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事我可不知道,不过,王爷出过宫很长一段时间。偷溜出去找药的,王爷身体不好,以前掉过冰河,得用寒毒养着,我也不知道为啥要这样“以毒攻毒”,不过宫里搞不到这玩意儿。后来到了封王那日,王爷还没回来,王爷的母妃为了拖延时间,就从城楼上跳下去了”
宫里的不受宠又没有幼子的妃子,熬到儿子十二封王就可以接出宫外颐养天年了。
可是她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出宫的那一天,却站上了城楼,跳了下去。
月貌说出来都感觉有些悲戚。
“娘娘很不喜欢王爷,她唯一表情柔和的时候,就是站在葵田里跳舞,葵田里只有一株九叶葵,是她家乡的花朵,有和她一样异域的美,但是只活了一株。我看见过娘娘给王爷放血,就是为了养那一株葵,否则怕也活不了。”
所以葵田,是慕天翊给母亲准备的吗?
可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喜欢慕天翊,为什么愿意为慕天翊去死。
月貌这小丫头果真不可靠。人活泛,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的。
第42章 我救过不能死
翊王府门口少有的忙碌起来。
自从叶魁供了两辆马车以后,那个断了肋骨的管家兼护院兼门童就兼上了小厮和马夫的职位,一大早就收拾前收拾后,喂足了马儿等着出行。
叶魁闲来无事饭后出来溜,就看见慕天翊正踏着矮凳上马,一身云纹蓝衫,惊艳更胜头顶蓝天的颜色。
上车时扯着长衫的动作卓然有礼,肘和腕微弯的角度,多一份则显女子气,少一分又显得随便,等人踏上车,才似是发现什么似的,扭头朝叶魁看去。
叶魁又觉得人不一样,出门在外时,在别人面前时,那些自然流露趋利避害的瑟缩,都会埋入更深沉的地方。
他和慕天翊相处这几天,只觉得人不是冷淡就是瑟缩,时而指挥暗卫镇定自若,时而任人欺辱顺从隐忍。
还不等叶魁思考完,慕天翊先开口说话了,抬手朝他微招,然后平伸出手心:“一起去安国寺吗?”
安国寺,大安国的国寺,虽然当今圣上并不崇尚佛教,但一个信仰更利于统治者管束人民,利于天下安泰,所以就给了安国寺一个虚名。
据说神算子,时常会在安国寺里居住,和安国寺的方丈关系甚好。
叶魁听着慕天翊自然的声音,像是邀请自己的妾侍夫人一般的话,上前走了两步,伸手搭上人的手,五指一收就把人骨劲的手握在手心,拉着车上的人跌在怀里。
人伏在胸口站不稳,鼻尖便充斥了一种干净的气息,不是香,也不是其他什么味道,就是一股干净的说不出的感觉。
“为什么叫我?”
叶魁猜不透慕天翊的想法,低声问人,这一系列动作极尽温情。
等叶魁感到旁边少了一个注视的视线,才一把把慕天翊带上车。
“走吧”
慕天翊好像也知道叶魁的打算,坐在车厢里不刻意避着叶魁也不贴近,平稳的靠着窗口。
比保持沉默,叶魁自然不是行家。
“谁的人?”叶魁先问到。
“不知道,都是想探你我关系之人,目的相同,背后的主子最多就是选择除掉我或是避开我,结果一样,守住自己就行”
叶魁想起之前慕天翊快死的时候,那些黑衣人,眉头紧蹙。这无妄之灾,是自己带过来的吗?
“不是”
慕天翊轻轻撩开窗帘,看着外面退后的街市。
“是我自找的”
叶魁目光聚到慕天翊身上,捏着慕天翊的下巴让人看过来,但这回已经用上了比上次还大的力气,慕天翊却只有眼中的水汽,没有多余的痛苦瑟缩和服软。
他轻飘飘的拍了叶魁的手一下,一股暗劲连着手背的筋直通到肘关节,叶魁整个小臂连带右手瞬间脱力。
“你之前都是装的?”
叶魁看着人平淡冷静的模样,人却只是再把视线转到窗外。
“不是,不对”
前一个不是说的平静,后一个不对便生了波澜。
叶魁凝神细感,竟然有人跟着他们,那个监视之人没走。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刚猛霸道的狂热气息直刺向叶魁体内。
叶魁瞬间双眼通红。内力翻滚不已。
“他是冲你来的。为什么?”
为什么三个字已经低作呢喃,隐隐带极为深切的怒意。
叶魁听不见,只感觉燥气上涌,沉静没多久的毒素又蔓延开来。
“我去留下那人”
明明神志已经迷惘,慕天翊这一声叶魁却清清楚楚,泠泠的让他感到舒缓。
“有十个人”
赘的很远,隐匿了气息,若不是叶魁犯毒之时内力会达到一个究极,他根本不可能发现。
那些人想干什么?
慕天翊不动了。十个人,不是他可以处理的范畴。
如火自下腹撩起,蔓延直心脏,再顺流入四肢百骸,带来巨大力量的同时,伴随着是一种痛苦的噬咬感,但这些都比不过大脑里的灼痛,每一根神经都像是燃了火星。
叶魁靠着车板大口喘气,慕天翊就在身前,他可以把人拉过来随时缓解毒素,但是那十个人必然会让虚弱的慕天翊陷入危险。
更何况这种被外界挑起的小毒,他尚可忍耐三分,没有必要,去碰别人。
可叶魁却感到,那个有着炙热内息之人,身上配着至炎之物靠近了。
身体中的躁动再上一分。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
忍一忍,忍一忍。
恍惚间在那个阴寒的山洞中,有人重复的在他手心里写着。
……
他的怀抱竟然微微带些凉意,用脸贴着自己的脸,叶魁不知是梦里还是在现实。
却真的被安抚了下来。
有掌风吹动车帘,看见慵懒倚靠在车板上的素雅青年,和怀中虚闭着狭长狐眼的男人,青年的手在人的唇上摸索,脸庞也和人相贴。他怀中的人俊眉间有一股可见的安和的柔色。
不是他,他对炎石没有反应。
那人还不服,就更贴近了三分,叶魁在疼痛和安稳间挣扎了一下,一睁眼,就得到一个安抚的吻。
淡淡的,带着些许微凉的血腥味儿,每一滴都可以缓解丝毫他的燥热。
叶魁狠狠的扣住人的后脑,将人掼到地上。
“还要上山,不能做”
慕天翊的声音竟然带些宠溺的柔色。
叶魁大脑疼痛混沌,不知道人的意思,但是也下意识的避过了对欲.望的思考,只咬着人的唇碾磨,渴望更多的鲜血。
还不够。
还不够。
同样的想法出现在二人脑海里,紧接着叶魁就感到大量的鲜血从口中涌入身体,抚平刺痛的舒爽在一时稳住了痛苦。
窗外的人只看见红衣男子昏然睡醒,带着刚睡醒的欲望如狼似虎的把青年掼在车上,二人剧烈的接吻。
但是碍于青年说要上山,并没有多做什么。那个吻也愈来愈深,愈来愈绵长。
这不是他要看到的结果,他的目标应该发疯,连情.欲都必须带着血腥,只一吻,未免太平静。
而且人除了睡醒时欲.望迷茫高涨,之后都显得深情而温和,眉头皱也未皱,想必不是这人。
更何况他们也只是初步猜到九叶服食了传说之毒,并且知道了宰相公子可能是九叶,也许……
不,一定服食了,只不过眼前之人不是九叶罢了。
九叶,九叶,九叶葵。
……
叶魁感觉到疼痛被抽离,背上紧抓的手的力度就显得明显起来,他低头看着人苍白的秀脸,嘴唇的豁伤让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原本色浅的唇染上那样明丽的红色,不可谓不动人,还有一种被欺.凌的可怜感。
叶魁将人抱起来从地上改坐到车椅上,慕天翊也毫不避讳的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人走了”叶魁说,可慕天翊没有放手。
有些戏演多了就过了。叶魁把人的手松开,谁知道人就直挺挺的砸到了地上。
叶魁指尖一颤。
人之所以抱着他,是因为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慕天翊一声闷哼,明显没有失去神志,却动弹不得。
叶魁上前查看,才知道人的身体有多糟糕。
强行逆转功法,极重的内伤。
叶魁这才想到嘴中的浓浓的血腥味儿,竟然是这么来的。
“它太霸道,我压不住”
慕天翊即使躺在地上也是那样镇定安稳,还躺平舒展了身体,说的话也很平常。
“你为什么要压?”
叶魁看着人,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把人扶起来。任谁碰到这么一个充满秘密,不知思想,无法掌控,还总是提供无端善意的人,都会产生很大的疑虑。
慕天翊看着他,清冷的瞳孔深邃,映着叶魁眼中些许内疚的不安,以及怀疑。他的声音平稳而坚定,却又弱的奄奄:“我救过的人,不能死”
算起来,这已经是慕天翊第二次救自己了。
叶魁把人扶起来,让人靠着车的一角坐好,蹲下身子去整理人凌乱的衣物,蓝色的云纹上的褶皱被抚平,领口被收住,衣带重新整了一个干净的结,浮灰被尽数拍掉。太厚的灰就用指尖震荡的些微内力处理。
慕天翊微微敛眸,就看到人头顶的发旋,原本因虚弱而有些灰败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但是你以后得随时给我压制毒素”叶魁平稳了一下心情。
我救过的人,不能死。
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激荡,让他内心无法平静。
慕天翊也不客气,就靠着车厢,用虚弱的声音,说着志在千里的话:“我想要这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