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寄说完话早已迅疾掠开,瞬时已正站在那头顶的空洞之下,朝着战局朗声道:“云儿,走了!”说着便腾了上去。
祁云显然未曾注意到寻洛与自家师父方才的对峙,听见声音抬头一望,想要抽身,可那妖刀的招式密不透风。宋桥虽是以一敌三,他此时竟也是难以退开。
梅寄见状轻啧一声,伸手扔了一发暗器。
祁云心里担心这几个人,却又不得不走,借了梅寄这一击,还是匆匆撤出了战局,路过寻洛身边之时喊了声:“寻大哥?”
寻洛没反应,只垂眼看着地面,整个人几乎要化作寒冰。
祁云怔了一下,见他这样子心里忽地有些害怕,但还是咬咬牙,上前在他身后轻拍了一下。手放下来时,顺势将什么东西偷偷塞进了他半握的手中:“寻大哥保重!我们一定会找出法子救你的!”
梅寄又催促了一声,祁云赶忙踩上洞壁腾起,出了山洞,转眼已不见踪影了。
这师徒俩来去匆匆,竟一来就将那火蒲草摘走了。
宋桥气急败坏着,又苦于与守言打不出个名堂来,见寻洛似乎正在恍惚不设防,且明秋月离他又远,便扬手蓄了力,直直将妖刀朝着寻洛掷了过来。
、
雪已满了太行,除了直立的崖壁仍旧是一片黑黢黢,整个视野皆被裹了银装。
此时在一方崖壁之上,有一人吊了根绳索,借着轻功,一手扬起,狠狠将一把长锥钉入那崖壁上,勉力将自己固定在了那方雪白中间。
他着了一身黑色,若是远远看去,便像是白色中间误染了个墨点。再往下看,是万丈深渊。
顺着绳索望上,瞧不见人影,只依稀看得见有一方大石稳稳立着。庄宁儿腰上系着绳子,正躲在那大石后面,一脚蹬在前面的高坎上,借了山石之力,稳稳拉着那绳子。
风声灌进耳朵,饶是绳索够粗,她的力气够大,心里也是没着没落的一片恐慌。
下面吊着的,可是当今蜀王萧瑾,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虽然这王八蛋下去时说过生死有命,死了也不怪她,可若真出了事,空口无凭,来了俩却只剩她一个活命,死鬼已不能作证自己说过些什么,到时皇帝再不喜欢庄九遥,想必也是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活剥了她的皮。
她此时咬着牙用着力,同时心里五味杂陈着——虽说希望寻洛能活下来,却又不愿意看着庄九遥如此乱来。
自从遇上寻洛,庄九遥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以前他笑起来总让人觉得心里没底,现在却是鲜活多了。
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将他看作自己的大哥,只希望他能安稳便好,他能开心了,她也会开心。可如今事情却不一样了。
她不愿意比较,可那是事实,相比寻洛,自然是庄九遥更重要些。
可他现在是拿了自己的命在赌,又是个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两相矛盾之下,庄宁儿干脆闭上眼睛任他爱怎样便怎样吧。
自己一个当丫头的,还真能拦住他不成?
此时崖壁陡坡上的庄九遥正在兴奋着,他刚刚用手挖开了那崖壁上头堆积的雪,露出了下面一朵埋在冰雪里的小花。
那花几乎贴着土开出,只有花不见叶,花瓣藏在那柔软的积雪之下,不过半个巴掌大小,通身红色,红到他几乎觉得灼眼。
寒风中开不了口,也不敢大声喊,他便扯了扯身上的绳索,上头庄宁儿也摇了摇。
确认绳索是结实的,他便拔出了长锥,要拿它去挖石霜花。
正在动作,却不知怎地起了一阵大风,上头庄宁儿虽时时警惕着,可这风又烈又猛,她一下子几乎没把住,整个人被拖着往前踉跄了几步。
那绳索簌簌一动,庄九遥身子猛地一坠,又堪堪停住,整个人已滑出了那方陡坡,被绳子悬在空中。长锥在崖壁上重重划出了一条深线。
他向下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眉,瞧了瞧即将黯淡下来的天边,伸手一杵,将那长锥重新钉入了头顶的崖壁之上。
上头庄宁儿也开始收绳子,到了方才的高度停了下来。庄九遥拉拉绳索示意自己平安,上头庄宁儿在冰天雪地中已是一身毛汗。
命都吓掉了半条。
庄九遥心知她担忧,浅浅一笑,又抬起了那冰锥,这一回动作更果断了些。整株花几乎连根拔起,才看到那花并非没有叶子,只是叶子圆润又短小,长在根部,完全被藏在了冰层之下。
找了整整三天,就在这崖壁上找见这么一株,庄九遥自然希望能完整带走。手下已被冻得几乎失了知觉,动作尚还麻利着,眼见着马上就要起出那花,变故却又骤然发生。
绳索动了一下,他本未在意,紧接着上面扯住他的力量却突然消失了,庄宁儿的尖叫声同时响起来。
庄九遥一惊,反手一把抓住了整棵药草,身子跟着急速往下坠去。坠向身下的万丈深渊。
此时的崖边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五六个蒙面人,团团将庄宁儿围起来,一言不发已从四周攻了上去。
另有一人正站在崖边朝下看,手里的匕首还未收回去,方才便是他割断了庄宁儿手中的绳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没有话说~~~
第42章 暮色四合
妖刀直冲寻洛而去,威势岂是迅猛二字能概括的。明秋月与守言皆惊了,那距离,远不是二人能扑救的。
避是不可能避开,寻洛也没想避。他冷着一张脸,见刀尖直冲自己面门,竟伸出手去,一把捏住了刀刃。
明秋月看得心惊,然而妖刀不知怎地,像是害怕寻洛似的,如同铁见了磁石的反面,竟生生偏了一下刀尖。
这一小小的破绽瞧上去并不打眼,却正好被寻洛眼疾手快地抓住,顺势一阻一扔。
瞧上去是因他拽了一把,妖刀从他侧脸处呼啸而过,直直插入远处楠木树干上,发出极其刺耳的一声响。
而后那楠木静立片刻,从刀口处起了条裂缝,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竟直直被破成了两半。树冠侧倾,半盖住了洞顶的缺口。
刀锋在寻洛右颊处留了一道细长的伤口,血渗了出来。
宋桥亦是大惊,上一回妖刀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跟祁连派那小子对战之时。他却顾不得想太多,飞身过去拔刀。
他甫一回身,明秋月与守言又已攻将上来。
寻洛在旁立了半晌,终是呕了口血。他漠然地伸手抹净唇边,冷冷看着场中局势。
再过了三招,明秋月被一掌拍出战局,捂住胸口再起不来。寻洛过去扶起他,远处二人已打斗至洞口。
宋桥狰狞着脸喊了一声:“师姐!你真要与我为敌么?”
守言面色泠然,宋桥见状哼了一声,手下忽地力量满溢。寻洛心知他已被完全制住心神了,见着架势,守言不出十招,必输。
洞里这三人,约莫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果然如他所料,守言败势渐显,宋桥愈发兴奋起来,眼角眉梢皆是高高吊起,一刀直刺守言心口。
守言却淡淡道:“来。”
她跟前门户大开,宋桥心觉不对时已晚了。
也不知是怎么发生的,守言竟在妖刀直刺过来的一瞬间,忽地出现在了宋桥侧面,一把抓住了妖刀刀柄。
妖刀猛地震动起来,竟挣脱了宋桥的手,转瞬变作了守言的武器。
一旁观看的二人俱是一脸的惊诧,眼见着守言拿住妖刀之后,三招便将宋桥制服,妖刀刺向了他喉咙。
而后顿住了。
她面色凄然,一语不发。宋桥坐在地上,不停喃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师姐!”
守言垂眼看他,声音苍凉:“我在你大师姐面前发过誓,此生再不碰这刀,今日因你破例,只为清理门户,也为无辜惨死之人报仇。但愿她在黄泉之下,不会怪我。”
宋桥仍旧是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师姐?师姐?你!”
“你没猜错。”她点点头,“这刀被造出之后,我是它第一任主人,因被迷了心智,大师姐便封了我大半功力。这刀收在派中,本以为除了师父与我俩再无人知晓,谁知小师弟竟会偷了这刀,犯下大错。因了这刀,大师姐亲自手刃了咱们的亲师弟,今日也轮到我了。”
宋桥连连摇头,一脸惊恐。守言又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用这刀的念头。你可知这十多年来,你大师姐为压住它,也为压住我身上的魔性,耗费了多大的心力么?”
妖刀一寸寸靠近他颈子,她蹲下来与他平视,声音极温柔:“师弟你别怕,被这刀迷过心智的人是永远不会好起来的,一辈子嗜血,一辈子被它控制。师姐人不人鬼不鬼久了,靠着丹药生活,着实难忍得很,早已想解脱了。等一下杀了你,我便马上来陪你和大师姐。”
她说着转向寻洛,面色平静然而满眼通红:“这位少侠,你的一命之恩还未报,你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一回吧。”
明秋月呆愣着看向寻洛,寻洛平静道:“等道长的事情了解了,我必找个地方毁了这刀。”
“不,不是的。”守言道,“这刀我自有打算,我已知封刀之法,到时往这洞庭中一沉,便无所谓了。我是想着,我师姐的墓碑未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她与我不同,可我已来不及去她坟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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