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怔怔的看着她，没伸手去接。
陆灼以为她不信，又亲了亲她额头：“要是我哪天对你不好了，你就把它摔了，让我生病，就不敢对你不好了。”
她这句话本来是玩笑话，谁知道赵澜红着眼睛对她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舍得！”
她狠狠的一把夺过陆灼掌心里垂下来的吊坠，又放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气鼓鼓的说：“送我的就是我的，这辈子都不还你了。”
……
想起当时的情景，赵澜的脸红的不像话，就连向来清润内敛的陆灼，脸颊上也浮现了淡淡红晕。
室内一阵沉默，谁也不肯让步。
陆灼忽然咳嗽数声，整个人身形都控制不住的摇晃起来，赵澜忙走过去，扶她坐下，给她递了杯热水：“是感冒吗，有没有看医生，要不要吃药？”
陆灼拂开她的手，声线清淡：“不要你管。”
赵澜的手悬在半空之中，是啊，强势如她，怎么轮得到自己来操心呢？
她站起来，紧紧握住手心的东西，把它贴向自己的胸口，又松开了手，像是进行一场隆重的告别，然后，把它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走了。
陆灼看着桌上的碧绿色坠子，按捺不住自己周身戾气，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几乎要炸了，她站起来，一把抓起它，狠狠的往地上一摔。
玉石碎裂的声音有些刺耳，赵澜僵着身子回过头，看着碎了一地的碧绿色碎玉，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一如既往的美好，但是已经彻底破碎。
她就像只愤怒的小兽，涨红了脸，转身冲了回来，按住陆灼的肩，双眼通红：“你怎么可以摔碎了它，你不想好的吗？你不要命了吗？陆灼，你真是疯了，疯了！”
她又松开手，奔到地上去，拿了张纸巾，尝试着捡起来地上碎成渣的玉，也不顾会不会伤到自己的手。
陆灼看不下去，一把拉起来她：“都碎了，捡什么捡，好不了了，你知道吗？！”
赵澜忽然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那怎么办，你要是再生病怎么办，你要是过的不好怎么办，你知道那庙在哪吗，我去给你求一块，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陆灼清冷的脸颊上，也缓缓落下两行泪来：“没有你，我没办法好好的，这辈子都没法好好的了。”
她竟然哭了……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哭呢？
赵澜整个人都懵了，开始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她抬眼一看，陆灼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从眼眶里滚落。
她踮起脚，吻上了她的眼睛。
……
等赵澜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有点婴儿肥的手来：“我发誓，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不，没有一秒忘记过你。”
陆灼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塞回被窝里：“冷，别乱动。”
她浑身上下光溜溜的，暖洋洋的，陆灼抱着她，觉得三年来自己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这比她赢了竞争对手，收购了其他公司那一刻，都更愉悦。
赵澜转过身去，面对着她，担忧的说：“我说真的，那玉坠在哪里求得，我要去给你求一个，要不然我不安心，刚才我眯过去睡了一会，梦里又听见你咳嗽了。”
陆灼在她唇上啄一口：“没了，早就拆了的违章建筑，你要是不安心，就留在我身边，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福气满满，给我当一辈子的平安符。”
赵澜听着她这么说，笑出了声，边笑边往她怀里钻：“谁白白胖胖啊，到时候你又得嫌我胖，嫌我丑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渐渐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了，显然是睡着了。
陆灼抱着她，并不想睡，怀里的人是温暖柔软的，她想起了以前无数个夜晚，她深夜醒来，一室冷清，满怀落寞，她睡不着，在落地窗前站着看外面，再难入睡。
后来，她干脆加班到深夜，有时选择在公司桌上趴一会，也省得折磨自己。
陆灼不喜欢把爱或不爱挂在嘴边，可这不意味着她爱的少。
赵澜母亲去世后，她回家，问自己的母亲，究竟是谁动了她的手机，先前究竟和赵澜说了什么。
她母亲那时正在喝着茶，皱眉看着她：“我教你的波澜不惊去哪里了，这么急急忙忙的，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
有的事是多么明显，根本不用再问。
可她，确实错过了。她给过赵澜，我一直都在的承诺，但她确实，缺席了。
那次姚灿和容亭出国，赵澜跟着去了，她也追了过去，可赵澜看见她就跑，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给她。
满地的枫叶似火，可她的心却是冷的。
她摇摇头，不愿再想这些，声音是夹杂着淡淡的惆怅，轻轻叹息了一声，旁人都以为她强势且冷静，爱的不够多，其实只有她知道，比起赵澜的决绝，她是多么的放不开……
陆灼知道赵澜回了老家，知道她想找份工作攒点钱，所以托了人给她介绍了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后来她想出国学摄影，她又找了朋友，问现在有没有什么公派的交流项目。
她从国外回来，陆灼也是知道的，但她不敢去见她了。
陆灼感觉人的感情和勇气好像是有限的，她不再关注她的消息，也不想再看着赵澜转身就走的背影，所以刚才，赵澜准备走的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抱紧了怀中的人，既然你自己回到了我身边，你先吻了我，这辈子，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赵澜醒过来的时候，陆灼还沉沉睡着，她心思重，昨晚很晚才睡着，此刻正是好梦时。
赵澜伸手拿起来柜子上放的衣服，红着个脸把衣服穿上，爬下了床。
……
陆灼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窗户半开的缝隙中透过来，她往身侧一摸，凉的。
她猛地坐起来，看了看，发现赵澜的衣服不见了。
陆灼趿着鞋，心里还怀着微弱的期望，推开了房门，期望能看见那张令她心安的笑脸。
只有几束阳光照进来，并没有人的身影。
她颓然坐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不该希求的东西，就不要希求，知道吗？！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困了，闭上了眼，想着睡过去吧，睡着就没那么难过了。
没过多久，她就被一阵疯狂的门铃声给吵醒了，陆灼皱着眉，慢慢的走过去，透着猫眼看了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开了门。
赵澜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埋怨着说：“你怎么不给我开门呀，吓死我了，我以为你都不要我了。”
陆灼声音微哽：“我怎么会……你去哪儿了？”
赵澜松开手，拿起挂在胸前的相机给她看：“我出去拍照片去了，今天天气好，拍了几张发给我老师看，我的光影处理技术不太好。我给你留了小纸条的，就贴在冰箱上，你没看见吗？”
她左手提着刚才回来路上顺便买的新鲜蔬菜，进了屋，陆灼关上了门，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赵澜能感觉到，此刻的陆灼有种说不出来的脆弱，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更无从谈安慰。
不过陆灼很快的收敛起情绪，对她说：“我饿了。”
赵澜偏着头看着她：“你没吃早饭吗，冰箱里不是有面包？”
她忽然有了个想法，刚才陆灼是不是没看见她人，就以为她走了，所以才那么的慌乱？
赵澜又走回陆灼身边，踮起脚来亲她一口：“想吃什么，我都会，我可厉害了！”
时间已经不早，只能吃早午餐了。赵澜先煮了粥，防止吃得太油腻伤到了胃，然后炒了一小碟青菜，之后又用砂锅炖了汤。
陆灼跟进去和她说话，问她最近有什么打算。
赵澜想了想：“我的老师有个摄影作品展，叫我回去。”
陆灼眸色沉沉：“你又要出国？”
赵澜点点头，看着她神色变冷，赶紧竖起小拳头保证：“我一忙完就回来，天天打电话和你汇报我的行踪，放心了吧。”
陆灼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赵澜踮起脚，双手圈住她脖子，声音软软糯糯：“阿灼，我想跟上你的步伐，虽然艰难，但是我还是要尽全力。”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对等的，我不想拖累你，让你一直回头等我。”
“人生的前二十年，我都是得过且过的乐观心态，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自己不够好。过去三年，因为爱着你，我觉得我比前二十年都要努力，虽然离开了你……可我一直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让我有勇气，站在你身边。”
陆灼没想到，她这么心思单纯的人，也有这么多的考量，她一直想要的，是和自己长久的未来。
锅里的油烟飘了起来，赵澜看她有些发呆，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应，干脆把她推了出去。
陆灼就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她，系着白色·猫咪小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她觉得，心里原本空掉的那块，慢慢的，重新生长出血肉来。
第83章
顾明远从来没觉得阳光是这么的美好而珍贵。
她从待了三年的地方出来，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抛开身家，抛开事业，抛开压在她心中多年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