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伯将陈染怀往屋里让,扯住白元奉朝屋里大喊:“老太婆!你快出来看看,是谁回来了?”
一位同样满脸褶子的老太太,笑眯眯地大声应着,从侧厢房走了出来。
迎面便迎上了陈染怀,顿时一愣:“这是谁家的公子,这般俊俏?”
“他是陈染怀。我带小怀回家来看看。月姨,好久不见了。”白元奉上前,先一步扶住了老太太。
“这是……这是少主吧?”老太太不敢置信地望向老头儿,见老头儿微笑着连连点头,这才颤着手,轻轻抚上了白元奉的脸,“都长这么大了、这么大了。少主你再不回来看看,怕是我这老太婆都要埋进土里去了。一个两个的,整天都忙忙忙,可真都是些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老太婆你胡说些什么呢?!少爷难得回次家,还不赶紧把人迎回屋去?!”契伯引着陈染怀向里屋走,“年纪大了,就爱啰嗦。你们年轻人不用顾及我们,吃喝玩乐的,自己家里,都自在些……”
“您,平时都走那个大门?恕我多嘴,这实在有些不太方便。”陈染怀还在惦记那只颇为沉重的大门。
“哪能呢?我和老太婆两人平日都走侧门的。这大门一敲啊,八成便是哪位少爷回家了。”老头乐乐呵呵地伸手推开了主屋屋门,“早晨才刚打扫过,也开窗通过了气,可就怎么这么赶巧呢?收拾好不久,少爷便回家了。”
老太太还在拉着白元奉的手,问他一些近况。白元奉微微弯腰,伸手扶稳了老太太,逐条逐句地回复这老太太,认认真真地如同被检查功课的学童。
“阿恒也有许久没回来了,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上一封家书,还是半年前的。”契伯单手举着大铁壶,替白元奉倒了一杯白开水,给陈染怀冲泡了一壶热茶。
白元奉双手摩挲着杯子:“他替我去取一样东西。等事情办完了,我让他回来看看。”
老头儿老太太拒绝了陈染怀想要帮忙的好意。老太太进厨房支起了炉灶,咔咔切起了菜,老头儿则在后院杀鸡宰羊,收拾起了家禽野味。
陈染怀屋里屋外来来回回地转悠,东摸摸、西看看。
这里房前屋后种满了竹子,有一湾池塘,里面摇头摆尾着一群壮硕的锦鲤。
“阿恒是指周钰恒吧?我说这里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原来是朱雀‘翠篁南竹’的翻版。看来老教主对朱雀可不止是宠爱这么简单。家里的老人家都喊他‘少爷’,这简直是当儿子在养。”陈染怀自己替自己斟满一杯茶,缓缓地吹着热气。
“这是他应得的。”白元奉低头盯住了杯子,两手摩擦着杯子的边缘,“我父亲有一段时间发疯,整日醉生梦死,清醒时便忍不住地想要杀人和自杀。
那时,也只有朱雀敢近身照顾他。
他迎着老头子的攻击,轻声安慰他,跪在地上一口一口哄着那个老疯子吃饭,被老头子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让他滚时,依旧不为所动……这些,是我这个儿子都做不到的。
我知道被一个疯子折磨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对他,我都是心存感激的。
这也是后来我上位后,清除掉所有的‘老’人,独独留下他的原因——父亲在世时,朱雀就是教内的左护法,兼管着朱雀堂。”
“他可真不简单啊。”陈染怀轻轻挑眉,发出一句感慨。
“那时我已经大了,有些许的叛逆,也隐约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将朱雀贴身带着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朱雀……比我小上许多。我觉得、很……恶心。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回来了。”
白元奉继续摩挲着水杯。
四处皆已物是人非,不见了当年的旧踪迹。
“那你当初都救过陈欺霜,难道就从没想过要帮朱雀?再说,朱雀现在不是喜欢陈欺霜么?你难道不会有种父亲被背叛了的愤慨?”陈染怀将茶杯放在桌上,用食指在杯缘上划来划去。
白元奉轻轻笑了起来:“那不一样。青龙对我父亲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但是,我要是敢碰朱雀,老头子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我。
老头子其实也是希望朱雀能幸福的吧?
只要朱雀能规规矩矩,我并不愿拘着他做些什么。
毕竟老头子生前就这么点心愿。我这不孝子,多少也要顾及一些。”
“我觉得,其实,你对你父亲也并不是那么了解。”
——他可能真的有对朱雀倾尽全力的照顾。朱雀,方位在南,所以才赐了座叫“翠篁‘南’竹”的院子。
在这里又建了个差不多的,恐怕是预留的一条退路。
担心他的吃住,从小让他手握财权,学会经商。
诗书礼乐,琴棋书画,却唯独不传授魔功……更像是对朱雀的一种保护与……补偿。
补偿什么呢?无耻的恋童癖么?
陈染怀紧紧地抿住了嘴角。
“或许吧。我一直都看不懂他。”白元奉抬头望向陈染怀,“你为什么会对我父亲的事情这么感兴趣?或者可以说,是朱雀?”
陈染怀抿嘴露出一抹浅笑:“可能是因为与我印象中的形象不太相符,所以有些好奇吧。我一直听说四使关系好,还以为朱雀是跟你们一起长大的。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陈染怀难得给白元奉一些好脸色,今天一整天,竟然至少对白元奉笑了三次。白元奉忍不住暗自欣喜,果然带陈染怀出来转转是对的。
他本人并没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又不大愿意去讲太多关于父亲的过往,只好绞尽脑汁去想一些其他人的趣事,去讨陈染怀的欢心。
陈染怀果然是极喜欢这些琐碎的旧事,笑得很开怀。
中午更是破天荒地陪着契伯多喝了些酒,还与白元奉轻轻碰了次杯。
夜幕高悬时,白元奉带陈染怀躺在悬崖边看星星。
“然后呢?”陈染怀翘着二郎腿,继续追问。
“哈哈哈!想起来我就想笑……玄武和白虎冲过去,各抱住小回的一条腿,被小回甩得撞了个鼻青脸肿。莹湘……莹湘那个臭丫头,远远地站着,用一支竹竿去戳她哥哥的鼻子,还用石子去丢白虎。青龙,哈哈,小青龙大吼一声,扑到小回背上,被小回用后肘顶了下来,磕破了嘴唇,抹了一脸的血。
他嗷嗷哭着扯下了小回的裤子,连同玄武、白虎,三人一同撞在了小回赤条条的大腿上,被莹湘嘲笑了好几天……”
白元奉回忆起儿时旧事,乐不可支。却有在提起韩莹湘时,面露一丝忧色。
“后来呢?还有什么好玩的?”
“哦。还有一件事。这件事是白虎那个白痴干的。
他不是继承了‘白虎’之名么?他嫌弃这个名字不好听……说到为什么不好听,因为他自己给剩下的三个人乱起外号,什么‘长尾龟’‘菜青虫’‘杂毛大公鸡’,所以朱雀就带头喊他‘小奶猫’,说他喊起话来‘喵喵’叫。
其实,还挺好听的是吧?他嫌不够霸气,为了这个名字,来找过我三四次。
后来因为我不同意,自己就起了一个名字叫‘血罗刹’!哈哈哈!还逼迫莹湘改成了‘血夜叉’。
他们两个因为到底叫‘血盟双煞’还是‘血盟双雄’约过五六次架。
……才只过了半年吧,这件事就成为了一件禁忌,谁提就跟谁急。”
“这倒像是白虎的风格。”陈染怀侧卧着看向白元奉,“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提自己?你在故事中,就只是一个旁观者?”
白元奉望着瑰丽无边的星空笑了起来:“我是继任者,是少主,是教主。他们没人敢跟我玩的。
就连小回——黄溯回,私下有外人,他都要对我见面行礼。
并且,实话告诉你,我武功资质奇差无比,那几个孩子在玩闹、休息、睡觉时,我被逼着,也只能练武。
哈哈!挺惨的。什么都不敢分心,一心习武,却也只能混个中等偏上的位置。”
“凡事又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何况,哪里又那么多的武学奇才。”
陈染怀的目光依次滑过白元奉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柔软的双唇,然后他淡淡地调转了目光。
白元奉莫名地受到了安慰,第一次从陈染怀哪里汲取到了一丝暖意,有些小小的喜悦与感动。
他伸出手指揉了揉鼻子,对陈染怀如数家珍般挨个分析着手下几人的优缺点,和他们傲人的武学天分。最后得出结论,唯有自己,做人太失败,文不成武不就的:“我努力想走好每一步,过好无悔的一声。到现在才发现,终究还是一事无成,什么都抓不住。”
回头一看,却发现陈染怀早已经屈肘蜷缩着,睡了过去。
——太无聊了吧?我可真是个无趣的人。
终归还是一事无成啊。
白元奉轻轻扶起陈染怀,将他抱在了怀里。
陈染怀迷迷糊糊地半眯着眼,看了他一眼。
白元奉刚想解释,却见陈染怀向内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抓着他的衣襟,瑟缩着钻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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