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他们互相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谁先开口说话比较好。
阮古墨斟酌斟酌再三斟酌,小心翼翼的率先开口:“小婿…”
崔元宝重重的咳起来了,阮古墨从善如流的改口,语速极快道:“晚辈见过伯父伯母大哥,小小薄礼还请笑纳。”
望着崔元宝爹妈不惊的接过东西,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倒是让阮古墨不禁好奇了起来,这是因为什么呢。
好奇归好奇,阮古墨乖觉的不曾问出口。
崔大哥笑着接过了东西:“常听元宝提起你,今天看到才知道以前元宝都是胡说八道了。”
“哥!”崔元宝涨红了脸,想要阻拦自家大哥说下去。
阮古墨心内大约也能明白,崔元宝之前必定没有说他什么好话,索性一笑而过,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乱哄哄的将崔小妹送上了花轿,崔家大哥忙跟了去,崔家父母暗自垂泪,回到了房内。
崔元宝大约心内也不好受,郁郁寡欢的回家了。
回到府上,阮古墨想要对崔元宝发火,终究是舍不得,想要温声说两句,又是压不住火气。
“元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的。”
阮古墨斟酌着开口了。崔元宝耐着性子,听着阮古墨说完了心内委屈和控诉。
偏生崔元宝没事人一般,若无其事道:“我的不就是你的,你不用在意那么多的。”
阮古墨心内悲喜参半,是该庆幸崔元宝不拿他当外人,还是闹心崔元宝的没脑子。
第二日,崔元宝带着阮古墨又回家去了。
崔家院内乱的不成样子,崔元宝从自家爹妈和大哥手中抢下来活,自行打扫,阮古墨不好在他身边看着,也想要卖力表现,被崔母拉进了屋内。
阮古墨本不想进去,被崔元宝嫌弃的撵着:“快进屋,别耽误我干活,我都是干习惯了的。”
既然崔元宝如此说来,阮古墨不好再说什么了,认命的迈进屋内,坐立不安的看着崔元宝在院内手脚麻利的收拾着,似乎是无法插手,阮古墨惴惴的想着。
崔父拉着阮古墨一定要喝几杯,阮古墨无法拒绝,只有端起了酒杯,崔家大哥笑呵呵的继续斟满空了的酒杯。
崔家大哥是个实在人,憨厚的可以,倒是为了家里至今未曾娶妻。
提起这事,崔元宝难免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拖累了家中。
“你小妹也嫁人了,元宝也有了着落,你倒是想着点自己。”崔母的话说的阮古墨莫名的脸红,忙低头不敢看任何人。
崔家大哥憨厚的笑着:“我不着急的。”
“再不着急再不着急,你也得上心了。”
“也不知道小妹在他家,能呆的习惯不…”说着说着,崔母的眼圈已经红了。
崔家大哥忙劝道:“妹夫必定不会亏待小妹的。”
正说着话,崔元宝也已经收拾好了进屋坐下,边听着说话,边给阮古墨夹菜。
“你吃吃看,娘做的这个菜最好吃了。”
崔母笑道:“尝尝看,要是不喜欢,下次你爹做饭再吃吃看。”
即便不好吃,阮古墨也不敢说的,何况他此时饥肠辘辘,更觉得美味。
崔母看着阮古墨大口吞咽着,笑眯了眼睛,边夹菜边劝着慢点吃。
崔父并不多言,端起酒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崔家大哥偶尔陪着喝。
眼见着快吃完饭了,崔母不禁幽幽的叹着:“突然间,家里少了一个人,真是不习惯。”
阮古墨想说劝慰的话,默默的咽回去了。
崔元宝笑着给崔母夹菜,道:“小妹终于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才是。”
“唉。”崔父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杯,道:“是能想的明白,可不就是舍不得么。”
“有什么舍不得的。”崔家大哥劝着:“小妹在他家,未必不比自己家熟悉。”
劝是劝了,崔家大哥也红了眼眶,垂下了头。
“就是因为太熟悉了。”崔母强调着:“才更怕小妹委屈了自己。”
崔元宝忙道:“妹夫不会的。”
“是怕小妹怕你妹夫为难,才为难了自己。”崔父再次端起了酒杯,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嗨,说这些干什么呢。”崔元宝努力笑着:“咱们应该为小妹开心才是。”
“对对对,元宝说的对。”崔母笑了起来:“咱家小妹长大了,应该高兴的。”
崔家大哥自知嘴笨,说不好求安慰的话,索性端起酒杯,和崔父喝的痛快。
崔小妹大约嫁的很如意吧,望着崔家人笑靥如花下难掩的泪眼婆娑,阮古墨心内好奇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崔元宝怀揣着心事,不住的抿着眼角的泪水,引得阮古墨没敢张嘴问。
当吹熄烛火,躺在床上时,阮古墨终是问出了口。
崔小妹嫁的是旧时邻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是没有崔元宝前几年闯的祸,想必早就成亲了吧。
即便崔家在落败那几年,碍于父母的阻碍,他也不曾断了与崔小妹的来往,一直坚定的想要和崔小妹在一起。
自己也是争气,考中了举,自己有了主意,家里反对的声音再厉害也无关痛痒了。
而且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看上去颇为值得信任。
总不好叫崔小妹在婆家再被看轻,阮古墨颠了颠手中地契,等着三日回门时,送与了崔小妹添妆。
崔小妹望着他片刻,甜甜的笑了:“多谢。”
笑得阮古墨心内不好意思极了。
第19章 第 19 章
经此一事,阮古墨暗中将自家父母亲族与崔元宝的见面排上了日程。
毕竟他已经见过了崔家亲族,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落在了后面。
唉,眼前重要的是,要怎么诓着崔元宝陪着他上京,才能见到爹娘啊。
崔元宝那种想要躲藏,平时看不出的隐藏性格,当真是可恶。
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人的这个性格,并不是可以避免的。
这人有什么好,怎么就非他不可了呢。
阮古墨叹了口气,望着崔元宝,认命了。
日子照常的过着,阮古墨参与了科考,但并没有多顺利。
面对名落孙山的事实,阮古墨有些恼火,堂堂阮家小少爷竟然连个秀才也考不上?阮古墨心内暗暗较劲着,恨不得睡在书房,但还是见效甚微。
什么之乎者也,巍唿哀哉,好似在他的脑海中嘻嘻笑着走了一遍过场,转瞬即逝了。
这让阮古墨格外沮丧,也提不起精神去摔书,立誓激励自己。
头悬梁 锥刺股的例子在阮古墨的脑中,仅仅是想了一遍,都觉得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
思来想去,阮古墨也看开了,他可能并不是考取功名的料子,也没有什么强烈的进取心,可能对他来说,当个小少爷就足够了。
阮家兄长们从不曾苛责他,阮古墨也不愿为难自己。
既然想开了,阮古墨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偶尔打点着边塞几个镇子的铺子,盘盘账理理货,新得了笔墨,就和崔元宝一起把玩,也没什么不好。
他实在没有什么大的追求了,这辈子守着崔元宝踏踏实实的过完就好了。
或许是因为他一生太过平顺,所以并没什么追求。
这样也好,能守着所拥有的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已是很难得了。
生活里还是有变故的,凌举为调去了京城,在凌家叔父的手下做官。
今年阮家已请了圣上准许,归至边塞过年,阮古墨也说不好,是不是家里为了少给压力,怕吓跑了崔元宝。
眼见着寒冬将至,衙门里也没了什么事,崔元宝整日里点卯便算是干活了。
阮古墨心内雀跃不已,他恨不得崔元宝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才好呢。
大雪封门,被困在府内的两人并不觉枯燥,整日里变着花的想着吃什么,青梅煮酒,亦或者烹制梅花茶。总归又有意境,又要好吃。
稻穗在心内念着阿弥陀佛,别吃坏了肚子就好了。
两个人才不管那些,整日里对着望着,咕咕哝哝好似有着说不完的话。
偶尔贪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并着阮家厨子的好手艺,崔元宝逐渐丰腴。
屋外满眼梅花,并着冷冽的飘雪,屋内暖意融融,围炉煮酒,崔元宝微醺,歪着头看着阮古墨笑眯了眼睛。
阮古墨满心欢喜的望着崔元宝,倒是真想着这样一辈子到老了。
能够一眼看到尽头的一辈子,对于他来说,是最珍贵的幸福了。
某日,阮古墨突然接到了凌举言的来信,边拆着,心内边愤恨不平的骂着,一年未曾来信,终是想起来了边塞还有一位好友?
拆开信封后,阮古墨发觉,其中包含了一张纸,并着另一只小小信封。
阮古墨的心情沉重了起来。
信件是凌举为偷带出宫,转交给凌举言,凌举言又托人带回来的。
一波三折,无非是因为有所牵连。
凌举为说,骆闻因宫廷阴谋惨死宫中。
还说,骆闻被下了內狱,死前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死前,千万求人带话给他,说要见他。
给阮古墨的信是骆闻亲笔所写,那时,他双手近废,几乎握不住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