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哭闹乃是我人生中第二恼事,想然团子是被鬼童子吓到了,鬼童子笑嘻嘻地望着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我不禁怀疑它故意整我。我不善地横了它一眼,僵硬地伸出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温声哄道:“团子不哭,女孩子最喜欢漂亮衣裳了,哥哥给你买长安城最漂亮的衣裳,可好?”
岂知她哭得越发凶猛,我朝鬼童子递了一个“为何如此”的眼神,鬼童子耸耸肩,我脚底突然发痒,甚想一脚把它踹出门去。焦急之际,一道清亮的女声陡然传到耳边:“何事吵闹?”我闻声抬眼,却不见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余人:剩下的人
骚人:文人
“渐闻水声潺潺,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引自欧阳修《醉翁亭记》
第13章 第十三章
“兰兰胆小,公子莫吓着她。”身着月白衣袍的女子自屏纱中飘飘然而出,鬼童子见着她突然躲到我身后,小声咋舌:“公子,这位姑娘乃四君子之一――梅,君子继承了她哥哥的性子,淡漠疏离,不好与她打交道,公子自己可小心了,小的先走一步。”
我心中觉得好笑,鬼童子居然会怕一个姑娘,莫不是发觉自己修为及不上人家便落荒而逃了?我摆摆手,打量起梅君子,怎的越瞧越像前夕撞我的那姑娘,我心生疑惑,试探道:“姑娘瞧着面熟?”
梅君子从我怀里抱走兰兰,不知从哪要了一颗黑糖塞进兰兰嘴里,兰兰舌尖舔了舔酸酸甜甜的糖,许是觉得好吃便不哭了,专心得尝起糖来。唉,还是女人和女人之间心意相通,不过喂了一颗糖便哄开心了小娃娃,受教了。
“天下哪有不相似的脸,公子认错了。”顿了顿,又道:“主人命我跟随公子前去江南,公子若不嫌弃便带上小女子罢。”
我权当是去江南游玩一番,赵吹雪担心我丢了性命不成?不过,有佳人相伴何尝不是一件美事,若季子筠与他那娘子正巧遇上,我可与梅君子泛舟赏景,既碍不了他的好事也扫不了我的兴致。我美滋滋得想着,颔首:“也好。”
安顿好兰兰我们便启程,一路上马车颠簸,约莫驶了半个时辰,我实在安耐不住便睡了过去,睡梦里,我枕在梅君子腿上,她为我盖上披风,像哄孩子般哄我睡觉,须臾,我看见她的唇缓缓靠近我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我猛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我与她素不相识,她竟……对我做出这等下流之事!
我摸了摸脸,心想:我们只一面之缘她便对我心生爱慕,我当真生得这般好看?一觉醒来,我人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早已不见了梅君子的身影,我打量起四周,房间里的摆设不像是女子住的。
庭院,梅君子被季子筠绑在树上,动弹不得,只得瞪着面前饮茶的公子。梅君子心中十分气愤,昨日季子筠与她换了身体,他竟对裴眠做出那等下流之事,且用得还是她的身子。这个断袖,着实可恶!
梅君子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这般害我!”她兄长从小教导她男女授受不亲,只这么一亲,于她而言与失了清白无甚差别。
“我知道,姑娘在找你的兄长。”季子筠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诱惑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西湖大雪三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断桥残雪乃西湖观雪景最佳之处,是日,我与闵姑娘相约于此赏景。
“公子,你以为断袖如何?”
细细想了想,我答道:“旁人或以为是件荒唐事,但在下以为,同为人不过是喜好不一,无他。”
她又问道:“公子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我愣了愣,默而不答。前几日睡梦中梦见闵姑娘偷亲我,莫不是今日趁此机会向我表露心意?若直面拒绝,恐伤了她,若婉拒,恐她纠缠不休,这可如何是好。
闵姑娘见我似是走神,轻唤两声:“公子?”
“在下诚然是个断袖。”我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我见她脸面之上无一点惊讶之色,不由得疑惑这姑娘究竟是何意?
“公子喜欢何人?”闵姑娘微微眯起眼眸,突然上前两步,一股肃杀之气自她身上蔓延开来,我咽了一口口水,亦退后两步。
“我所钟之人,才高八斗,温润以泽。”
“温润以泽……”闵清妍默念一遍,似是想到什么,猛地抬眼,眼底逸出些许欣喜。我被她这反应弄得脑子有些糊涂,只觉得闵姑娘怕是被这冷风吹坏了脑子,净说胡话。
闵清妍左手捂住脑袋,眉心一皱,身子有些摇晃,我以为她要晕倒连忙上前扶稳她身子,担心道:“闵姑娘?你莫不是着了凉?”
她摇摇头,眼底恢复一片清明,却不与我说话。
沉默蔓延开来,鹅毛细雪从天上缓缓飘落下来,闵清妍陡然摊开掌心,伸手去接雪,她看着雪在掌心融化,眼眸染上一丝淡淡的忧伤:“下雪了……”哥哥,我想你……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却不知何时平添了一点墨色。那墨衣仙君久久凝望着裴眠,嘴角勾起了一抹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笑。
直至午时,我们才回到闲居,门外还候着两位客人。我正思量着那白衣公子是何人,只见闵清妍朝他扑去,“这姑娘莫不是见着俊俏公子都往上扑?”我轻声道。
“兄长!”闵清妍眼角噙着泪花,紧紧抱住白衣青年。我愣了愣,颇为尴尬地移开眼,唉,没弄清楚关系我还是闭嘴好了。不过我怎么看着,闵姑娘看待公子的眼神不太一样呢。
“走吧。”季子筠抓住我手腕便走,我还想多看会儿好戏,于是拿着扇柄敲打他的手,“放手!我还没看够呢!”
岂知季子筠壮了胆,递给我一个“休想抗拒”的眼神,抓着我的手越发紧。哟,这小子平日里温润儒雅,也不见得他像今日这般蛮横,该不是与他那相好置气想把气撒在我身上吧!我裴眠也不是好惹的!
“季子筠,你再不放手,我便与你绝交!”我将手中的折扇狠狠地朝他身上扔去,怒道。他果然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转头盯着我:“你说什么?”
我抽回手,道:“身为大丈夫便该让着女子,你说你都多大人了,居然还与姑娘置气。我把你当作朋友才好心与你说这些话,你莫要与我置气。”
季子筠眼愣了愣,气极反笑:“我好心帮你说情,落得这个下场,你以为我便是来这花天酒地么。如今竟还要与我绝交?”
我正想回嘴,只见他朝人群一拂,众人竟被定在原地,一切事物皆静止不动!我心底一撼,定定地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男子,缓缓握紧了双手,怒道:“你骗我!”季子筠果真就是那九重天的太子!他一路来隐瞒身份靠近我究竟有何用意!
“裴眠,我……”季子筠动了动唇,一时竟有些无措。
“闭嘴!你给我滚!”我身份是卑微,却也容不得旁人如此戏弄!我转身便走,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来不及反抗便被季子筠禁锢在怀中,“你做……唔……”
我蓦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脸。他长眉如画,肤色莹白正如梅花,心海似是泛着一阵阵涟漪,我竟被他的美色所惑,一时忘记了反抗。
季子筠扣在我脑后的手指突然收紧,微冷的舌滑入嘴中,酥麻感像一波波海浪,不停冲刷过背脊。
我猛然推开季子筠,眼底浮现一抹惊愕,他这个……断袖!他欲上前,我指着他,指尖微颤:“你别过来!”我道闵姑娘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他在捣鬼,当时我只是为了搪塞闵姑娘才道我是个断袖,岂知季子筠夺了她的身子来诓我!
“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你走!”我强忍住胸膛里的怒气,头也不回地逃回闲居。
季子筠望着他的背影,眼眸晦暗不明,他垂下目光看着地面,缓缓闭上了眼。本以为他心悦于我,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疏阙,你可知,我时日不多了……
我一头蒙在被褥里,心中烦躁不已。
此刻,我的天灵盖已是一片混乱。堂堂九重天太子居然是一个断袖,若被天帝知晓,该置他于何地步。话说,他如何会欢喜我,我只会吟诗作乐,无何才德,他莫不是瞎了眼。
浑浑噩噩度过了些许日子,我再也没看见过季子筠,心里不免觉得有些落空。我并不想深究这种奇怪的感觉内心却是已明白两三分:我想念季子筠。
已过了半个冬日,仍是不见他的身影,我放下碗筷,无心吃饭。我正踌躇着是否要向闵姑娘打听一番季子筠的消息,她便来了。
她眼睛微红,显然是哭过,她把手中的画轴递与我,道:“季公子托我将这幅画送与您。”
“他在何处?”我淡淡道。
她犹豫了一会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季公子云游四方去了,需要数月才归。”
“何时去的?”
“半月前。”
“知道了。”我心底缓缓松了一口气,听着屋外雨声,不知他是否乘舟漂泊,一人可好?
闵姑娘走后,我摊开画轴,画卷上的墨衣男子赫然映入眼帘,他唇角犹带笑意,只这笑意,便让我心头一颤。
右下方提着四行清秀的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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