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住持洪渊大师有没有看出端倪,只能道自己出来一趟还有些勉强,得立刻回院子里休息。
洪渊大师似乎并没有察觉七皇子异样,他只是看了看对方额头冒出的薄汗,点了点头:“贫僧送殿下回去。”
齐璟哪里还有精力一路应对他,忙道:“寺中事务如此繁忙,哪里能再麻烦住持大师?我有护卫在旁,自己走回去便是。”
洪渊大师见七皇子殿下坚持,也没有多做纠缠,遂让皇子自己回去。
齐璟一回到屋里,就栽倒在床榻之上,他喘着气让重九把小十一抱到少玄的屋子,叮嘱道:“好好看着十一,等少玄回来,让他莫要担心,孤……睡一会儿……”
“殿下,要请住持过来吗?”重九见自家殿下脸色委实不好,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问:“还有洪梧大师,是不是也要……”
洪梧大师正是给齐璟诊脉的药僧。
“不用了!你不要到处声张,叫孤安静会儿。”齐璟说完,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重九虽然担忧,但也不能无视七皇子殿下的命令,只能把更舍不得走的十一殿下带到了隔壁少玄少爷的屋子里,焦急等少玄下山。
齐璟闭上眼睛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他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人说话,半梦半醒地下了地,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一边,竟然看到了俞昭仪和二皇兄齐珩。
还没等他弄明白他们什么时候来的镇国寺,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的布置跟镇国寺完全不一样,分明是文思殿的布局。
这时候,说话的两人似乎也注意到齐璟的到来,俞昭仪立刻柔声唤他:“阿璟过来,好好劝劝你二皇兄。”
——劝二皇兄?二皇兄做了什么,还要人劝……关键是,为什么要他来劝?
齐珩看着有些憔悴,但见到七弟还是笑了笑:“听说父皇有意今岁让你和老六出宫建府,你看在皇城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若是空着,孤去跟父皇提一提。”
这明显就是不想谈刚刚的话题,才故意提到了别处,但二皇兄的话,却让齐璟愈加疑惑。
——什么出宫建府……他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七皇子府,还因为少玄的缘故,特意跟端行研究了一番,最后报宗人寺修缮了湖道吗?
二皇子想岔开话题,但俞昭仪显然不是这打算。
“阿珩,你这次难道非要去少海不成?大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皆有神武,铎亲王世子亦有神武,就是阿璟也……你身份尊贵,岂可以身犯险?”
齐璟闻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母妃是要劝二哥不要去少海。
都是皇子,连他这个魂魄残缺的亲子都算上了,就是不希望二哥涉险,真是嫡亲的姨母,端得是一副慈母心肠。
齐璟看了看满脸焦急的俞昭仪,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他不是已经对生母彻底失望了吗,怎么看到这种场景,还会感到羡慕和失落呢?
齐璟收拾了心情,仔细想想,却觉得俞昭仪是关心则乱,劝来劝去不仅没有劝到关键之处,还可能激了二皇兄一把。
“大哥刚因户部的事情被父皇斥责,又在雨中跪了那么久,惹上风寒,老五接过户部的事情,要彻查青州境内粮仓,老六领旨协助他,如何去的少海?我青州既有这么多位皇子,若还像几年前一样,什么事都叫一个亲王世子出面,岂不是贻笑大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怎么梦到二哥了?都有美人了,不能往兄弟文发展哈!
齐小喵: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少 玄(虎视眈眈):哦。
第四十章 记忆
齐璟站在一旁, 听二哥和俞昭仪对话,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二哥去少海, 还有这么一段……
大皇兄原本领着户部的事务, 看样子是因为粮仓的问题而惹怒了父皇, 罚跪在紫宸殿外, 不想因雨得了风寒。
不过,照后来二哥死在少海之上来看, 这个差事根本不是什么好差事,大哥也算因祸得福了。
能够取大皇兄而代之, 老五怕是用了不少功夫, 能连带老六也跟着受益……可以想见,大皇兄丢了户部的差事, 他们在背后出了多少力。
此行之后, 二皇兄就殁在了海上, 没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们又拿到了六部中仅次于吏部的户部, 再加上老五原本手上的兵部, 想来势力是如日中天。
只是,没有二皇兄之后, 老五和老六真的可以继续这般和睦相处下去吗?
五皇子齐珣乃淑妃之子,六皇子生母虽只是个婕妤,但齐琢自小养在姚贵妃膝下。
六皇子的养母身为四夫人之首, 本就属于地方士族的莱夷姚氏又与东境的锋亲王府结亲,实力愈加不容小觑。
就算齐老六不争, 他身后的家族,会心甘情愿看着皇位落入五皇子手中,而他们辛辛苦苦运作二十年,只能做个藩王亲属?
莫说齐璟不相信,就连齐琢昔日的盟友,恐怕都不会相信。
一开始为了共同抵抗二皇子和安国公府而产生的连接,一旦因为二皇子身陨而消失,老五一脉和老六一脉,也就到了决一高下的时候了。
到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当然,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轮不到齐璟为他们担心什么了。
因为二皇子去少海丢了性命,文思殿和安国公府就彻底没了希望,不用想也知道,此后定是被打压得十分厉害。
没有封王建府、手中亦无实权的七皇子自身都难保,又哪有精力去看谁赢谁输。
在齐璟看来,二皇兄说的没有错。
过去几位皇子都领着事,谁都不愿意放下自己分到的一块,尤其是身有皇族神武的几位,更是轻易不愿迈出皇城半步。
他这个魂魄残缺的七皇子,当初为了讨生母俞昭仪的欢心,留在宫中帮二皇兄的忙,又何尝不是死赖在皇宫不走。
所以那几年,凡是国有外事,基本上都是宗正铎亲王或其世子出面。
铎亲王世子是有皇族神武的,又是宗正长子,身份同样尊贵,若没有皇子主动出巡,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比如上辈子去莱夷卫护送祥瑞给皇太后贺寿的差事,就是他去完成的。
齐璟知道,父皇虽然次次都允了世子的“主动请缨”,但心里一定不太高兴。
毕竟外事都被能干的皇侄处理了,哪还有风头留给宫里。
二皇兄此番坚决要求去少海,一方面是因为除他之外无人可去,此事又对皇族、对临海百姓有益,不可不去;另一方面,恐怕也是考虑到要为父皇分忧,不愿皇族脸面都靠宗正府来扛。
正因为了解二哥的性格,齐璟才无奈。
——俞昭仪终于关心则乱了一回,不禁没能劝住二皇兄,反倒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事实上,上辈子的记忆,齐璟并未能全部地掌握,而且越是靠近他死去的时候,记忆的画面就越是模糊。
很多事情他只能记个大概的结果,却不知道一切是如何发展到那个地步的。
连自己饮毒酒而亡的事,也只记得死亡时遭受的极度痛苦。
齐璟甚至因此而变得不能饮酒,只要碰一点酒水,就立刻吐地昏天黑地,比宿醉还要严重。但他还是不记得自己死时身在何处,是谁下的毒,自己又为何要饮那杯毒酒……
这辈子他不能喝酒,倒是避免碰那毒酒了,但水呢?食物呢?
多加警惕是好,但若是时时刻刻都要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齐璟希望能记起更多的场景和细节,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拼凑出事情的经过,提前做出防范。
否则就跟知道迷宫有几个出口,却不知道如何抵达出口一样,让人又生气又无可奈何。
……
俞昭仪并非寻常深闺女子,又岂会不理解二皇子的意思。
她多半也意识到自己的劝阻起了反效果,但又想不到理由反驳他的话,所以很是失魂落魄地沉默了一阵。
二皇兄虽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俞昭仪的提议,但到底是把她当作最亲近的长辈的,于是只能想办法开口宽慰。
“此行去少海,只是协助鲛人族躲避妖魔,孤自当以自身安危为重,不会轻易涉险。”
他想了想补充道:“更何况,少海的鲛人原本与我青州关系疏远,若经此一役,能建立起好的关系,此后少海沿岸的百姓,就更加安全了,外祖父于莱夷半岛也会越有威信。”
因少海的位置,少海的鲛人族相较于黄海的鲛人族,与青州、冀州沿海的关系更加密切。
鲛人族有新的鲛人皇,对方又主动向两国发出求援,将来势必与前去援助的内陆国家交好。
海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连青州海军都不敢出海太远,更何况是普通渔船和商船。
如果他们与鲛人族交好,那就相当于在海上多了一层屏障,青州至少不用担心新的鲛人皇排斥人类、会令族人攻击九州船只。
率镇魔营前去支援的皇子,既可以得到父皇的称赞,又可先一步与少海的鲛人族产生联系,于国于己,都是极有利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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