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的笑容停顿了半秒, 接着没事的人一样,面不改色道:“是吗?你向娘娘请教了一番,可知该怎么做了?”
李修宜只觉心脏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尖锐地疼,但是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怕将局面弄得尴尬,低头道:“娘娘让我不要顾念别人,一心对公主好就是。”
“嗯,听娘娘总是没错的, 他与阿娇最贴心了。”
李修宜到底没忍住, 脱口而出道:“殿下, 您何不问问公主, 公主也一定知道娘娘在想什么。”
裴璟愣了一愣,李修宜继续说:“难道殿下真打算一直和娘娘如此僵持下去么?”
裴璟别过眼睛,缓缓道:“并非天下的夫妻都是相和的,敬国公和敬国公夫人三天小吵五天大吵从不维持人前和睦;佩茨长公主冷落了驸马一辈子,至今未准驸马过府;七皇弟与其王妃更是因爱生恨,拔剑举刀相向, 削发砍指;我与太子妃相敬如宾, 已是好出太多。”
李修宜追问:“殿下此言是在生娘娘的气?”
“不, 我在生自己的气。”裴璟拢了拢袖,望着窗棱上的花,“我若是不那么快陈情,便不会将局面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不至于连朋友都做不成。”
虽然他本也不想和他做朋友。
只是那样多少能得他一个笑脸。
李修宜听出裴璟平静语气下汹涌的失落,连忙安慰道:“殿下不要责怪自己,喜欢一个人本就难以忍耐。”
“那你当初是怎么忍住的?”
喜欢阿娇那么久,要不是孟初霁一语道破,恐怕再过几年他都不会知晓。
李修宜深深无奈:“因为我与殿下不一样,公主是我远在天边的明月,而娘娘却是殿下近在咫尺的枕边人啊!”
好比一块肉,一块长在天敌身上活蹦乱跳,一块挂在嘴边张口能咬,其诱.惑程度是不一样的。
裴璟笑了笑:“原来如此,那倒确实不怪我。”
李修宜看了他的笑容心里更难受,“那殿下和娘娘就这样了吗?”
裴璟徐徐一叹:“他只想和我做朋友,可我不想。”
李修宜没办法再说下去,因为他不忍心再在裴璟心上划一刀,黯然告退。
……
孟初霁在府里窝了几天感觉自己都快要长虱子了。
天冷是一大原因,更多的是他怕裴璟想开了来找他找不着。
但过了这许多天,孟初霁彻底不抱希望了,铁打的自己流水的兄弟,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闲得没事干,孟初霁想到周云生,上次约好一起喝酒,还没来得及约呢,眼下正好。
孟初霁转首派人去周将军府府一趟,知会周云生,无多时得了“随时恭候”的回信,孟初霁欢天喜地的裹了几层衣服出门了。
当然孟初霁没有发现裴璟目送他的马车远去。
到了周将军府,檐下被扫了雪的镀金匾额大字又闪又亮,远远地,孟初霁看到了匾额下一大波人正严阵以待。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是单为孟初霁准备的,孟初霁见众人行礼,假模假样地开口道:“殿下临时有事不能来,本妃独自来了,你们不会嫌弃吧?”
周将军府众人哪敢嫌弃,恭敬将孟初霁迎入府内,周老夫人热情邀请孟初霁游园,周将军府气派,雪中的园景美轮美奂,孟初霁志不在此,只想喝酒,于是隐晦的传达自己的意思:
“真美,若是能对雪煮酒就更妙了。”
周老夫人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一听连声道:“娘娘来得巧,过几天灶王节,小儿从梅花树下挖出了陈年老酒,煨一煨尚能入口,还望娘娘莫要嫌弃,赏脸品上一杯。”
孟初霁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容道:“极好。”
“娘娘请。”
孟初霁跟着周老夫人去了一处小轩,轩中设了蒲团火炉,帘帐轻卷,正对竹林,热气与冷气互冲,化作袅袅轻烟,酒香浮动,一派意境美到极致。
孟初霁在蒲团上坐下,周老夫人不会喝酒,让周云生作陪,周云生给孟初霁斟了一杯,道:“娘娘,您可仍是为郡主之事而来?”
孟初霁连连摆手:“不不不,就是单纯想同少将军府喝一杯。”
周云生似乎了然,又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孟初霁一噎,瞪了周云生一眼:“非礼勿打听。”
周云生笑了笑,等孟初霁将酒一饮而尽,再给他续上一杯。
孟初霁连喝了三杯,喉头冰凉,但浑身灼烫,盯着周云生看了一会儿,问:“问你个问题。”
“娘娘请问。”
“你心悦清河郡主,但倘若她执意不愿和你好,你会娶别人吗?”
周云生倒酒的动作一停,酒壶中的酒液倾洒,灌满了杯子,杯子满溢出来泼到他身上,他才急急回神,反问道:“娘娘是替郡主考验我的真心吗?”
孟初霁胡乱点头:“姑且算是。”
周云生思索片刻,认真道:“会。”
“是么?”
孟初霁听到明显松了口气。
周云生眼中升起一抹疑惑,但还是解释道:“诚然微臣心悦郡主,但身为男儿,心中装着的不光是情爱,还有孝道和责任,郡主不愿相配,微臣三年付出尽力了,纵然遗憾,无可奈何。”
孟初霁紧忙又问:“那假如清河是被逼下嫁,心中无你,你会纳妾吗?”
周云生的神色刹那间变得有些微妙,“娘娘,您和殿下……”
孟初霁迅速否认,“我和殿下很好,就是问问你。”
周云生望着他欲盖弥彰的样子,心中已是了然,不经多想,便给予了回答:“不会。”
“为什么?”孟初霁一脸错愕,“你们大绥的男人都这么专情的吗?”
周云生摇了摇头:“微臣的意思是殿下不会。”
孟初霁当即不开心起来,紧紧拧着眉头道:“我说了,跟他没关系。”
周云生张口欲要解释,倏然周将军府婢女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少爷,郡主来访。”
第59章 59.心碎(二更)
周云生面上一喜, 对外吩咐道:“快请。”
然后也没了招待孟初霁的心思, 理了理衣袍起身,对孟初霁作了个揖,歉意道:“娘娘,您稍坐, 容臣告退片刻。”
孟初霁面无表情地点头,心中不由想:重色轻友,此人做不得兄弟。
周云生哪儿晓得孟初霁怎么想,兀自退出去了。
孟初霁独坐在蒲团上, 喝酒赏着外头大雪纷飞, 大约是周云生怕怠慢了她, 唤了妹妹相替,端庄淑雅的人儿给他见了礼,坐在了周云生之前坐的蒲团上, 玉手纤纤给他斟酒。
换作往常,有雪有酒有美人,如此风雅,定然愉悦不已,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烦闷。
来找周云生喝酒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家伙就不会说好话。
喝了两小杯,孟初霁施然起身, 惊得周府千金惶恐不安跟着起身,孟初霁抬手制止道:“坐着吧, 本妃该回去了。”
周子衿岂敢再坐, 虚虚搀了孟初霁一把, 道:“娘娘,子衿送您。”
孟初霁没有拒绝,这么大一个周府,没准他找不着路,出了小轩,没走几步周老夫人闻声赶过来,假意劝留了一番,亲自送孟初霁去大门口。
不曾想穿过游廊,踏上方扫过雪又铺了一层新雪的石子路上,附近的假山后传来周云生焦灼惶恐的声音:
“郡主,我做错了什么我改,请不要这么对我!那个丫鬟已经发落出府了,我没有看过别人一眼,郡主……”
“够了!”
周云生的话被重重打断。
上官婷一贯温柔甜美的声音不复,语气是比冰棱子还坚硬的冷漠绝情,一字一句剜人心肺:“少将军,我们注定有缘无份!”
“不!”周云生俨然慌到极致,“不,郡主,我们两情相悦,怎么会有缘无份,再给我一次机会,郡主!”
孟初霁止步,周老夫人神色骤变,气恼得胸膛起伏,啐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而后对陪伴身侧的周子衿冷然道:“去把你哥从假山后面叫出来!”
周子衿福了个身领命。
孟初霁顿时开口:“等等,让他们把话说开吧,不然以后恐怕还要纠缠,周少将军一片真情不丢脸,我们回避一下。”
周老夫人十分感激:“多谢娘娘体恤。”
说完,一行人远远退开。
回到游廊里,周云生的嗓音小了很多,其他大概听不见了,可孟初霁耳力好,还是能隐隐约约听个大概。
周云生苦苦挽留上官婷,上官婷被缠得紧了,不耐烦地道:“少将军请自重,我们不过几次相见,哪儿来的两情相悦,本郡主另有心仪之人,此番是不想再被人继续误会,故而前来说个清楚,请少将军以后别再纠缠本郡主了。”
周云生呆了,接着临近崩溃地质问:“我们分明是两情相悦,你给了我耳环,我给了你玉佩,我们有信物为证,还有你的手帕钗子,都在我这儿,你移情于谁了你告诉我!”
“周云生!”上官婷厉然娇斥,“请不要胡言乱语抹黑本郡主的声誉,那耳环是你捡的,手帕是出手相帮之礼,众目睽睽之下怎算得是定情信物?还有钗子玉饰,是你赠我礼物的回礼,你送礼时打的是送给镇南王府的名义,父王送到我手中而已,又怎么算得是定情信物?少将军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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