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造_反成功,当然是很难实现的,所以皇子离开天京,通常意味着离皇权越来越远。
父皇已定储君,而且还封了齐璟莱夷二郡和郁城,意思就非常明显了——早去晚去,璟亲王迟早是要离京的。
关于这一点,齐璟其实是很佩服父皇的决断。
皇帝曾经有改立太子的念头,但打消了这个念头后,即便知道齐璟是先祖返魂而心生不舍,还是能为储君考虑、为维系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考虑。
让齐璟去封地,就是在维护太子的利益,同时也是为了保护齐璟。
因为只有叫璟亲王去了封地、远离了中枢,太子对璟亲王的疑虑才会进一步打消。
这事儿如果放在别的皇子身上,绝对是一件糟心事。但对于齐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齐璟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父皇表面上若有若无地催他,其实是在暗示他,让他自己主动开这个口。
这样一来,就能叫齐璟的兄长更加放心璟亲王这个弟弟了。
其实,父子之间、兄弟之间这样的小心翼翼、处处算计,并不让齐璟觉得不快或者悲哀。
身在皇族,猜忌和被猜忌,原本就是寻常的事情,既享受了普通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又不愿付出相应的代价,是不可能的。
既然这就是皇子的宿命,那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该做、不该碰的事情不要做、不要碰,保护的其实是自己。
皇帝在对齐璟说这番话的时候,显然是不舍的,而且是有些心疼的。
这份不舍多少有齐璟是先祖返魂的关系,但心疼,却纯粹是因为喜爱。
齐钧当初之所以会冒出改立太子的念头,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先祖返魂,但齐璟一以贯之的品性,也是让帝王动摇的因素。
现在,要让一个懂事的儿子自己“懂事”地离开,放在任何一个父亲身上,都是艰难的决定光是开口,就已经是很难想象的困难。
齐璟能够理解父皇的苦心,也明白自己离京的意义,他想往的是自由的生活,所以于情于理都能欣然接受。
“上一次去莱夷半岛,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齐璟笑着道:“想来儿臣这次去东境,看到的风景应当还是一样的好。”
他去过莱夷半岛,那是个好地方,他也挺喜欢那里的,所以父皇您不用再为他担心了……
皇帝听了齐璟的话,就明白对方的意思,这就是父子两的默契。
齐钧像解决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后放松了一般,轻轻靠在了宝座上。
“会的,那里总是很美的。”他缓缓地道,也不知道是跟齐璟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
元章二十五年的年关,对于青州的皇族,真是一道关。
皇宫里前所未有的空荡,因为能够坐在宫宴之上的皇族,屈指可数。
等到了皇帝带子女到慈安宫守岁,剩下的人就愈发少了。
几个皇子,大皇子谋害皇嗣,五皇子和六皇子起兵逼宫,皆被赐鸩酒,如今就剩下太子、璟亲王,和一个小小的十一殿下。
至于公主们,大公主远嫁荆州,不知近况如何,还有一个三公主受谋_逆案影响,不仅自己身死,显赫的夫家也因助反王而被抄,现在留在皇帝和太后跟前的,只剩六公主一人。
皇族变成如今这般,陛下又开口让皇太后把六公主也唤到宫里来,所以出嫁的公主也留在了慈安宫。
对此,六公主感到非常的高兴,觉得父皇和皇祖母终于重视起自己来了。
虽然她很积极地想活跃气氛,但齐玲不如璟亲王能说会道,又不太懂得察言观色,一番努力下来,达到的效果也不怎么明显,心中不禁埋怨齐老七这次太过安静。
并非齐璟不愿帮她,实在是今日有重要的事,他难得正经一点,不好一上来就插科打诨。
齐珩似有所感地看了他一眼,得到齐璟回以一个笑容,看上去倒是与寻常无异。
“老七前段日子去了冀州,看同样是受海事所扰,冀州沿海恢复得似乎还不错。”
听到父皇开了个头,齐璟知道该自己开口了,于是点头附和:“立阳三郡原是冀帝封地,离天京也近,北境有葵郡王、东岸则有一位烁郡王,都十分重视近海,听闻他们已经在恢复与荆州的通商……所以儿臣想着,若是能早些去莱夷半岛做点什么,早些恢复口岸的开放也好。”
与冀州相比,青州失了一位镇守近海之境的王爷,如果没人替之,莱夷卫要想休养生息、得到恢复,还有得磋磨。
“若非老七领着礼部的差事,早些去莱夷卫,确实能早些掌控局面。”
七皇子要离京,其实不用担心领事的问题。
九州诸国的皇子领事,表面上是替皇帝分忧,实则是帝王让所有潜在的继承人都能够得到充分的锻炼,让他们从一个方面开始入手,慢慢熟悉政务,直到其中一人成长为储君。
有尚书省在,即便没有皇子领事,六部照样运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六部需要皇子,而是皇子需要六部。
陛下看似在说老七领着礼部,其实是在强调璟亲王自请去封地的好处。
齐珩看父皇和老七你一言我一语,暂时没有要插话的意思。
像这种涉及朝堂的事情,原本不该在此时提及,但父皇既然特意开口,自然有他的道理。
听闻两人对谈的六公主巴不得七皇子早早离了京,最好把小皇子也带了走。
——这样一来,储君身边,可就她这么一个嫡亲妹妹了!
大姐已经是别人家的王妃,算不得青州皇族,到时候新帝一旦继位,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长公主,昔日看不起她们母女的人,还如何在她面前猖狂。
她按捺心中的喜悦,想听父皇和太子他们继续说这个,谁知道这时候,皇帝状似无意地道了一句:“沈太师年纪大了,乞骸骨回祖籍,其长子还有官职在身,好在驸马孝顺,会一同回祖籍照顾沈老,玲儿虽是朕的公主,但合该孝顺长辈,也一同去吧。”
沈太师乞骸骨,这消息别说齐璟和六公主没听过,连太子也没有听过,不禁都是一惊。
齐璟倒是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父皇既然为二皇兄考虑,也为他考虑,所以让齐璟早些去封地,又怎么会不对朝堂有所布置和安排。
沈太师是忠心的,当他年纪毕竟已经大了,儿孙都没有出挑的,还有个六公主在沈家。
这一家子待在京中,留给新帝的不仅不会是襄助,甚至还可能是掣肘。
京中像这样的老臣,当然不止沈太师一人,这些老臣固然还有匡扶社稷的能力,但随着年岁渐长,也会出现心有余力不足的情况。
再加上所谓老臣,伺候过一任甚至两任皇帝,多少有些脾气,将来新帝要用,未必趁手。
为了新帝着想,朝廷需要涌现更多新生的力量。旧臣如果总占着重要的位置,又哪里有机会给年轻官员机会触及中枢。
所以不至于到清算,但皇帝显然已经开始为新帝未来一个崭新的朝堂做出安排。
当然,身为帝王,齐钧做出这样的安排,也并非是完全无情的。
与其让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能臣落得不好的结果,不如现在安稳地放一些人离去。
如果族中还有不错的子弟,将来凭借保留的情意,还有机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回到天京。
无论沈太师是自己揣摩了圣意、主动给陛下递了梯子,还是被迫乞骸骨回乡,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皇帝之所以选沈太师,就是因为沈家尚了公主,如果连公主的婆家都得听从陛下的安排离京,其他人又有什么理由停在原地不动。
不过,六公主显然还没有认识到陛下的深意,她已经慌了神,不禁开口求情道:“父皇,太师与中书令、潭侍中的年龄相仿,怕是还没有到乞骸骨的年岁……太师他一心为国,常教导晚辈要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么能放下事务,回乡下……回乡去呢。”
沈太师出身寒门,自他开始沈家才开始发迹,祖籍的老宅还是后来修缮的。
六公主一想到万一真要去那里,恨不得立时就与沈家决裂了才好。
反正大长公主身份尊贵,不管再嫁不嫁人,荣华富贵是不愁的。到时候她把两个儿子要到身边,还管沈家如何!
“此事朕已经准了,你不是总说川儿身体不好,正好趁此机会到南面调养。”
见六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父皇挥手打断了:“你若不想留下守岁,就自行回去。”
自册立太子以来,齐玲瞒着他、瞒着太师府私下里做的事,皇帝心中有数。
老二与她本就没什么感情,如果放任她这样下去,将来受伤的,会是她自己。
九州历史上,被公主牵连的驸马不少,被驸马牵连的公主,也不少。
这些年齐玲抱着川儿频频进宫,也不管孩子受不受得,到了南方,没有这些能够折腾的,也许她能好好给孩子养养。
虽然这两年身体不好,但父皇毕竟是父皇,六公主即便再是委屈不忿,也不敢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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