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笪影楼的嘲讽,徐峰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才走进屋子说道:“颜公子曾在此住过一段时间,此事我来解决。这会远方镇众人已经到了,我已让下人给他们安置住处,大夫也请了,估计正在来路上,你且让谷主放心……另外府中现下这个情况,我只担心万一有什么不测,还要小楼你多费心。”
也不知这番话是哪里触动了笪影楼的神经,上头那抹绿色人影的神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像被顺毛的猫一样,好脾气的说道:“徐左使不用担心,假戏真做不就行了,咱们需要掩人耳目么?有来事的直接打出去就行,还是说徐左使觉得我这个喜宴的主意不好?”说完他还挑了下眉。
“自然是好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找人了。”
“慢走不送。”
找人的事落实后笪影楼才慢慢走到三省居前头,院子里落了颗梅花树,听说是某天花叙写信回来特地吩咐让种的。
自那天花叙出谷以后,他后脚也跟上了,而他的眼皮也随着那些看似荒诞的传言跳了一路,从心底耻笑到渐渐当真,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他的内心是跌宕起伏,再一联想到他那宝贝徒弟的异常表现,他是不是可以猜测——他的心上人,也是那其中之一,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就这个情况还谈个屁的感情,神交吗?人鬼情未了都比这个靠谱吧?
原本他想出谷找人,逮着人回去劝他回头是岸,可在他看到白着脸回府的花叙时就什么想法都没了,这个人的眼里什么都有,有疲惫、有认命、有挣扎,有不甘,可唯独没有后悔,他扶着门框,用嘴型说道:“师傅,救他……”
这才有徐峰亲自带着人去远芳镇,因为他在,徐峰才能脱身。
喜宴的主意是他一瞬间想到的,如果真的没有以后,那起码有个美好的瞬间也行,只可惜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对此无知无觉。
走到屋里,清淡的宁神荷香已经溢了出来,他床上的人把了把脉,毒气攻心,伤及肺腑,算他命大这会还能喘气,笪影楼叹了口气,又将人的胳膊塞进被窝,轻声道:“我给你准备了一场梦,你也得醒来才享受的到啊……”
“这都一天了,怎么新娘的娇子还没到呢?不会是吹了吧?”
“是呢,那么多宾客进去怎么晚上也没见有多热闹,瞧着来来往往请了那么多人,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我觉得不会是新娘子临时跑了,这家人压着她家里人逼她就范吧?”
“我看像,这家少爷我可从来没见过,说不定是个瘸子呢,不然怎么可能常年不出门,可怜了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要受这种罪。”
就在这些三姑六婆看热闹看的正起劲时,一顶大红轿子摇摇晃晃的出现在大路中间,只是那些敲锣打鼓的都拎着行当没有动作——里头颜远书嫌他们敲的心烦。
他心里不安,在轿子里不停抖腿,之前徐峰找到他时,给他说了半天他也没听到想听的,然后就被按进里头,结果一上轿外头敲锣打鼓就造起来了,吓的他差点滚下去,结果徐峰又把他按进去,好歹说了句人话:“你好好配合,省的给谷主找麻烦,懂了吧?”
听到花叙的名字他就安静下来,他小声问了句:“你们谷主,他还好吧?”
徐峰从前见过他,只记得这人精力旺盛,时时刻刻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哪像现在,为了探个人的消息都小心翼翼束手束脚,他也软下声音道:“他还好,就是有些累,你回去时若他还在睡你别吵他。”
于是颜远书这个不信鬼神的人就在轿子里求了一路神佛。
日盼夜盼,轿子终于停下来,颜远书不等人迎出来就炮仗似的冲进陈府,一旁妇人羞的捂着眼都不敢看了:“啊呦,现在的小姐好不矜持,这样急吼吼的冲进去也不怕人笑哦!”
一旁另一个妇人也笑道:“我瞧着这样好,这女娃性子活,怕是个不会任人欺负的主,多好啊。”
“哎呀,俊儿他娘还是你想的长远,算了算了,只要小两口过的好就行,这两日可愁死我了。”
“好是好,可我怎么觉得这女娃那么高呢?”
“咦,好像是呢?”
外头的言语颜远书一概不知,他穿着一身喜服,打进府起,就横冲只撞、逢人便问:“花叙呢,花叙在哪?”
下人们红着脸都不敢看他,抖着手给他指了个三省居的方向,结果他才跑到拱门口就被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笪影楼面色不善的盯着还在喘气的眼前人,用鼻孔看着他道:“你就是那姓颜的?”
颜远书没空理他,皱着眉道:“你是谁,拦我干什么,我找花叙!”
笪影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昂首道:“我是他师傅,你说我是谁!”
颜远书顿时脸色就变了,诧异劲还没过就变出一抹笑容,十分亲热的拉着他朝里走,嘴里还说道:“啊,是师傅啊,我常听花叙提起您,说您善解人意,千杯不醉!”
笪影楼不为所动,抹开他的手,漠然道:“善解人意就算了,有个事我得问清楚。”
“是真的,我喜欢他。”还没等人问出口颜远书就蹦出几个字,表情认真,语气笃定。
笪影楼几乎被话里头的年轻无畏糊了一脸,十分不是滋味,他挑了个最在乎的问题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也知道你有机会回去,那我问你,你想回去吗?”
像是松了口气,他眼前的年轻人露出一抹释然的笑,他说:“我以为师傅你想让我离开他呢,结果是这个啊,那我就放心啦,实话告诉您,那里衣食住行样样都好,可那里没有我在乎的人,我不回去,也不想回去,哪怕这里的朋友都走了我也不走,他们没了我还有家人,可阿叙没了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哦!我说错了,他还有师傅,有沉风谷,可倘若我在的话,他就更开心了,所以我在的话利大于弊,师傅你说对吧?”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笪影楼干不出棒打鸳鸯的事,尤其是这媳妇还是花叙亲口认证过的,很快他就放人进去了,在人开门时他又冲他喊了一嗓子:“唉!”
颜远书回头时都笑不出来了,见他这样笪影楼也不好多说,挥了挥手就让他进去了,是福是祸,说到底都是命,算了,总归是他们自找的,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屋子里静静的,隐约听到里间一个人浅浅的呼吸,“花叙……”他朝里喊了一声,回应他的是花叙无知无觉的浅眠声。
他又朝里走了一步,就被床上人的喜服灼伤眼睛,原来徐左使没有偏他,他们真的要成亲了,这可是在二十一世纪都没有的好事,可这人为什么是躺着的……
床上的人一身红色喜服,就连发冠都束的整整齐齐,鸦羽般的头发安静的垂在他的颈侧,显得那么柔软,只有被窝里的手有几分不老实,从侧边探出来,隐约露着几个指尖……这么艳丽又安静的花叙,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坐在床边,他小心翼翼的抓住花叙的手,轻轻捏了两下,很快就瞧见那格外刺目的手腕,红里透着紫,骨头凸起处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点,被他苍白的肤色一衬简直惊心——所有这都是因为他么?
一滴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就落下来,颜远书只觉胸腔突然间灌满空气,疼的发紧,就像五脏六腑都挤在一处一样,他下意识抹了把眼泪,结果越抹越凶,他自责心疼心酸,更恨自己……恨自己惹了一堆麻烦却没本事收场,最后却让这人出头;恨自己来路不明处境尴尬,一身境遇无法推敲,唯恐越雷池一步被他当做异类;恨自己哪怕到了现在,他昏迷不醒,自己也只能躲在他的羽翼下过活……他恨自己没用。
就在他伏在床边哭的泣不成声时,有人摸了摸他的头顶,他惊愕抬头,就见花叙冲他一笑,他的声音还有些虚,他说:“哭什么,你吵的我梦都没做完……”
颜远书哭的说不出话来,鼻涕和眼泪敌我不分,只把他整个袖口都糊满,只把花叙看的一脸无奈,他难受倒不难受,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挺长的梦,梦里颜远书风度翩翩,在初秋爽朗的竹林里笑的举世无双,而现在同样的一个人,却像个三岁孩童一样,在他面前哭的双眼通红毫无形象,这真的是丑的有些别致了,可见花叙是个心大的,只叹了口气就朝他道:“梦里的你可不是这样的,起码不会把鼻涕抹我身上。”
颜远书被他噎的一口气不顺,竟打起哭嗝,胸口一抖一抖的,他又气又着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就是,就是,想气死我!”
花叙却一把抓住他的指尖放在唇边亲了亲,他闭上眼有些恍惚的说道:“阿远,我好怕这个梦我醒不过来啊……”
“你放屁!”
花叙又是一笑,他也不说话,而是稍用了些力气,将颜远书扯的趴在他身上,随即被人瞪了一眼,颜远书微微撑着胳膊,两人胸口贴在一起,四目相对,鼻息相触,颜远书疑心再看了一会自己都得对眼了,刚要起身花叙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就听花叙登徒子似的说道:“你都不反抗,太没有意思了,一点强取豪夺的味道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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