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劲地伸长手去,铁链束住了他的双手,铁镣锁住了他的双足,离他只半步远的面具,他磨红了手腕,勒出了血痕,却依旧够不到。
“呵呵、呵呵、呵呵,可悲的人生。”陈染怀看着自己的手,笑了起来。他一口咬向手腕,咬得鲜血淋漓,终于是借鲜血的润滑,抢先一步,将周钰恒的面具捏在了手中。
“他,是我的了。”陈染怀隔着层层栅栏,有些得意地朝着陈欺霜抬起下巴,甚至露出了一个略微温和的微笑。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笑容。至少当初陈欺霜陪着教主守在青城山门时,便常常看到陈染怀这样温和而又开心的笑。
也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这个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少年,两鬓已经生出了白发。面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失去光泽。
曾经微笑着对自己打招呼的清亮声音,因整日整日的哭泣,变得低沉而嘶哑。
他被折磨得快不像一个人了。陈欺霜缓下了向前争抢面具的手,内心有些惊疑地担忧着。
他看到陈染怀咯咯笑着,竟然拢起了头发,将面具向自己的脸上覆去。
“那不是你的!你把它还给我!”陈欺霜焦急地从牢笼的间隙中伸出手去夺,但也只抓住了面具的一个边角,眼睁睁看着它,遮住了陈染怀的上半张脸。
“不给。抢到了,自然就是我的了。”陈染怀用流淌的鲜血将面具连同自己的面颊全部涂得红灿灿的,他微笑了起来,“阿霜,你看我美么?”
陈欺霜仿佛一刹那看到了周钰恒带血的脸,正歪着脑袋向自己微笑,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他勉强自己深呼吸,压下了心悸。
陈染怀还是那个陈染怀,并没有变成周钰恒。
“阿霜”,可真是个遥远的称呼。
第一次见面时,陈染怀曾笑着问过教主自己的名字。
教主当时淡淡地回答「他跟你一样大,你就唤他阿霜吧。」
「那你喊我小怀好了!家里人都这样叫我。」陈染怀大大方方地拍着自己的肩膀,笑吟吟的递桂花糕来给自己吃。
可惜这个“阿霜”也只跟过短短那么几次。做的基本都是别人看雨,自己撑伞,别人坐船,自己划船之类的打杂工作。
如果当初陈染怀知道“阿霜”的这双手,将会沾满自己师兄与师父的鲜血,那么他还会笑吟吟地偷偷往这双手中塞一些有趣儿的小玩意么?
“对不起,陈染怀,我一直都不敢面对你。我欠你一句道歉。”陈欺霜重新又蹲了下去,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小怀。”
“呵呵呵。原来这才是你能给我的答案。你擒住了我的母亲,杀害了我的师兄,现在又伤害了我的师尊!陈欺霜,你真肮脏!你一辈子都洗不掉你满手的鲜血!”陈染怀抓起一把沾了鲜血的干草,掷向陈欺霜,“多可悲啊,陈欺霜,你做的明明是你不愿意做的事!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做!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拒绝不了!我拒绝不掉!”陈欺霜抱紧了头,“他说他那么喜欢你,他说他失去你,就会死……他还哭了,站在青城的那棵大树前,等了你整整一年,对着你的住处默默地流眼泪。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他流泪,从未见过他哭得那样伤心……对不起,对不起!”
“用喜欢我的名义来做伤害我的事?!哈哈哈!让我家破人亡、身败名裂,就是他喜欢我的方式!哈哈!可笑!你们这些邪教妖人还能不能更无耻一点!你们这群恶心的、变态的、只喜欢男人的垃圾!!!”陈染怀恶狠狠地吐露着最恶毒的言语,“你们应该去死!”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陈欺霜低着头,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地上。
“谁要你的道歉!谁稀罕你的道歉!你这个帮凶,你这个杀人犯!”陈染怀继续咄咄逼人,“谁规定喜欢就一定被回应?谁同意得不到的便可以硬抢?你说,你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把白元奉锁住四肢关在这个地方?你不是喜欢他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原谅我。”陈欺霜麻木了似的喃喃道。
“哦!我忘记了!你这不是移情别恋了么?怎么了?你找不到他了是么?你猜周钰恒他去了哪里?”陈染怀温柔地低语着,“你听过一句话么‘杀人者,人恒杀之’。你造的孽,你猜,会不会尽数报应在他身上?”
“你,你知道他在哪里?”陈欺霜眼内像被点燃了光芒,他手脚并用,扑到牢前,大声地问道。
“你不道歉了?呵!你紧张了!”陈染怀的眼中染上了疯狂的血腥色,“同样沉沦,你凭什么可以全身而退?”
他在陈欺霜饱含希望的眼神的注目下,缓缓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手上却残忍地撕扯手腕处的伤口,在鲜血浸染手指的时候,五指并拢着,向颈间比着砍头的动作,抹下了一道血痕,“他跟我师尊、师兄和千千万万被你杀掉的青城弟子作伴去了。”
陈欺霜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可能,不可能的。他那么聪明,又那么厉害,白虎也跟在他身边,不可能,不可能的……”
“哈哈!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能感受到么?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正在注视着你,听,他们在喊着你的名字,让你偿命!而这一切,还只是一个开始。”陈染怀微笑着歪着脖子看着陈欺霜,朱雀的面具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发出“咔嚓”一声的轻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你们。”陈欺霜重新蜷缩起了身体,“我有错,别打我!我好疼啊!原谅我,我不想死。”
“哈哈哈哈哈!你不想死?那你就要逼我去死?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家人又做错了什么?我们青城又做错了什么?你说啊!你说!”陈染怀也无声地蹲在了地上,“我也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对不起……原谅我……”陈欺霜使劲地撞向了牢笼围栏,他一下子便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撞得精钢栅栏向内凹了进去。
只一下,撞得陈染怀顿时噤了声。
而陈欺霜还在一下一下地撞着,边撞边喊疼,边道歉边继续撞。
“哈哈!原来你也是个疯的!你也是个疯子!”陈染怀边哈哈笑着,边抹着血和泪,他想上前推开陈欺霜,但却够不到,只能用沾血的干草砸他,边砸边继续笑着,沾了浑身的血和草,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干草之中,笑得浑身抽搐。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不定期重复捉虫,所以并不是没有按时更新啊。
想试试看调整下更新时间,觉得早九点更新有点儿尴尬。
——装作有人在看的样子,认真的分析着。
第13章 第十三章
刚苏醒不久,正打算安心静养的教主白元奉,在接到陈染怀被关到地牢的消息后,慌乱地冲向了地牢。
黏腻的地面让虚弱的他差点儿摔倒。
白元奉的担心写在了脸上,怒火也已涌至喉边。
他不知道青龙竟有胆子将陈染怀关在了这种地方。
如此肮脏、黑暗、令人作呕的地方。
那样的地方单是提起,都会玷污笑容纯洁的小怀。那是自己打算护在心上,呵护一生的,最柔软的所在。
青龙!他怎么敢?!
但是当他跨进单间的牢门,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隔着铁栅栏,一内一外两条人影,同时转过头来望向自己时。
他内心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了。他甚至感觉到内心坚硬的一处,重新又变得柔软了起来。
——我们,或许,可以心平气和的好好说上几句话。
——不是那种带着怒火,也不是那种带着鄙夷,没有那种单方面拒绝交谈,不会愤怒地让自己去死,更不会将头磕破求自己放过他。
——而是很自然而和缓的,如同初见的陌生人般,好好的说几句客套话。
果然,陈染怀顶着满头柔软的干草沙哑地开口了:“白元奉。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元奉在心底将这几个字掰开来仔仔细细地品过一遍味道,才轻咳着挥退了手下。
手下贴心地关上了牢门。
白元奉忙小心翼翼地轻声解释道:“我没想要伤害你的师父,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当时我只想让他闭嘴。小怀,你相信我,那时我只想保护你。”
陈染怀却像没听见似的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元奉有些紧张地咬紧了下唇,他将手上的汗暗暗地抹在了衣袖的袖口:“干、干什么?”
陈染怀不耐烦的皱紧了眉头,刚想再次开口,白元奉却突然福至心灵般开口嗫嗫的回答:“不干什么。我只想要留在你身边……你能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哪怕我每天都想要杀掉你?”陈染怀皱紧了眉头反问道。
白元奉的内心简直要乐开了花,他不知道青龙对陈染怀说了什么,但是从陈染怀的话中,能清清楚楚地听出他松动了的口风。
白元奉努力抻平两端不断上翘的嘴角,费劲地做出了一个严肃的表情:“我会争取——不要太轻易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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