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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无邪 (37号麻瓜)


  葛秋海微笑了一下:“祁将军说的是,不过冯帮主就算不是陆子岈杀的,他手上也沾了数不清的人命,就算真的在这儿折了,也不能算冤枉了他。”
  陆衡听得直皱眉,这老头听着满嘴都是理,可绕来绕去说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是想来为那个冯什么的报仇还是要来找陆子岈的茬,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拐弯抹角地刁难,一听就来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祁越就拉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捏了一下,朝他摇了摇头。
  祁瑜不温不火道:“这恐怕不容易。”
  陆子岈笑了,多年不见祁将军,这有话好好说,没话好好打的性格还是非常对他的胃口,随即将无邪剑轻轻一推,露出了一点剑锋。
  “哟,这就准备要打了?”苏小曼回魂似地坐直了,娇媚地往陆子岈方向抛了个媚眼,直把陆爷看得转过头去,接着说:“洛北阁虽是小门小派,不过诸位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葛秋海这才将目光转向苏小曼,说道:“阁主请了大家过来,戏可看够了?”
  苏小曼:“冯帮主早年间也算是洛北阁的人,阿谀奉承,端茶倒水的事也没少干……”
  “闭嘴!”那年轻后生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苏小曼娇娇滴滴的回忆,冯元皓曾在洛北阁的事并不是秘密,两派之间心知肚明,南帮从不提这回事,而北阁手底下的人却常将此事翻出来取笑嘲弄,仅因为这种口角就小规模掐过几次。
  苏小曼瞥了他一眼,笑着说:“火气还挺大。”
  葛秋海:“帮主与贵阁是好聚好散,自立门户,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何必旧事重提,有什么话阁主请直言。”
  这话是一道雷,劈得祁瑜和陆子岈呆立在原地,继续假装面无表情……别真的是这妖孽搞的事。
  苏小曼:“葛大哥说笑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冯帮主曾经在北阁待过,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无论如何也要查个清楚吧?还是说,葛大哥非要把这件事赖在北阁头上,不想查了?”
  苏小曼突然把矛头指向了葛秋海,把南帮一杆子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
  葛秋海心平气和道:“既然阁主坦言帮主的事与北阁无关,这件事自然要查清楚。”
  苏小曼:“十天为期。”
  葛秋海笑了笑:“好,若到时交不出一个结果,北阁南帮从此就是死敌。”说完他便不再耽搁,痛快地将洛南帮一伙人带走了。
  这边几人对洛南帮虎头蛇尾的做法也看得有点莫名其妙,陆子岈瞥了一眼苏小曼,没好气地问:“你这是唱得哪出?”
  苏小曼走着舞步似地飘到他身旁,却先抬手拂了一下陆衡的下巴,袖口间的香气随着这动作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陆衡一愣,苏小曼对他弯了弯眼睛,笑得很甜,答非所问道:“这孩子的模样很好。”
  虽对着陆子岈说话,眼睛却仍看着陆衡。
  陆子岈眼皮跳了跳,指使道:“叫婆婆。”
  陆衡:“……”
  陆爷成功引来了刀刮般的眼神。
  祁瑜忙打岔:“咳,你刚刚说这话的意思,冯元皓的死可能是他们帮内的人下得手?”
  苏小曼:“猜测,你们昨晚偷偷摸摸去祭拜的时候不是也发现冯元皓死得很寂寞吗?”
  昨晚?她还有脸明着提?陆子岈抬眼瞥她,说:“你掺和了多少事?”
  苏小曼:“唔……就给你们送了一波人祭祭无邪。”
  陆子岈额角青筋跳了跳,气得转身就走,被苏小曼一把扯住袖子,陆爷不尴不尬地杵着,眼里直冒火。
  苏小曼轻声道:“你查了这么多年,如果我说,洛南帮中出现了蛛丝马迹的线索呢?”
  陆子岈一僵,转过来,一身冷意,不必多言,他知道苏小曼指的是什么事,说:“所以那银票也是你派人送的,就为了引我继续查洛南帮?你若想除了这个帮派,何须借我的手?”
  苏小曼无奈一笑:“冯元皓死不死我不关心,洛南帮如何气焰嚣张我也不关心,我支使不了整个北阁自损八百地去除一个洛南帮,如今真正想知道当年真相的恐怕也就我们三人,我若不引你,你怎会露面?”
  陆子岈抽回袖子,说:“你想说什么?”
  苏小曼:“当时出手行刺的几个刺客武功路数皆不相同,看不出出自何源,配合又极默契,还能全身而退,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如果能办到这一点,怎么会失败,连景元帝一根寒毛都没碰到?”
  祁瑜:“你是说,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构陷……燕王?”
  祁越看了一眼陆衡,后者正津津有味地听书。当年这桩旧事发生时,他还小,还是后来才听说这回事的,燕王谋逆案发生时,边关战事纷扰,几个小国纠缠不休,战事虽不激烈,但将祁瑜陷在边关,寸步难离,等到一切平息回朝时,燕王满门已经尽数被斩,再想翻案,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证据确凿,就算祁瑜再不肯相信,也无济于事。燕王成了不能再提的人,一切与之相关的官员几乎全部落马,就连祁瑜,也被调往边关守了几年。
  苏小曼:“当时只留下了一个死士,带着与燕王勾结的佐证,随后又从燕王府中查到书信,只差放龙袍了,但是看着蹩脚的招数,却是怎么也推翻不了……难道祁将军真的相信燕王会谋逆?”
  祁瑜当然不相信,就连陆子岈也不相信那个人会做出这种事,以那人的智谋,若是有心,何愁会失败,可是无心,却被栽了脏。
  陆子岈:“当年只留下了一个死士,处理得干干净净,与洛南帮有什么关系?”
  苏小曼:“一个死了,还有其余七个呢?洛南帮的壮大太迅速了,并非是冯元皓一人招了几个虾兵蟹将就能成事的,这么多年来,洛南帮收留了江湖上,乃至朝廷出身的各路人马,一派正气的表面之下皆是些蛇虫鼠蚁,正是一个绝佳的庇护。”
  陆子岈低头看了陆衡一眼,这小子眼睛正好奇地发亮,他顿了一下,说:“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祁瑜与苏小曼对视了一眼,一时几人都说不出话来。
  苏小曼今天的局并不是为了洛南帮而设,而是为了祁瑜和陆子岈,要查的也并非是冯元皓的死因,而是尘封了多年的旧案,陆子岈在顾忌什么祁瑜心知肚明。
  出了苏小曼的私宅,陆子岈和祁瑜还是一言不发,快把陆衡给憋死了,直朝祁越挤眉弄眼:这怎么回事?怎么话又说到一半?
  祁越无奈对他笑了一下,陆衡成长在霁云山,并不知道燕王谋逆案即使过了十年仍然是大梁上下的禁忌,当年燕王有多受宠,如今这个名号就有多忌讳,想要翻案谈何容易,接近皇位的人出了事,原因不可能出在江湖,必定是涉及了权力中心的人。
  而对于祁瑜和陆子岈来说,那桩案子可能不单单是禁忌,还是隐痛。祁瑜从未对他提过燕王,但祁越可以肯定,这两个人恐怕不会就此罢休,刚刚又是在顾忌什么呢?
  祁越朝陆衡眨了眨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第八章

  是夜,洛城热闹似都城,不夜城的喧嚣像一首不愿停下的歌,流光溢彩的灯火闪乱了人的眼。
  南升赌场内,人声鼎沸,被过分激动的情绪渲染。场内,一个身穿白衫的清俊公子乍一走进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正是陆子岈。
  陆子岈手持一折扇,并未带剑,往赌池内扫了一眼,人人沉静在未知得失的刺激当中,没有人的眼睛愿意离开赌桌。
  陆子岈侧身挤进挨得很近的赌徒里,赌桌上姹紫嫣红,摆着筹码,他随手往中间一扔,整桌的吆喝声瞬间停顿了一下,他下的注太高,而且,陆爷这一扔确实是随便,像是闭着眼投的,根本不在意自己压在哪一方。
  庄家一下子不知道该吆喝什么,见惯了待宰的羔羊,但没见过这么“视死如归”的,整桌人的目光全部落在陆子岈身上。
  陆爷松了一口气,由于这么惹人眼地来了一下,本来紧挨着他的人骤地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让出了一点可以喘气的空间。
  陆子岈抬起眼皮,倨傲劲十足地给整张桌的人来了个扫视,获得了一群了然的鄙视——大概是哪个世家公子嫌钱太多,特地来这给人送钱的。
  庄家皮笑肉不笑地起哄:“公子阔气!来来来!有没有要跟的?”
  场子立马热了起来,没有一个人跟着陆子岈押注。
  “开!”
  “恭喜这位公子!”
  鄙视瞬间变成了仇视,陆子岈面前一时间堆满了筹码,那是比一般还算过得去的人家一年所得还要多的银子,不得不叫人眼红,他只浅浅地勾了勾嘴角,冷笑了一下,只不过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得意。
  赌徒的心思,若是赢了,那么就会害怕失去,若已经输了,那就不怕输更多,所有人眼巴巴地盯着陆子岈,怕他就这么携带着所有银子,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陆爷没有辜负赌徒的狂欢,将眼前所有赢得的筹码连带着本钱,重新推回赌局内,一瞬间点燃了场子。
  将军府。
  陆衡在陆子岈房前已经溜达了好几个来回,里面烛火明亮,却没看见有人影在窗前走动,他觉得这个往日里活得逍遥自在的师父自来了洛城之后就很不对劲,让他产生了点不安,不知怎地就觉得应该回霁云山,可是又舍不得走,这大概是他十几年来遇到的第一场进退两难,愁得他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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