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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一段白月光 (天北闻秋)



李道成自知这番必然树敌,他又不喜斡旋,京城宜走不宜留。于是又是表衷心,又是诉苦请,皇帝这才放他回去。

赵家出了这样大的事,以至于没人关心那不学无术的赵六公子居然挤进三甲,堪堪挂在最末。成日与他作伴的陈谨行也没有“近墨者黑”,不负众望,高中榜眼。然而赵氏辉煌时他是“趋炎附势”,如今赵氏倒台,他又成了“同流合污”,名声难免受损,未入仕途已有质疑之声。

这一榜的状元是关中人士,三十有八,儿时在乡学便有神童之称。人长得清瘦,样貌平平无奇,但文章、论辩俱是一流,皇帝赞其有古风。

章颉对这些人还算满意。与赵氏有什么关系,他如今不甚在乎。一个江南小地方长起来的小青年,尚且没有拉帮结派的本事。有德有才,能为他所用,这是最要紧的。

新人来,旧人去。赵衡方审清定罪,家产抄没,流放北疆。几个做官的儿子革职的革职,削籍的削籍,用尽了最后的关系,又因为赵晟尚未涉事,概不知情,这才不予追究。吏部大笔一挥,就将他指去岭南的荒僻小县,路途遥远,密林丛生,瘴气环绕,只怕这公子哥不能死在半路上。

户部出了疏漏,也下了处置,严沧鸿罚了俸。还有人弹劾严清鹤的,便是说他与赵冀交往过密,时常收授礼物云云。

赵家一夕倾覆,谁都不是局外人。严清鹤想起之前赵冀遮遮掩掩,神情憔悴,原来是早有端倪。他与赵冀算不上是什么知交挚友,但仍不免唏嘘。

但严清鹤现今尚且顾不上为别人叹惋,经此一事他自身难保。牵连的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严沧鸿倒还心宽,安慰道:“皇上心中自然有定夺,你如今势头正好,不必忧虑。”

可严清鹤仍然心神不宁,他心里有鬼,遇着和皇帝有关的事情就发慌。

他的事且被压着,因为有更大的事。王怀仁说自己年老多病,难当重任,上书请辞。王怀仁近年来似乎隐约有了退意,但说到真要退这一步,还是赵尚书——赵衡方正是王怀仁一手提起来的。

折子头回递上去,皇帝言辞恳切地挽留了一番。再上时,皇帝又称赞了他的功绩,说宰相是两朝的功臣,江山离不开他。第三回上,皇帝终于惋惜地许他致仕了。

吏部尚书暂接了王怀仁的班,原先亲附王相的人们皆惶然自危。更多的人忙着讨好新贵,便少有人注意到严清鹤被从礼部撤下来,居然给了个文学侍从做——住在宫里。

第十九章

到赵晟启程的那日,并没有什么人送行。他没带多少家当,车也是最不起眼的马车。赵小公子长到这么大,哪回坐的不是宝马香车,狐皮铺着,熏香燃着,而如今竟要坐着这样的“破车”远走他乡,这在几月前是想都不会想的。

赵晟忽然间消瘦了许多。或许也没有许多,只是眼睛里的神采不再那么张扬,那么机灵,而脸颊瘦了些,颧骨显出来,就好像整个人都瘦得憔悴,甚至于看起来一夜间大了几岁。

陈谨行陪着他,并不说话。从前他是个无依无靠的穷书生,赵晟是挥金如土,呼风唤雨的权贵子弟;现今他金榜高中,前途可期,赵晟却身世飘零,前路茫茫。要说从前的欢乐事,难免今昔映衬,反而伤感;要说此后的人生,亦不知从何说起。

“哎。”陈谨行愣了一瞬,才明白赵晟是在叫他。

他忽然想不起从前赵晟是怎么称呼他的了。最初好像叫他“呆子”,有求于他的时候就装模作样地喊“陈兄”。

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呼吸都放缓了,屏息凝神准备听赵晟要说什么。但赵晟只是说:“你以后有机会见严二哥,就帮我问个好吧,连累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陈谨行点头应道:“好。”

陈谨行松了口气,又多少觉得有些失望。这时赵晟又说:“你来做什么?还嫌同流合污得不够么?”

陈谨行道:“怕什么?好歹朋友一场……”

赵晟偏过头去,不再看他。陈谨行接着道:“要是我都不来,你该伤心的。”

风里有长长的呼吸声,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哽咽。两人沉默半晌,赵晟道:“那我走了。”

陈谨行抿了抿唇,说:“你多保重。”

赵晟坐上车,车夫将要挥鞭了,陈谨行忽然喊道:“赵晟!”

赵晟掀开车帘,看到陈谨行急急跑了两步到车前,对他道:“我,我在京城等着你……我们总能再见的。”

赵晟一张苦脸上就绽出个不大好看的笑来:“在京城等我?指不定你将来要去什么比我还偏远的地方呢。”

陈谨行也笑起来,说:“你还瞧不起我?等着看吧!”

城外的路不好走,哒哒的马蹄扬起一阵沙土,被风吹成迷障。陈谨行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与灰白天空相接的烟尘里。

严清鹤且没有心思理会这对“天涯若比邻”的知己。他一个人躲在屋里,大半天闭门不出。

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他还是过不了这个坎。要是真被赵冀连累,他自认倒霉,无话可说。但皇帝这算怎么回事?

他无数次自欺欺人地想,不过是一场荒唐游戏,下了床,出了门,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皇帝非要来打醒他。

因为知道了一些秘密,所以他曾经恍惚间产生过一种距离皇帝很近的错觉。但严清鹤如今终于明白,不过是错觉。皇帝不需要他同情,需要同情的是自己。

他算什么?披了层皮的男宠罢了。但他曾经觉得不是的。他觉得皇帝也欣赏过他办事情的能力——不是说原来的位子离了他就不成,但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就把他换下来,皇帝没有私心么?把任免大事系在见不得人的私情上,不是男宠么?

严清鹤心头一股无名火,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帝。以至于再接到皇帝的邀约时,他居然就说:“不去。”

来传信的太监听了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严大人开的什么玩笑。”

严清鹤道:“公公且与陛下说就是了,之后我自会向陛下解释。”

太监苦笑道:“严大人,就算你帮帮奴婢了,咱家没法交代呀。”

严清鹤忽然惊觉自己气糊涂了,忙给太监塞了些碎金子,道:“求公公帮个忙吧,若陛下怪罪下来,全由我担着。”

那太监仍然一脸为难:“这……”严清鹤就又给他塞了一串珠子:“麻烦公公了。”

太监便叹气道:“唉,那咱家回去答话了,严大人多保重。”

严清鹤是真不想见皇帝,也不想见别人。他想好好想想。不是自怨自艾,是正视他逃避了许久的问题。

这回有表面的正当理由,他消沉得不加掩饰。这日晚饭便推说身体不适,不与家人一同用餐了。

严复良一听便冷下脸来,筷子“嘭”地向碗上一放,众人也便都停了筷。

严复良对身边服侍的丫鬟道:“去把他叫来。多大的事情,叫他这样要死要活的?”

严清鹤便被叫出来,向父母致歉问安,方准备落座,严复良道:“他不是不想吃么,那便算了。”

严清鹤只好站在桌边,看家人吃过晚饭。之后果然便被父亲叫去书房,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

严清鹤并不反驳,只是垂首听着,顺从地应承道:“儿子记住了,是儿子心胸狭隘了。”

严复良只以为是他长得太顺遂了,一时受不得这样的打击,敲打提点过也就不再多说,放他走了。

出了门却见严沧鸿也在廊下等他,严沧鸿问道:“最近怎么回事?心里不痛快?”

严清鹤只说:“多谢大哥关心,我没事。”

严沧鸿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严清鹤忍不住偏过头,道:“真的没事。”

严沧鸿见他不欲多说,便道:“我信你心中有数,别叫父亲担心。”

“我知道,”严清鹤说,“是闷得厉害了,我得空出去散散。”

他不能躲一辈子,他决定去见皇帝。

严清鹤其实有些忐忑,他就这么拒了皇帝,难道皇帝是说见就见的么?

但皇帝并没有为难他,反而微笑着,看起来还有些愉悦。

“朕有些累了,”皇帝说,“你能来陪陪朕,朕很高兴。”

严清鹤一肚子的话,就全都说不出来了。他只是沉默着不搭话,用来表示一点自己的不满。

皇帝并不在意他的无礼,温声道:“这几日生气了,是不是?”

皇帝像是在哄孩子,严清鹤只好说:“不敢。”

“不敢?”章颉说,“你明明有胆子耍脾气了,哪里不敢?”

严清鹤不喜欢耍脾气这个词,但如果他出言反驳,就更像是在耍脾气。

“朕知你难过,想说什么,今日但说无妨。”

“我……臣没什么想说的。”

章颉笑出声来,放下手里正在看的书。宫女前来为两人添了茶,严清鹤避开皇帝的眼睛,盯着杯上的冰裂纹出神。

章颉说:“朕早同你说过,想用你大哥的。原本你兄弟同朝,已是招摇;赵衡方墙倒众人推,你以为牵连的只有你?且压一压你,是要减你家的风头。世安,你当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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