后稍稍放下了心,道:“太后那儿要去,太子妃你也别冷落了,若是能早点让太子妃怀上,太后仙逝时想必会更安心些。”
裴璟一怔,笑了笑:“儿臣知晓的母后。”
虽是还未能将孟初霁拐上床,他却是连孩儿的名字都取好了。
女孩要叫裴宣,取喧哗之意,如孟初霁一般活泼好动讨人喜欢;男孩要叫裴慕,取他爱慕孟初霁的真心之意,从一而终绝不动摇。
“那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想必太子妃在府中等得心焦了。”
裴璟点了点头,恭谨道:“孩儿拜别母后。”
皇后挥了挥手,裴璟徐徐退出朝阳宫。
回了府,孟初霁并不在房中,总管告知他在练箭房。
裴璟过去走近,听得里面噼里啪啦射箭的声音,一箭接着一箭,宣泄似的透露着射箭人心烦的情绪,不由有些愧疚。
这几日他没有好好陪他,他一定是闲得无聊拿靶子撒气了。
轻轻敲了敲门,唤了一声:“静静。”
里面射箭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璟推门进去,孟初霁放下了弓,脚边是一地乱箭,回过头来,表情似喜非喜:“你回来了?!”
裴璟接过他手里的弓,替他放到弓架上,摸着他冰凉的手,替他呵气暖了暖,道:“射了多久,手怎么这么冷?”
“有一会儿了。”孟初霁回答着,盯着他的脸奇怪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裴璟信口拈来:“雪大,冻的。”
孟初霁听言紧忙拉着他出练箭房,回他们睡觉的院子,那儿铺了地龙还烧了炭,暖和。
并且在路上逮着一个下人道:“吩咐厨房尽快煮一碗姜汤送到我房里来给殿下祛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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