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博继续说道:“北晋文侯凭借尺寸之功日益骄纵,天子甚至赐予他代天征伐的大权,北晋军队在他手下肆意杀戮,不到十年时间便将北晋疆域扩大了一倍,这时大周北方唯一能与他抗衡的便是韩国。”
说道这里朱博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惜苍天无眼,韩国此时遭遇百年难遇的大地震,还没等韩国渡过灾害,北晋的军队便已经杀到,他们声称韩侯无道,所以苍天才会降下地震,趁着我韩国军队尚在北境救灾一举攻破了韩城。”
孟庆从未听过这段故事,古韩国的历史好似被人摸去了一般,按照朱博所说,古韩国盛极一时,想要抹去这段历史,花费的精力何其巨大,又有谁会这么做呢?
“韩国国君姓韩,继承了文帝传下来的风水堪舆之术,受天地龙气护佑,怎会被苍天惩戒,北晋人的借口实在低劣。”朱博说道这里脸上充满了愤恨,“北晋人何等凶戾,当年韩城被破,千百万韩氏子弟被北晋人屠杀,他们才该受到天谴,当时韩城血流成河,韩侯无颜苟活,他死前大骂苍天不公,既然它不管韩氏子民,韩氏子民便自己寻仇,他立下诅咒,韩氏子民死后定要化为厉鬼归来,到时候便生吃公孙氏的心肝,痛饮公孙氏的脑髓。”
孟庆听得眉头直皱,朱博口中诅咒的内容与最近的血案一模一样,死掉的人难道真是被古韩国的恶鬼吃掉了心肝吗?他想到这里心头不禁掠过一丝凉意,这小小的竹楼之内似乎也变得鬼气森森起来。
就当他准备继续追问之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吼,朱博蹭的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好似雷劈一样,急道:“赵公子呢?赵公子呢?他怎么还没回来。”他疾步走到楼外,颤声道:“完蛋了,他不会是跑到后面去了吧。”说着居然丝毫不管孟庆,往竹楼后面的小路跑去。
孟庆一怔,急忙跟了过去。
话说韩弋这边,他借着尿遁先一步偷入了竹楼后面的小路,小路上铺着一层鹅卵石,他以往想要入内总被朱博拦住,今天借孟庆相助才得了机会,一个错身便钻了进去。
小路两旁花草繁茂,排排青枝修剪的极为整齐,往后走了一段,就见层层竹影随风晃动。
秋色已浓,竹叶已经凋零,竹茎上挂有无数雨点般的泪斑,竹枝随风晃动,看上去好似雨幕层叠,自带一番异样的韵味,他心中一奇,上前仔细一看,原来竹身上带着片片云纹,竟是难得一见的云妃斑竹。
云妃斑竹乃做洞箫的绝佳材料,向来为雅士所喜,韩弋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如此大的规模,此刻有事在身,他未及细看,又往前走了百步,忽见一扇院门挡住去路。
这里面居然有人住?韩弋心中好奇,绕着院门外的白墙走了一圈,只见墙上青瓦带彩,又有几支梅枝探出院墙,梅花未开,枝梢上带着一丝晨露。
韩弋微一迟疑,这院子看上去与外面截然不同,不知何人住在其中,他轻轻一跃,用手勾住院墙,正想往内探望,不想青瓦之上带有一丝湿意,他手底一滑差点跌了下来,只好足尖一点顺势上了墙头。
正巧几支梅枝随风摇动,蓦地刮到他头上系带,梅枝上无叶无花,枝干直接插入了韩弋的发髻,他心中不禁懊恼,正想用手解开,低头间看见梅树下放着一张斑竹躺椅。
韩弋不禁向下看去,只见一公子正在椅上在小憩,侧头斜躺,一身白衣胜雪,竟是韩弋从未见过的清俊样貌,韩弋心头微微一颤,忽觉这位公子在哪见过,旋即又想,如若自己当真见过这绝俗的面容又岂会忘记?
他愣愣得望着树底,那公子脸颊消瘦,脸色略显苍白,闭合的眼角带着一丝倦意,手中握着一卷翻开的书册,几缕青丝从耳边垂落,又染上了几分慵懒之气。
韩弋心中蓦地生出一份怜惜,他怕扰了树下公子休憩,本打算悄悄离走,眼光方一挪开顿觉不舍,转头回去想多看一眼,不想这轻轻一动扯动了头上那段梅枝。
就听“咯吱”一声,那梅花枝桠断成两截,一断掉了下去,一断还挂在自己发间。
树下那人眼睛微微张开,漂亮的好似星辰一般,他的目光往梅枝断裂处投来,清亮的眸子似清泉般澄澈,又似藏有无限的星光闪耀。
韩弋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眼睛,一时失神,目光竟与那公子对上。
就这一眼,韩弋便再也迈不动脚了。
那人见到站在墙头的韩弋露出惊讶之色,接着嘴角展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用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发髻。
韩弋俊脸一红,将插在发髻间的断枝取下,尴尬的笑了一笑。
“古人折梅寄情,这段梅枝挂到公子发髻,其中想必自有一番机缘,公子不妨入院一叙。”
温润的声音带着盛秋清晨的一缕凉风,听在韩弋耳中却如三春花开。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韩弋长腿一跃,从那高墙轻轻落下,一身好轻功表露无遗。
那公子浅笑起身,立于梅树之下,雪白的衣角为露水打湿,染上了一丝人间尘气。
韩弋抱拳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公子身形修长,比起韩弋也只矮了一分,弯弯的眼睛中带着一股清淡笑意,。
“不敢,公子称我云珧即可。”
韩弋将这名字在心里念了几遍。
“东海珍珠西海珧,昆仑玉京有云玦。”韩弋笑道,“公子当人如其名,温润如玉。”
云珧呆了呆,眉间微蹙,“公子过誉了。”
韩弋见他面露不愉,立刻紧张起来,只当他的话有些唐突,忙解释道:“没有过誉,公子当得起这温润如玉四个字,想必平日多的是人赞誉公子,倒是我这话说太没意思了。”
云珧脸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涩,“我平日不大出门,像你这般用心夸我的倒是第一次听。”
韩弋被那一抹羞红迷住了眼睛,过了半响才恍然道:“这就难怪了,我在韩原生活了十几年,就说怎么会不识得公子。”
“也不是。”云珧微微一笑,脸色已经恢复如初,“我不是韩原人,来这也就半个月,公子应该不认识我。”
云珧那脱尘的气质让韩弋忐忑的心安定下来,他又仔细看了云珧一眼,心中总觉熟悉,兀的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他正迟疑,忽听门外传来开锁的动静,接着一矮胖的中年人推门而入,这人天庭饱满,双目细长,小眼看见韩弋好似见鬼一般。
“你是什么人。”
中年人怒喝一声,疾步挡在云珧面前,“你怎么进来的,快给我出去,这里不是你们可以随便进来的。”
韩弋见他似母鸡一样护住云珧,脸上更是怒气难消,他见踪迹已经败露,多留无益,便冲云珧抱拳道:“云公子,今日多有打搅,改日我再来拜会。”
矮胖的中年人阴阳怪气道:“知道打扰就好,改日再来什么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韩弋没有搭理那中年人,想了一想,又转头道:“在下韩弋,云公子可别忘了我。”
他刚想离去,迎面就见朱博带着孟庆一路跑来,此刻见到韩弋站在院门之后更是脸色大变,慌慌张张走到院前,却并不敢入内。
“云……云先生。”朱博先是对云珧极其恭敬的做了个揖,“这位是邯郸的赵公子,乃是我请到竹苑的客人。”
“赵公子?”中年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朱博脸色惨白,对中年人颤声道:“打扰了先生休息罪该万死,还请……还请苏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
眼前的场景古怪至极,孟庆记得小侯爷说过朱博乃是这竹苑的主人,哪有主人在自己的家中被吓成这副模样的,他见那矮胖的中年人脸色不善,忙越过朱博守在韩弋身边。
韩侯对他有恩,小侯爷虽然顽劣,但这次帮了他大忙,可不能让人在他眼皮底下伤到小侯爷,更别说这人一副要杀了小侯爷的模样。
“赵公子吗?”云珧略带深意的看了韩弋一眼,然后温声对朱博道,“我正在院中看书,赵公子正巧经过便聊了几句,没什么大不了。”
他说着冲那矮胖的中年人摆了摆手,“苏廉,你还不退到一边,莫让人笑话了。”
那叫苏廉的中年人倒是听话,向云珧俯首称是,便退到了一边,虽然脸色依旧黑的和锅底一般,但也不再多话。
苏廉缓缓退开,云珧的身姿这才出现在孟庆眼前,孟庆感觉他面对是一块恒久不化的雪山,云珧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云珧一眼。
“屋内简陋,赵公子与这位朋友可愿入内一坐?”
孟庆正想拒绝,不料韩小侯爷已率走了进去,一旁的苏廉抢先一步入内,将竹帘轻轻掀开,迎着众人走入了竹楼。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比重写还要麻烦,保留下来的还不到五分之一。
一晚上写了差不多一万字……
云珧与韩弋的见面纯属偶然,我比较喜欢攻受的见面不掺任何杂质。
☆、第六章(改)
楼内家具都是竹制,其中混杂带有云纹的云妃斑竹,错落的花纹在屋内连接与缠绕,勾绘出一副巨大的云中仙境,正中放着一张朴素的竹案,两旁摆着高脚灯台,案几上有一青铜香炉,缈缈轻烟被众人进门带起的微风吹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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