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枝笑吟吟地望着蔻丹甲内尚存的脂膏,这是她方才从香囊球里抠挖出来的。幼枝无不遗憾地对薛蔚说:“陛下猜错了,臣妾的心里,当真对你无半分情义。”
“要不然臣妾怎么会在茶水里下毒呢?”
作者有话要说: 薛蔚:我,求毒得毒。
第66章
“什么?”
薛蔚一时错愕,随即睚眦目裂道:“你在茶水里下了毒?”
幼枝低下头, 用一方手帕细细地擦拭着蔻丹甲内的脂膏, 松松挽起的鬓发因她的动作散落下来几缕, 衬着白皙的肤色, 美则美矣,却如同一樽玉石雕刻而成的仙子,既无心, 也无情, 漠然而对世间万物。
薛蔚看得遍体生寒, 他一把扼住幼枝的脖颈,咬牙切齿地问道:“朕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
幼枝嘲讽一笑。
“你……”
薛蔚见状,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头脑忽而晕眩起来, 他急忙按住按住茶桌, 却仍旧无济于事, 意识在此刻渐渐消散,撑在桌上的手也不再使得上力,薛蔚用尽全力向外大声喊道:“来人!来——”
“砰”的一声, 薛蔚昏倒在地。
因着幼枝不喜下人守在门口,是以薛蔚吩咐过下人,只要来了这瑶华宫, 便待在庭院外等待传召,常公公隐约听见薛蔚的呼喊,急忙跑过来, 站在门外试探着问道:“陛下,怎么了?”
幼枝目不斜视地走过倒在地上的薛蔚,将散乱的发丝勾至耳后,确定从自己身上看不出什么以后,轻轻地打开一丝缝隙,平平淡淡地对常公公说:“陛下今夜留宿瑶华宫,要公公您把他的奏折与玉玺拿过来。”
常公公略有犹豫,旋即又思及薛蔚的喜怒无常,应了下来,“奴才这就去办。”
话才落下,幼枝再度抬手合上门,常公公一抬眼,竟从这丝缝隙里望见一截明黄色的衣袖。
下一刻,“吱呀”一声,门彻底合上。
常公公走了几步,再一细想,当即惊出一身冷汗——方才除却薛蔚的呼喊,自己赶来时,似乎还有一声倒地的闷响。
他的脚步猛然顿住,点翠误以为是幼枝找自己有事,凑近来询问道:“公公,可是小姐有何吩咐?”
常公公张了张口,尽管心头的猜测使得他收入袖中的手直打哆嗦,而他的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瞧不出分毫的情绪。常公公若无其事地对点翠说:“娘娘让你先回去歇着,不必守在这里。”
点翠不太放心地说:“可是陛下来时,发了那么大的火。”
“无事。”
点翠叹了一口气,又担忧地望一眼灯火通明的屋内,只得离去。
将留在此处的宫女与侍卫全部打发完,常公公神色复杂道:“糊涂!真是糊涂!”
想必连王爷都不曾料到,幼贵妃竟会胆大至此!
他的心中千回百转,一时分不清这终究是意外之喜,还是功亏一篑。
夜凉如水,乘着沉沉夜色,常公公拢紧衣衫,匆忙赶往御书房。
从嘉王府里,侍卫接连收到宫里的两则消息,在屋外徘徊不定。
薛白向来浅眠,他似有所觉地睁开眼,偏过头望过去,而后把窝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抱出来。只是正欲起身时,少年又不依不挠地缠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用软软的侧脸蹭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冷。”
薛白把锦被拉上来,轻拍着幼清的背哄了一会儿,这才抽出自己的手。
“呜呜呜。”
幼清似是在哭,薛白穿衣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只见到少年还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他不知道梦道了什么,难过不已地抽泣道:“兔腿,我的兔腿变成兔子,跑不见了。”
“……”
薛白垂眸看着方才他紧紧抱着的那只手臂,捏了一下幼清的脸,缓缓走出门去。
几个时辰以后,薛白骑马赶至瑶华宫,气势惊人。常公公已经在外等候许久,见到人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终于松了一口气,将玉玺交予他手,低声交待道:“王爷,这是娘娘要的玉玺。”
薛白点了点头。
王府跟来的侍卫们守至宫殿门口,薛白推门而入,幼枝回过身来,皱眉问道:“谁?本宫未……”
“本王说过,你大可待在金陵,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幼家千金,至于你的仇,本王自然会替你报。”甫一进门,薛白便盯着地上的薛蔚,他伸出手探了探薛白的鼻息,随后冷冷地对幼枝说:“倘若常公公不是本王的人,最先得了消息的是太后,推开门的并非是本王,你可知今日你会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见来人是薛白,幼枝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答道:“我自入宫以来,从未想过还可以活着出去。”
“臣妾知道,王爷并非多管闲事之人。”幼枝幽幽地说:“当年臣妾才进宫时,王爷便向臣妾保证会让陛下与太后付出代价,只不过……臣妾不愿屈居于一隅,什么也不做,只日日候着他二人机关算尽,最终功亏一篑。”
她一顿,轻飘飘地望向薛白手里的玉玺,“王爷心思缜密,行事又过于光明磊落,即便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肯使一些歪门邪道,宁愿蛰伏多年,直到确信自己可以一网打尽。”
“然而依臣妾之见,先是黄先生官复原职,又有已与庄相断绝关系的二公子庄齐秘密回京,便是王爷打算动手的讯号了?”
幼枝轻轻地说:“世人都说唯小女子难养也,王爷不屑做的,恰恰是最省时省力的,臣妾实在等不及,只好代您来做了。”
话落,幼枝跪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说:“幼贵妃意图弑君,常公公以身相挡,未能拦住,陛下身受三刀,侍卫冲进来将其拿下,陛下昏迷前下诏宣从嘉王进宫,言道自己需静养几日,期间朝政之事,由王爷代为处理。”
薛白半阖着眼帘,“这便是你的打算?”
“如今木已成舟。”幼枝瞟向薛蔚,“这毒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会令他的意识混沌不清,唯有王爷出面,方能主持大局。”
薛白神色稍冷,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这宫里满是本王的眼线,便是他最宠信的宦官,也是本王的人,你当真以为本王仅仅是不屑如此?”
“父皇驾崩后,他的那一半兵符不翼而飞,直至前几年本王才意外得知,那一半兵符在他的母后,也就是当今太后的手里,她并未交给皇兄,也不曾透露过只言片语,甚至连皇兄都不知道,他母后的手里握有兵符。”
“本王未曾把皇兄放在眼里,唯有她……不得不忌惮。”
幼枝蹙眉,“什么?”
“常公公。”薛白没有再搭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手里的玉玺,片刻后他唤来门口的常公公,不咸不淡地吩咐道:“拟旨传黄先生与周将军入宫。”
“……再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过来。”
说罢,他缓缓抬起眼,眸色深黑。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幼清清: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
第67章
“陛下已经三日未上朝了。”
“听说是见过庄丞相以后, 又连夜召见了黄大人, 结果没过多久, 太医就来了一拨又一拨, 应当同庄丞相脱不了什么干系。”
“太后娘娘和往日一样闭门不出,怎的对此不闻不问?”
“太后娘娘怎么会不闻不问?陛下不上朝, 宫里本就人心惶惶,太后娘娘自然不能慌了神。”
“嘘——张嬷嬷来了。”
慈宁宫里的宫女们本在交头接耳, 见张嬷嬷捧着煎好的药走来,连忙低下头,张嬷嬷狠狠地剜这几人一眼, “再有人多嘴,不若直接拔去舌头!”
宫女们瑟缩道:“嬷嬷恕罪、嬷嬷恕罪。”
张嬷嬷“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踏入门内, 恭恭敬敬地对跪在蒲团上的太后说:“太后娘娘, 药煮好了。”
闭目诵经的太后一顿, 手指拨过念珠, 她睁眼望向佛台上的金身佛像,并没有回过头来, 只是不咸不淡地问道:“蔚儿今日依旧没有上朝?”
“回太后娘娘, 没有。”
太后眯起眼,“瑶华宫的那一个呢。”
张嬷嬷答道:“贵妃这几日也未外出, 说是在陛下身边悉心照料着。”
“蔚儿的心肠太软,当年先帝屡次斥责他无勇无谋、不堪重用。”太后缓缓起身,张嬷嬷赶紧过来扶着她, “殊不知他这身毛病,便是从先帝身上学来的。魏妃一死,先帝思念成疾,然而纵是如此,他也没有打消过改立太子的念头。”
“甚至在驾崩前还殷殷叮嘱哀家,日后一定要好生照料老三。”
太后冷冷一笑,“他安排得再如何妥当,错便错在盼着哀家好生照料老三,并且将传位诏书交在哀家的手里。”
她喃喃道:“老老实实地在京城里做一个闲散王爷,难道不比做皇帝,日夜殚精竭虑轻松得多?这人呐,可真是不知道惜福。”
张嬷嬷心口一跳,太后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段往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莫不是陛下这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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