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又端来一叠生煎包,直说这是本地特产。
“怎么样?”
“不可。”
“什么不可,我想出去,难道这一方海域便能困住我?”
老道长看着眼前的少年,重重一叹,说道:“红尘之中不是那么好走的,出去了,回来后,你已经不再是你。”
“不可能。”少年眼中满满的执拗,让老道长生出一种错觉。他本该遇水化龙,绝非自小困守孤岛。
“还俗要有俗家的姓名,带你来,自小照顾你们的老奴姓虞,你便随他姓,至于名取‘濯’,字由弱冠之后再取吧。”
“多谢。”
那段记忆没来由地涌入虞濯的脑海,因为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相似:木桌、汤碗、老者,甚至是蘸醋料的小碟子。
凌云台的所有记忆犹如被蒙上纱布,今天忽而轻轻撕开一角。
直觉告诉虞濯,不要探寻,可是从未有过的好奇忽然挤上心口,酸涩之感蔓延开来,让人招架不住。
“燕公子,你可想过出海看看?”虞濯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夏侯瞻先前见到虞濯只是在发呆,如今这般问,也不知道是打算略过前面的尴尬还是真的想带着自己出海一游。
“仅作观光,倒是可以考虑。”夏侯瞻说道。
然而刚问完,虞濯的热忱便消下去了,他现在连凌云台在哪都不知道,茫茫海域寻一处孤岛,其难度不亚于茫茫人海中寻一个陌生人。
“燕公子想去海边,自然少不了机会。”虞濯看出他内心丝丝渴望,便说,如今这时节,风和日丽去海岸观光也算是一种乐趣。
摊主就在不远处煮馄饨,听了他们的话,乐呵呵地讲述了值得去看的地方。
一顶花轿子招摇地从大街上走过,顿时周围街上的行人都开始沸腾起来,高呼“花娘”一词。
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秀美的容貌,夏侯瞻同虞濯齐齐看到,转瞬又看到对方,虞濯率先开口:“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光论这位花美人……”
一个女子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晓得啥,花娘的名声胜在气质出尘,才艺双绝,可不能单凭肤浅的容貌。”
想不到是一个女子跟他说这番见解,虞濯不禁莞尔。
“倒也是。”夏侯瞻淡言。
那女子先前也是没看人,如今猛地抬头,看到两人,面色羞红,说道:“两位郎君也是生得极为好看的。”
另一些同行的姑娘娇声笑起,也是纷纷夸赞两人。
夏侯瞻面对这么多看似未出闺阁的小姑娘,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盯着虞濯,希望后者带他走出这份窘境。
虞濯只是笑了笑,带他走出人群。不得不说,被心爱之人依赖的感觉真是好。
府衙之中,早就是一派洒扫布置,恭候大驾的模样。
一番客套话之后,周素说道:“虞大人,造船司内,下官恭候多时,不知您是打算先休息几日,还是前往造船司?”
“休息一日,明早再去。”虞濯看着夏侯瞻,他大病初愈,又随着自己奔波劳累,着实不该,还是赶紧休息。
“热水和客房已经备下了。”周素扫了这一行人,几个充作下属的少年郎,还有一位气质远非常人可及。
虞濯见周素的目光在夏侯瞻身上停留,便说:“这位是燕公子,本官的好友。”
在虞濯郑重其事地介绍下,周素也不得不恭敬:“燕公子,虞大人,晚膳时分本官会遣人前来。”
“多谢周大人悉心招待。”虞濯道了声谢,拉着夏侯瞻前去沐浴。
晚饭时分,丝竹声阵阵,晚宴座上多了一名袅娜非常的女子,赫然是大街上惊鸿一瞥的花洛伊。只见她一袭鹅黄色长裙,气质渺然。
“我倒是小瞧周素这人了。”虞濯低声说道,面上笑意不减。
花洛伊见到虞濯,便停下弹奏,双目紧紧盯着他,那神情夹杂着熟悉与陌生,让虞濯都有些恍惚。
见状,夏侯瞻不痛不痒地说:“恒清与女子缘分还真是多。”
虞濯立马收回目光,拉他坐下,不敢再同那名女子对视。然而心中骇然却未减少半分。夏侯瞻只觉得虞濯魂不守舍,心里一堵,沉下面色。
周素本以为自己能让这位曾经的左相大人,如今翰林院的首席大学士展颜。却不料寻来这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花洛伊,无丝毫作用。
渐渐虞濯也是回过神来,把注意力放在神色幽怨的夏侯瞻身上。
这情形似乎有点不太好哄。
吃完饭,虞濯的手不规矩地在夏侯瞻身上乱动,表面上是听周素介绍船局发生的种种。夏侯瞻的面色越来越红,细微地发出一声嘤咛,勾动浑身邪火。
“虽然休息了一下午,但是本官仍然有些劳累,便只能陪同一会。”虞濯假意睡眼惺忪,周素也觉得自己能解脱,赶紧命人送他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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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不醉九州独醉卿 肆
造船司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督查完的,而且光是虞濯一个外行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不少船公偷偷打量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前丞相,好奇之色溢于言表。
造船司的主事也是一名五品官员,名为胡贤,与周素平起平坐,他将不少造船的图纸拿出来给虞濯看,神情像是“你看得懂吗”。
虞濯莞尔一笑,抽出夹带在其中的一张纸:“这条船,怕不是画舫吧,怎么陛下还有要求这般无用的船只?”
恐怕是胡贤为了自己娶了,挪用公款造的,胡贤心里有鬼,虽然虞濯并未直接点破,后者支支吾吾半天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虞濯替他打圆场:“多半是工匠误拿了。”
胡贤看着虞濯眼中戏谑,他是个土生土长的苏州人,且身高不及七尺,往虞濯面前一站矮得不止一截,气势弱了不少。
明白是虞濯有意放过他,胡贤赶紧收回图纸,说道:“大人,劳烦您走动走动,下官为您讲解这里的船只建造吧。”
走了一大圈,仍然没有看完整个造船局,虞濯看着周素气喘吁吁的模样,也不好难为她,到造船局东面的酒楼坐下。
“这外面的便是海?”夏侯瞻极目远眺,喃喃地问。
“是。”
“同我以往想象的大有不同,我曾以为,海水色泽蔚蓝。”
虞濯淡淡一笑,给出解释:“这里是近海,夹带泥沙,故而海水偏黄,到了远海,海天一色,四下茫茫。”
周素闻言便有些惊讶地问:“虞大人还出海过吗?”
“我自小在生活在小岛之上。”虞濯愣神了一会,说,“昨日晚宴间吹奏笛子的那位姑娘可还在?”
夏侯瞻提起注意力。
“大人想见花洛伊?回去之后,我便让她来寻大人。”周素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果真如她所说,大人与她有旧识。”
这下轮到虞濯错愕。自己昨天晚宴才第一次见那位花洛伊,怎么会有旧识,这么一想,大约也是这周素知府不如传闻中那般刚正不阿,反而虚与委蛇。
“许是认错人了。”虞濯这般想着,赶紧解释。省得夏侯瞻吃了醋,来撩拨自己,撩拨完了却又不肯正儿八经地给他泻火。
着实磨人。
“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认错谁,也不会认错您呢,您可是……”本来还想说左相,周素好歹刹住口,“您可是翰林院大学士!”
瞥了两眼夏侯瞻的方向,仍是不显山不露水,便反问周素:“周大人说说,那姑娘怎么与我有旧识?”
“这……”周素有些难为地说,“其实是她主动来寻本官,想同——相同虞大人您认亲。”
认亲?
虞濯当即立断,语气像是很不在意地说道:“周大人多虑了,本官无亲无故,好友仅一人,那位姑娘还是不要再见了。”
胡贤一直静默在旁,听这二人的言论,心里琢磨着这个周素怎么转性子了?主动找来风月场所女子取悦上级官员。
想要快点略过这一段,虞濯便转而问:“那些早年间建好的,如今用来打仗的船只如何?现今可还能出海?”
胡贤犹豫了便说:“自然能出海,只是年久……”
“本官想要出海,胡大人可愿意陪同本官一道?”虞濯放下茶杯,问道。
“这……”这哪里是征询,分明是要求,眼下他也寻不到好的战船,赶紧吩咐下去,让人将船帆挂上。
码头边上,夏侯瞻看着眼前破旧而狭小的战船,跟往来豪华的商船天差地别,便问:“这艘船是谁负责的?”
“是……是……”惶急地看了一眼周围几个年迈的老水手,胡贤说道,“是这几人。”
皆是半截入土的老朽,有个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哪里像是能领兵打仗的。夏侯瞻怒不可遏,抓着虞濯的手,低声道:“荒谬!”
“交给我。”虞濯道。
夏侯瞻揉了揉眉心,说:“朕累了,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海上。”
闻言,虞濯只能点头,对胡贤表示自己打算回府衙休息去了,“出海一事,劳烦胡大人,显得本官因公徇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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