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染环视了一下,想要撑着起来,却不料根本没有力气,撑起一点便闷哼一声摔回了床上。
这一声动静惊醒了时遇,时遇睁眼看着床上醒来的柳染,欣喜若狂,“小染,醒了?!”
时遇扶正柳染,微笑道,“醒了就莫要乱动,你伤得太重,需要好好休养。”
柳染不搭话,他的眼里此刻还残存着那些无辜惨死之人的身影。
“怎么了?我去给你倒点水……”说完便松手去桌子边倒水,又急忙走过来想喂给柳染喝。
柳染却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怎么了?”时遇有些担心。
“……孙府里的……”
时遇知他要问什么,声音放低,尽量不勾起他的伤心:“放心,丁堂主已安排妥当,就葬在孙府背靠的那座山上,对了,三言……”
还未说完,他就瞥见柳染眼角的泪无声留下,眼中一片的自责与绝望。
“小染,那日的事过不在你,你莫要如此自责。”时遇柔声安慰道,“相信孙家的……”
“呵呵呵……”柳染自嘲的笑了两声,翻过身去背对着时遇。
“小染……”时遇伸出手去,本想拍拍柳染,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犹豫着犹豫着,就把手收了回来。
“我想一个人待着……”
时遇也未再说什么,他知道,柳染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来那阴影。
起身回望柳染几眼,便离开房内。
房内终于,柳染哭出了声来,又不敢让外面的人听见,便用手捂住嘴巴。
“咳咳……”
“醒了?!喂!冰块?!喂!喂!……”小丁唤着床上的尘安。
尘安似乎也听见了那日思夜想的声音,慢慢的睁开眼。
“真醒了?!”小丁笑道,“我去给你倒水,你等着……”
刚想起身,却被尘安抓着袖子。
“……柳,柳大人如何了……咳咳……”尘安盯着小丁担忧的问。
一起来就只是问公子?!
小爷我不是人了吗?!
小丁突然又想起那些天日日等在老鹳楼却并未等到守约之人,不禁有些怒火。
一把打落尘安的手,“公子有将军照顾着呢,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倒是你自己,命都快保不住了……行了行了,你醒了就行,我去看看小甲。自己好好待着!……”
……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小丁……对不起……”尘安有些愧疚。
对不起,没能赴约……
小丁听了以后更加有些火大,带着些讽刺道,“啧啧啧,影卫之手跟一个飞花阁小小的堂主道歉,真是天大的殊荣……”
“我……”
“你什么你啊,毁约了还要干嘛!小爷我就应该把你一起扔到坟墓里,埋了你!”小丁深呼吸几下,笑笑道,“尘安大人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
“……”尘安自知理亏,不再挽留。
小丁气冲冲的出去,却看见刚醒的柳染捂着自己的伤处,慢慢挪着脚步。
“公子?!”小丁不明所以,跑上前去立马扶着柳染,“公子你身体刚好,怎么就出来了?!外面这么凉,将军呢?将军没在你身边吗?”
“无妨,我只是想去后山看看……看看伯父,伯母……他,他们,……”柳染强忍着刚止住的泪水。
“那也不必穿的这么少啊,此时已是深秋,如此凉的天气……公子你等会,我去为你拿件披袍,随你一同上山。”
“不必,我一人足矣……”柳染直接拒绝道。
“什么可以不可以啊……这是可以不可以的事儿吗?!公子你莫要摆脱我!……来人,拿件披袍来!”小丁为了防止柳染一个人走了,只得吩咐下人去做。
柳染无奈,只好让小丁跟着。
第64章 小番外之陆三
陆三,也就是陆执,字司懿。
三年前,江湖上有三个显著的帮派——天玑门、飞花阁以及玄衣教。不过那时,飞花阁并不像现在这么辉煌,官方一点讲,还没发展开,通俗一点讲,飞花阁萧梧叶还没继任新阁主,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没运用起来。
天玑门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似正非正,似邪非邪。门下的八卦算法,在江湖上盛名已久,据说可推演未来,可看清劫难。
而玄衣教,则是江湖上臭名昭著、人人厌恶的邪教。它什么事都做,什么钱都赚,最重要的,还狂妄自大,放出话来想要一统江湖。
当然,狂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玄衣教的教主玄灵衣可是跟所有大派打成平手的奇女子。毒辣狠厉的武功招数,让无数门派弟子惨死。
陆执是天玑门最有潜力的弟子,新一任的掌门他算是众望所归。说是最有潜力,是因为他三岁通八卦,八岁能演算天机,平时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往山头一站,就有常青松柏之风尚。
不仅能文,还会武。每逢夏季,便在飞花阁内勤习武艺,却又能自己变通,按江湖上的说法来讲,就是“当真是一个神仙弟子~”
每日同飞花阁阁主的两个儿子一起晨练晚训,虽然有些艰苦,日子久了,三人却也生出情谊来。萧梧叶的武功与陆司懿能打成一个平手,而萧绪则稍逊一些。但萧绪整天跟在陆司懿身后,一口一个三哥哥,叫着叫着,便叫出了一些其他味道来。
天玑门的老门主,也就是陆执的大师父,无缘无故‘不翼而飞了’。失踪后,陆执便离开飞花阁,回来继位,顺便查清楚老门主失踪的真相。
可这一回去,便是离开了三年之久。
“三师弟!三师弟!司懿!......啊,不对,门主......”大师兄查到了师父的蛛丝马迹,立刻赶过来告知陆司懿,“我派下去的人查到了师父的一些线索!”
“大师兄,”陆司懿礼貌道,“陆执继任门主只是迫于无奈,大师兄不必对我如此拘礼。”
“才不是,司懿你这是众望所归,别推脱了......”大师兄笑着看着陆司懿,“哦,对了,我派下去的人说,极有可能是玄灵衣抓走了师父,玄衣教最近有祭天的礼节,据说是抓了个活人祭天。那活人极有可能是师父。”
“......”沉默半晌,陆司懿开口道,“我亲自去玄衣教探一探。”
“不可!”大师兄低声呵斥,“你是门主!你走了,天玑门又该如何?!你要是有个什么差错,你让大师兄该如何?!”
陆司懿看着大师兄,“大师兄......”
“咳咳......”陆司懿看的他有些脸红,糟糕,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总之,不可亲身涉险,明白么?”
“大师兄的好意,陆执心领了。只是,这是陆执的责任,还望大师兄莫要拦我。”声音不大不小,可话语间的那股子倔劲却生生的透了出来。
“司懿......”大师兄无奈的看着陆司懿,却也毫不退让,“这样,大师兄亲自去,你总该放心了吧。”
“不可......”
还未说完,便被大师兄捂住了嘴巴,“就这么定了。总之,我不会放你亲自去的。”
陆司懿皱了皱眉。
大师兄有些好笑,每次司懿皱眉的时候,就是不满的时候,接下来就该一言不发的一意孤行了。
“唔~!”
陆司懿被大师兄突如其来的吻给惊到了,虽说只是亲在他的额间,却也感觉那被亲吻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触感。
“大,大师兄......”一向沉稳的陆司懿也有些手足无措。
大师兄微微抱了一下陆司懿,笑道,“大师兄舍不得让你涉险,”
大师兄喜欢你啊......
“我......”
还未说完,大师兄便用轻功往外掠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等大师兄回来!”
这一等,便是三日。
陆司懿收到了一张小字条,那字条上的字随意潇洒——“君需我助否?”,字条的尾部,是一小片叶子,看起来是写字之人百无聊赖中画上去的。
一向清冷面无表情的陆司懿嘴角微微上扬,提笔写下两个字——“不必。”
没过多久,回信又来了。
“吾待君归。”
尾部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片叶子。
四个简简单单的字,却在陆司懿心里涌起无上的暖流,刚想提笔写什么东西,却有弟子急匆匆的来报。
“门主!门主!门主!出事儿了!”弟子气喘吁吁。
“何事?”陆司懿脸上涌起一丝被人打扰的不悦。
“大师叔他......大师叔他......”弟子一句话都讲不完全。
可陆司懿的眼皮却开始跳了,撂下手里的东西,抓起自己的剑就往外跑。
天玑门的大厅内,一具尸体用白布包着。已经有一些弟子开始低声呜咽了。
陆司懿咬牙,一言不发的上前掀起一角,再看见里面的肉已经被剁的稀烂的那一瞬间,又迅速把布盖上。
“司,门主,这是玄灵衣亲自送来的......”二师兄拍拍陆司懿的肩膀,不忍心却又咬牙道,“师父也被送回来了.......但是,”
“怎么?”陆司懿皱眉。
“被玄灵衣吸取了毕身精血,变成了一具...一具,一具干尸。”
陆司懿捏紧手里的剑,良久,嘴里艰难的吐出三个字,“玄灵衣......”
自那日后,没人知道陆司懿去干什么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后山,神出鬼没,连门下弟子也见不着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