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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养成摄政王 (昼眠夕寐)



周耀宗不明所以的瞅了两眼面前这个姿仪清绝的青年少将军,稍许冷静后他便接受了亓御查自己父亲这事,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宗正寺官员搜寻着亓御要的卷宗。

周耀宗的副手很快便送来一本册子,周耀宗翻好了页递给亓御之余不忘说明:“少将军,这是三十年前替先先皇出征的长昭公主的卷宗。”

卷宗上关于他父亲记录的并不多,只有寥寥一句话:昔时,长昭公主替君征战于漠北,赞叹一少年小将。

这是长昭公主征战八年,唯一关于漠北、关于战争的只言片语。

“为何长昭公主八年军旅,只有仅仅一句话?”亓御不禁好奇问道。

周耀宗想了想答:“宗正寺本想记录清楚些,毕竟史书不愿多花笔墨,但长昭公主生前侍奉在侧的姑姑拿来长昭公主的手谕,说公主不想逝世后留下太多关于战争的东西。只留这句,这少年小将的身份还是当时宗正寺官员七拐八拐套出姑姑话才补注上身份。”

“本将知晓了,今日之事,劳烦宗正寺禁言。”亓御道。

周耀宗慌忙行礼道:“这个自然!”

亓御出了宗正寺,便直接奔向嘉康宫,不管谢阳这个病帝如何式微,他仍是皇位的继承人,对于皇室的秘幸永远比宗正寺更加清楚。

到嘉康宫的时候,傅长书不在,季长福代为通传。谢阳近来多穿着红锦织金的龙袍,许是觉得红色能衬托的气色红润,但在亓御看来却是更加苍白无力。

“皇上。”亓御将礼数做周全。

“亓御?有什么事?”谢阳很好奇亓御不陪季陵下居州,反倒跑到自己这里。

“臣想问皇上,长昭公主与臣父有何渊源。”亓御看着谢阳苍白的脸,捕捉着谢阳泄露的情愫。

谢阳对于长昭公主这位姑母,其实不甚熟悉,甚至素未谋面,只知他父皇兄弟手足甚少,这位姑母担起了谢氏男儿的挑子,走上了战场。

“亓仪曾是长昭公主麾下的将领,与长昭公主算是忘年之契,私交甚是不错,先帝在世曾感叹过二人若是年岁不是差个十岁,兴许可以做夫妻。”谢阳说着这话,却是想起了一事:“宗正寺上一代少卿好像曾跟先帝笑谈过,长昭公主曾拜托他相看京府女子给亓仪说亲,说是以后可以抱养亓仪的孩子聊以余生。”

哪知事未成,亓仪未曾娶亲,长昭公主便战死沙场,同年亓仪便娶了宇文部鲜卑女子,次年末便诞下亓御。只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步,长昭公主的话还是没能实现。

“原是如此...既如此,臣便告退了。”亓御躬身意欲退出宫殿。

谢阳却喊停他:“亓御!”待亓御停下他才道:“先人之情,堪比金石,可是朕也明白水滴石穿,金石可镂。所以,朕有一求。”

亓御张开双臂,双掌贴合作揖,谢阳到底是尊贵的天子,无论如何缠绵病榻式微权弱,都当得起他的礼敬。

“如果,朕说如果,居州之行,季陵或是谢氏还有余地,朕希望你或是亓仪仍能为先人之情,再为谢氏搏一次。”

“臣尽量。”

谢阳合眼,摆手示意亓御退下。

先人之情啊,谢阳望着金碧辉煌的穹顶,从前未觉得自己住的宫殿如此凄清空洞。此刻他四肢百骸都冰凉,流淌的热血也凉的透心。纯粹的先人之情,于他而言是不需要任何利益诱惑就能驱动亓仪的动力。

但于亓仪而言,或许是至毒至伤,最痛苦的回忆和最悲怆的遥不可及。

一个人如何才能死心塌地倔强守护着与己身丝毫无关的东西或人?血浓越水的亲情?并不是对谁人都有用,扶昃便是最好的例子。疯狂的爱姑且算是一个坚定理由,为之佐证的有为他困于一方宫宇的傅许、有改姓投身军营一生的亓仪、有杀兄利用姊的扶昃。

因此,他在季陵面圣的第一日便迫不及待的将其托付给亓御,默许季陵不合规矩的住在将军府、工部推迟锦王府选址建造。他看得出手握重兵的亓御对季陵有情,故而他又利用“有情”去赌季陵的未来。

谢阳仰面,瞳孔散光的望着穹顶挂着的双喜长穗宫灯。双人成囍,情真意切。长岁无忧,与君共久。他没有这个福气了,如长昭姑母也像叔陶。

“季长福,备笔墨。”谢阳道。

“是。”季长福听了吩咐照做,一个黄土埋了半截之人一个将死之人,谁都劝服不了谁。

谢阳站立在案前左手支撑在案上,季长福放好镇纸。他右手执笔沾墨,仿若当年那个博山香院里那个瑞玉般的储君,翩翩而立,煞是引人沉醉其中。

‘长书以托长书......’

“季公”谢阳停下笔,倏地叫道。季长福一个激灵,慌忙应道:“老奴不敢当陛下一声季公。”

“季公哪里的话...呕”谢阳眼角湿润殃及了无辜的鬓发,嘴角的红丝滑到清瘦的下颌角,凝成一滴红漆吧嗒钉在熟宣上,“季公是长岁之人,日后将这信给傅许时,告诉他,朕想放他走,真心实意的想,无论这封长书如何内容都不是朕由衷之言。”

“老奴...老奴晓得。”季长福浑浊的泪趁着垂首之际,拼命烫着他干枯瘦削的手背,恨不得灼出几个窟窿。

亓御回军府时,傅长书正要离开,一天之内两次到禁军军府,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实上他从未一天两次到过任何地方。嘉康宫他从来都是一待一天,在博山香院更是足不出户与书为伍。

“我觉得你不用看那些折子了,地方官员对皇上的态度很明显——不甚在意,连基本的请安折子有些大州都免了,大多都是哭穷哭灾的无病呻吟。”傅长书道。

亓御冷着脸,不看傅长书道:“你既然早知,还将这些折子藏的严密,如今李荣业都压不住居州,现在甩给锦王,便好了?”





第36章 冥人迎驾
傅长书苦笑:“哪里是我藏着,即便我不藏着,就有人能解决,立威取信始终要靠皇室自己站出来。你觉得现在的情况谢氏有人能站的出去吗?”

亓御恼怒的将几本哭丧的折子甩出去,他厉声:“所以你现在是把谢陵推出去安皇上的心?顺带接受这些尸位素餐的废物为难?”

傅长书摇头:“怎么可能,他们的目的是你。”

“他们?”亓御隐隐觉得不详。

“老太爷与崔故老先生、甚至你父亲想推崇的是你,他们要的安稳大晋天下只有你能把握住。”傅长书道。

亓御拧眉,心中虽早有预感,仍是考量着傅许话的可信程度。

“我辈中人,既有治世之才又能震慑朝堂甚至三藩四境之人,除了你亓御还有谁?”傅长书的话露出老狐狸们计策的冰山一角,却是最关键的部分。

亓御沉默不应,无话可应答。为了一个大晋,那些老狐狸是真的没得选了。难怪扶府屠府之事在民间死气沉沉,他名声丝毫没有损伤,试问谁能堵住民间悠悠众口?自然是身在草野之人,对于这群置身庙堂之外的老狐狸,掌握舆论风向标轻而易举。

“听闻你曾与崔故老先生论过挟天子以令诸侯,想来那时候他们便已经决定推崇你了。”傅长书揣想,“至于锦王,若是居州之行能有个好结果,谢氏即便不能继续为天下之主,也能有个好归宿。”

亓御抬着眼睑,双目澄明,如墨的眸子似有流光溢出。他定定凝视的傅长书的心打鼓的跳,石锤的痛,道:“你如何跟皇上交代?”

说道此处,傅长书淡淡笑了:“这是你跟我最像的地方,我无法给皇上交代,你又如何跟锦王解释。”他看着天际渐渐染成铅灰,很多人都活在这样灰色地界,他道:“我能做的就是护他周全,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你给他留个体面,以谢氏之名入主天下。”

“你在做梦!”亓御断然拒绝,他曾叫过谢陵季陵,总不能真做了谢陵名义的兄长。

傅长书笑意渐浓,如果说亓御刚回京那会对谢陵只是存了带着怜护隐晦的心思,以及亓御自己的心思——避免少帝再次横生,那此刻亓御的心思便明了了七分。

他看着亓御难得焦头烂额,却是心中涌出喜意。他上前拍拍亓御的肩头,作为过来人善意劝导:“不管最初是何心态去靠近,因为才华、秉性、容颜起的心思,无论你多么抗拒想不通,最后都会慢慢被”傅长书指了指亓御的心室,“这里吞噬,挣扎不出,结局会很惨。”

亓御毫不客气的拂开傅长书的手,挑眉道:“就像王渊澄对谢陶?”

傅长书微愣,继而明白了什么,便点了头:“人财两失,痛苦不堪。”言罢他转身边走边高呼:“王渊澄这个游走在疯子边缘的人和已经成为疯子的扶昃你多加提防。”

他怎么觉得该提防的是你们这群疯子?!逼迫式禅让的主意都敢打。

转眼一月已过,十一月半谢陵等人才将安全到居州。

入城之时,天色已晚。尽管他们递了信给城中刺史,却仍无人前来接引。

“锦王殿下,你们中原刺史比尹道还不讲究。”一月相处,宇文岁不是调笑谢陵,便是跟尹沉水瞎杠,可谓不亦乐乎。

尹沉水懒得理会宇文岁,只道:“宇文岸,你这四弟宇文岁的嘴都快赶上御史台那帮子老头了。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偏跟着老头子们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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