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弘熙年间,高宗皇帝就在宛州修建了江南行宫,随后历代皇帝南巡又进行了改建和扩建,使得江南行宫愈发美轮美奂。
如果卫谦是以太子身份南巡的,住进行宫理所当然,可他是微服出行,压根儿没让人知道自己来了,自然不会住进去了。
阮檬这趟出门十分洒脱,凡事任由卫谦安排,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提前就连计划都不多问,以免失去了新鲜感。
临近下船,阮檬终于想起他还有事没问,忙又问道:“团团,我们到了江南住哪儿?”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件事了。”卫谦挑挑眉,笑得怡然自得,“跟着我走就行了,保证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不能入住江南行宫,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入住,这是阮檬早就设想到的。可带着些许好奇跟着卫谦进入驻地,阮檬才发现这地儿比起江南行宫也是不逞多让。
“这是明苑?”他们下船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又是坐着马车过来的,阮檬连沿途的风光都没看清,就更别说路线了。
但是进入园子以后,阮檬顿时有了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再仔细一瞧,他想起这个地方自己曾经来过了。
卫谦闻言一惊,忙问道:“你怎么猜到的?”阮檬从没来过江南,没道理一眼就看出来的。
这回轮到阮檬愣住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道:“我随便猜的……”
好在卫谦没有多想,只是有些失望地道:“我特意找小姑姑借了园子,你居然一猜就猜到了,真是没意思。”
“咱们悄悄来的,你也找不到其他人不是。”阮檬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话挺有道理了。
从渝京到宛州,正常行程是用不到两个月的,可卫谦和阮檬又不赶时间,一路边走边玩,不知不觉就花了两个多月。
而这还是卫谦觉得自己太招事了,过了桑阳县就没怎么下过船也没在某地多做停留的结果,不然等他们到了江南,软软差不多也该出世了。
即便如此,太子夫夫抵达宛州时,距离软软出世也就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严蒲照例每隔两天去给卫谦请平安脉,只是这回诊脉完毕,他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好,还又重新进行了触诊。
看着严蒲比平时多出来的程序,阮檬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错眼不眨盯着严蒲的每个动作。
卫谦看着比阮檬冷静些,其实手心里全是冷汗。之前每次请脉,严蒲都说孩子长得好,个头适中,胎位正常,像今天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出现,让他想不紧张都不行。
半晌,严蒲终于诊脉完毕,不等卫谦开口,阮檬就急急问道:“严蒲,可有哪里不对?”
严蒲有些犹豫,不但没有回答,还直接跪下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请罪。
卫谦顿时冷下脸,沉声道:“有话直说,我恕你无罪。”
严蒲抬手抹了抹汗,胆战心惊地请罪道:“回殿下的话,小殿下太过活泼,不小心翻了过来。”
“翻了过来?怎么翻的?”因为不是软软的身体本身出了问题,卫谦闻言多多少少还是轻松了些。
见卫谦的表情还算冷静,严蒲忙道:“从下往上翻,小殿下如今是在殿下腹中坐着的。”
卫谦抬手摸摸肚子,一脸纳闷地道:“他是怎么翻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软软一向爱动,不过动作还算温和,从来没有让他难受过,却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个大动作。
第044章 矫正
比起神色还算平静自然的卫谦, 阮檬真可谓是紧张到了极点, 说话的声音都微微打着颤,他忙不迭地问道:“严蒲, 这是怎么回事?有机会调整吗?会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严蒲原本就很紧张了, 他照顾的是太子殿下,而不是太子内君, 压力非同一般。之前卫谦的状况一直很好,他心里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个状况,整个人的神经顿时都绷紧了。
再被阮檬一迭声地追问,严蒲当时就愣住了, 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好容易缓过神来,严蒲急忙回道:“虽然小殿下现在的胎位不对, 可太子殿下的月份还不算大,马上调整也是来得及的。”
听说还有调整的余地, 阮檬的精神稍稍放松了些,他怕自己太过紧张, 反而影响了卫谦的情绪。
谁知卫谦的考虑比他周到多了,他还问道:“严蒲, 我觉得软软很容易就能翻过身, 我们就算给他调整过来,他会不会又翻回去?”真是这样的话, 他们的调整还有意义吗。
严蒲早就想到这种可能了, 只是不敢说而已, 如今卫谦提了出来,他也不敢胡乱回答,只得点头回道,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调整胎位难受吗?是不是必须现在就要调整?”如果这件事是一劳永逸的,就算卫谦可能会吃点苦,阮檬觉得自己咬咬牙也就忍了,但是苦头有可能白吃,他就有点舍不得了。
严蒲刚把脸上的汗擦干净就听到阮檬的话,又是一脑门子冷汗,忙给阮檬解释,到了最后两个月,胎儿的生长速度越来越快,翻身也会愈加不易,若不及时调整过来,生产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见阮檬还有话想说的样子,卫谦直接打断了他:“既然可以调整,那就宜早不宜迟。”
闻及此言,严蒲哪敢说不,他说自己下去做点准备,当天下午就可以开始。
严蒲告退后,阮檬走到卫谦面前蹲下,伸手抚上他的肚子,严肃道:“软软,你太调皮了,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见此情形,卫谦扑哧笑了,无语道:“软软才多大一点,哪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谁说软软听不懂的?”阮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现在跟他商量好了,说不定他就不会再乱动了。”商量了不见得管用,可不商量肯定不管用,阮檬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卫谦摆摆手,对阮檬的异想天开表示怀疑:“你相信我,这一招不管用的。”
“为什么?你又没有经验。”卫谦反驳的话说得太顺口了,阮檬被他搞得差点愣住了。
“我当然是没有经验了,可我父皇有啊。”卫谦把皇帝的金口玉言搬了出去,企图说服阮檬,“父皇以前对我们说过,我和卫圆圆在爹爹肚子里的时候可爱打架了,搞得爹爹每天都不得安宁,他是哄也哄过吼也吼过,就是半点作用都不起,我们照样每天拳打脚踢,一直打到了出生的时候。”
他和卫诚当年是这样过来的,到了自家软软,卫谦觉得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不错了,就不指望他比自己更乖巧了。
下午,严蒲准时来了,卫谦的表情十分坦然,比起阮檬不知镇静了多少倍。
阮檬扯着严蒲的衣袖,把几个问题翻来覆去重复问了好几遍,问他下手会不会很重?问他卫谦会不会很难受?能不能尽量轻一点?让卫谦稍微好过一点……
搞得严蒲压力重重,矫正胎位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偏偏卫谦的身份又很特殊,他是重不得也轻不得,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阮檬还那么多话打扰他,实在是烦人得很。
严蒲不敢开口让阮檬闭嘴,卫谦却是敢的,他觉得阮檬太啰嗦了,惹得软软都跟着闹腾了几分。
卫谦的忍耐力一向不错,这是阮檬很早就知道的,可好到这样的程度,还是他没有想到的。
若不是摸到卫谦汗涔涔的手掌心,阮檬差点就要以为真的是严蒲的手艺有那么好,让卫谦没有感到过多的疼痛。
他后来才知道,不是卫谦不痛,而是他为了不让他太过担心,默默忍耐了。
软软最喜欢与人互动了,严蒲在外面推他,他也不抵抗,还顺着动,把矫正胎位的难度值降低了一些。
一番推揉下来,严蒲比卫谦还要累得慌,好在软软终于又回到了大头朝下的位置,结果还是令人感到欢欣鼓舞的。
等严蒲走了,卫诚长舒口气:“你们之前说得太严重了,原来其实也还好。”
“瞧你满头满手的汗,哪里好了?”阮檬说着招呼人打水进来,亲自拧了帕子,帮卫谦擦拭了一番。
卫谦安然地享受着来自阮檬的服务,嘴上却道:“天气本来就热,我现在又怕热,不动都是一身汗,这不很正常么,哪里就是疼的。”
虽然卫谦话是这样说的,可阮檬一点也不信,还郑重其事地对着卫谦的肚子叮嘱了一番:“软软,你可不许再乱动了。你要是不听话,回头出来爹爹可是要打你小屁股的。”
卫谦闻言捂着嘴笑个不停,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觉得软软不会那么听话。
因为胎位不正的问题,原来隔天一请的平安脉改成了每天一请。
第二天,严蒲战战兢兢地来了,发现小殿下并没有翻回去,心里可开心。
第三天,软软仍然乖巧地没有乱动。
第四天……
整整过了十天,软软还是乖乖保持着大头朝下的标准姿势,让人感觉十分欣慰。
可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小人家又在半夜里来了次不知不觉的乾坤大挪移,而且这回不是坐着了,而是来了个脚朝下身子半蜷缩着的姿势,比坐着还要让人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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