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韩弋怎么也没想到云珧会邀自己同往,心中又高兴又兴奋,“别说壶口峡了,云兄要是喜欢,我们沿着赤江而下,游尽万里赤江也无不可。”他说完又觉自己的话有些突兀,低声向云珧道,“其实不用等北疆战祸平歇,壶口峡距离采桑津不远,我们可以沿江而上,不过长陵关也可抵到,那些翟戎也没那么快打来。”
“只怕北疆战祸只是开端。”云珧眼眸闪了一闪,望向不远处的赤江江水,“小侯爷愿与我游尽万里赤江,在下实在感激,但人生苦短,安能常得逍遥,只望将来能偷的数月清闲,小侯爷到时候别忘了今日的话才好。”云珧说完望向韩弋,脸上的笑容不拘且肆意。
韩弋看的呆了,店家端上来酒肉他都没有发现,右手一动竟将酒碗打翻在地,他觍着脸将酒碗扶正,心中却一直想着云珧刚刚的话和笑容。
“云兄活的也太累了点。”韩弋又在倒了碗酒,“将来无论云兄何时何地,只要派人知会一声,韩弋绝不推辞。”他说完端起酒碗敬了云珧一碗。
活的太累了吗?云珧望着碗里的酒水,以他所在的位置,所面临的困境和命运,这些都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能想得到的,他笑了一笑,回敬了韩弋一碗。
两人又闲谈了一阵,李元这才骑着驴晃晃悠悠的在江边路过,韩弋忙出声喊住了他。
李元见到二人喜不自胜,牵着驴跑到野店外。
“小侯爷,你们倒是快活,老李我可是被这驴颠的掉了半条命了。”李元一边抱怨一边向店家要了些吃的。
“坐吧。”韩弋微微一笑,“谁让你出门都不骑匹马,这驴还是我在梁山村费了不少力气才借到的。”
李元垂头丧气地揉了揉屁股这才坐下,“还不是上次坑的,我与徐籍的马全在梁山上被野兽给吃了。”想到徐籍李元心中一阵失落,两人本想借机发笔横财,不料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自己还被小侯爷拉着往长陵关去报信。
想到这,李元不禁抱怨道:“小侯爷,你都说了让我送信回韩原了,半道怎么就改了主意,我一大家子等着我养活呢,您行行好放我回去吧。”
“送信的事情云兄已经让他养的白鹰去做了,用不着你去帮忙。”韩弋压低声音道,“要不是你和徐籍将绛萝和居烈带到古韩侯墓,怎么会有今日之灾,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倒想溜回韩原?”
“属下不敢。”李元心中暗骂自己多嘴,平白招惹这小祖宗干嘛。
“怎么?觉得我虐待你了?”韩弋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回韩原城能保住你的小命?我父亲刚正,要是知道你偷挖古韩国墓穴,又害死城中数人,即便没有翟戎之事,你也休想活命。”
古韩国已被北晋国吞并,财物自然归属北晋韩侯,单单偷挖墓穴之事便足够判他死罪,李元听了韩弋所言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小侯爷,您……您可要救救我啊!”李元饭也不吃了,直接跪在地上哀求道。
“我这不是在救你吗?”韩弋一晒,“你如今随我北上,便是知错,将来如果你在长陵立下功劳,我父亲非但不会杀你反而会好好嘉奖你,即便没有,到时候由我美言一番,父亲也不会要了你的脑袋。”
李元大喜,又冲韩弋磕了几个头,“多谢小侯爷,多谢小侯爷。”
“好了。”韩弋摆了摆手,“你也别谢我了,快点吃完东西,我们还要赶路。”韩弋说完转过脸向云珧眨了眨眼,他依然记得云珧说他年轻气盛,这般恩威并施有大半是做给云珧看的。
云珧低头笑着点了点头,这小侯爷做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韩弋心情大好,与店家胡扯了一通,回来的时候李元已经用餐完毕。
正当三人准备离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四匹黑马拉着一架马车急驰而来,马车前后各有四人骑马护卫,全是一水的玄衣黑甲,在这赤江左岸极为扎眼。
李元低声道:“小侯爷,是玄骥国的人。”
韩弋点了点头,示意李元暂时别动,“且看他们要干什么?”
马车缓缓停在野店门前,为首的两人从马背下来,找店家买了些吃食和水,这队人马装备精良,神情更是倨傲,根本没有将屋内的韩弋三人放在眼里。
屋外的乌霄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它被韩弋养的十分骄纵,玄骥国这队人来后占据了野店外大片空地,逼的它没了动弹的空隙。
就见它喘着粗气冲那两匹黑马嘶叫了一声,接着又往前蹬了蹬马蹄。
那黑马比乌霄矮了几分,气势更是相差万里,见到乌霄的马鼻中喷出白气顿时就怂了,就连云珧的白马都往后退了两步。
乌霄向来蛮横惯了,见两匹黑马往后退了几步,立刻逼了上去,将前蹄一扬,半截马身腾到了半空。
那两匹黑马竟吓得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挣扎着起身后竟往后狂奔,连带着引得车队其余的马匹全都受惊。
那几个黑衣护卫急忙拉住受惊的马匹,那两匹受惊的黑马一路狂飙,不多久便跑入了山中。
“哪来的野马这般放肆!”
就听一个骑马的黑衣护卫暴喝一声,扬起马鞭就要抽乌霄,不想乌霄脾气甚大,直接一蹄子将他骑着的黑马踹翻。
“自己家的马废物,反而说我的乌霄不好。”韩弋走出野店,瞧也不瞧那人,径直走到乌霄身边,极其爱怜的摸了摸乌霄的鬃毛,“这些黑窝瓜吓坏你了吧。”
乌霄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言语,喘了两声粗气,将头放在韩弋身上蹭了一蹭。
☆、第十八章
“你说谁是黑窝瓜!”
就摔在地上的那黑衣护卫爬起来叫道,周围的黑甲卫士齐齐拔出佩刀望向韩弋。
“这里谁大白天穿的和块黑炭一般便是说谁。”韩弋冷笑一声,这几个玄骥国的人敢在这里动手,他便能让他们全都留在北晋国。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黑衣卫士怒喝一声,抽刀砍向韩弋。
“慢着!”
就听马车内有人娇哼一声,接着一个少女掀开车帘跳了下来,她一身青衣,面容乖巧,站在一众黑衣黑马中十分另类。
“小姐让你们不许伤了这马。”少女声音好似黄鹂,那几个黑衣护卫虽然人高马大,但听了少女的话却当即一声不吭退了下来。
那少女又道:“这位公子,请问你这马可是盗骊之后?”
韩弋早就听说玄骥国人人好马,驯养马匹的技法与宋商国并称大周双绝。
盗骊乃是传说中的良马,大周穆帝曾御八骏巡狩四方,这盗骊便是八骏其中之一,韩弋的乌霄确是源自盗骊血统。他早就听说玄骥国人人好马,驯养马匹的技法与宋商国并称大周双绝。这少女既然是玄骥国人,知道这些倒也没什么了不起,他冷笑一声并不搭理这少女。
少女见韩弋并未理睬,神色有些局促,望了望马车犹豫了半响,又道:“我家小姐说‘盗,窃也。’盗骊之名实际是指深青之色的马,公子这马看似色黑,实际却是深青,且又这般神骏,当是盗骊之种,不知可否说错。”
韩弋闻言细看乌霄毛色,果然比那几匹黑马要略浅一点,色泽也有些发青,但是光泽却亮丽许多。
他养了乌霄已有三年,却未曾发现此事,心中微微有些吃惊,转头看向那少女,“你倒是没说错,乌霄确是盗骊后裔。”
少女听了这话颇为开心,娇靥微红,笑着说道:“我家小姐还说了,马性属火,长途奔跑后不易马上食用鲜草,公子想必不清楚这些事情,任由它汗水未干便食用路边野草,实在随便,如果公子愿意,我家小姐愿意重金买下,将来好好驯养。”
这些事情韩弋何尝不知,但他要事在身,这荒村野店的哪有条件伺候乌霄,这小姐的话当真让人不爽。
“什么人配什么马,黑窝瓜自然只配骑这些废物,而乌霄自然与我最为匹配,姑娘你就别打它的主意了,”韩弋挑衅的看了那黑衣卫士,他不想与这少女为难,但可没忘了这人刚刚想拿鞭子抽打乌霄之事。
少女显然没有想到韩弋会如此回答,当即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青菱,你给我回来,我早就说了直接逼他卖给我们便好,你非要下去说一通废话,岂不知物似主人形,马能这般放肆,主人必定是个无礼无法之人!”
韩弋无法无天惯了,这小姐倒也没有说错,只是这事他自己心知肚明也就罢了,那容得了别人置喙,他哈哈一笑道:“我乃是韩原之人,在这韩氏封地上无法无天又如何,反倒是有些他国之人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岂非不将我韩氏放在眼里!”
“大胆!”黑衣卫士大喝一声,“你可知这马车中坐的是何人!”
“什么人?”韩弋冷声笑道,“顶破天去也不过是玄骥国的公主,区区一个小国,胆敢在我北晋国境内耀武扬威!”
韩弋气势逼人,所说之话更是份量十足,别说是北晋国,就算是韩原城韩氏一族的实力也非玄骥国可比,他堂堂一个北晋国的小侯爷,身份比之玄骥国公主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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