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声彻底让这句话给噎住了,打量怪物似的看着他:“不会骑马?你好意思说自己是江湖人士吗?”
魏青玉涨红了脸。
说罢,又看了他半晌,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你不是想让我和你一路用轻功到扬州去吧?”
这回魏青玉连耳垂和露出来的一小段脖颈都染了红色,一脸的可怜样子:“我也是没有其他办法……”
祈声气结,心道自己怎么就挑了这么一只蠢兔子一起上路。他咬牙道:“你去买一匹马来,我带你上路。”就算自己的轻功最适宜长途奔袭也没有这样的用法。
魏青玉有点犹豫地看着他,低声道:“我是真的一点儿也不会……”
祈声冷冷瞧着他道:“我会!你还不快去?”
魏青玉无奈只好过去挑马,祈声站了半晌觉得不太放心,让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人去挑马,实在太冒风险,万一他挑回来一匹病马死在半路,自己难道真的要和他用轻功奔袭千里?
祈声终于动了贵足,走到魏青玉身边道:“怎么样?”
魏青玉看了看他,半晌指着其中一匹马道:“我觉得这匹马最好。”
祈声看了看那匹黑马,有些瘦但是精气十足,养一阵倒也确实是匹不错的马。他点点头首肯道:“眼光不错。”
魏青玉见他这样也放下心来,很快付了钱领了马。
他牵着马和祈声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最后祈声冷声道:“看什么,还不上马?”
魏青玉无奈地看着面前的马,手足无措。祈声也是当真服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放松点,很容易的,你踩住马镫跨上去就是了,这马温顺不会乱动的。”
好在魏青玉虽然不会骑马,但是轻功倒是很好,上马显然没什么问题。
祈声看着他坐在马上身体僵直、慌乱无措的样子,无奈地牵过缰绳道:“别怕,别那么僵,放松一点,顺着马动。”
魏青玉坐在马上有几分不安,自己坐在马上,让这样一个身上带伤的少年替他牵马,他心里实在不安,犹豫道:“不然你坐上来,我替你牵马吧?你身上还有伤,不好长途劳累。”
祈声哼道:“知道我身上有伤,还打算让我用轻功和你奔袭?”
魏青玉呐呐道:“我可以带你的……”
祈声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魏青玉急忙摇头:“当然不是!你别生气,不利于伤愈。”顿了顿,又解释道:“你年纪小,当是不沉的。”
祈声不以为意:“你怎么知道我不沉?”
魏青玉细细打量了他一下,也有了些犹疑,少年虽然一脸稚气,身量却比他还略高一点儿,加之又是习武之人,筋骨结实,还真未必不沉。
半晌,只得低声道:“你总是个孩子罢。”
祈声见他沉默半天最后得了这样一个结论,失笑道:“是你只把我当个孩子罢?有些人在我这个年纪,娃娃都能满地跑了。”顿了顿,似是警告道:“你这样,总有一日会吃孩子的亏。”
魏青玉笑了:“谢谢你,我记得了。”
祈声见他这副没心没肺、胸无城府的样子就来气,挥手把缰绳丢给他:“自己拉着。别这么紧,你慌什么?我在呢。”
魏青玉手忙脚乱地接过缰绳,求救似的看向祈声,然后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太窝囊,又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眸,手里把缰绳握得更紧了。
祈声无奈地摸了摸马脖子,无奈道:“啊呀呀,知道你可怜,你主人这么紧张,你岂不是更紧张了,嗯?”
黑马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喷——”地打了个响鼻。
魏青玉忍不住笑了,整个人轻松下来,缰绳也放松了一些。
祈声不知从哪里摘了片叶子,问道:“你出身白门,可通音律?”
魏青玉闻言愣了片刻,然后点点头:“略知一二。”白门历来规矩如此,多多少少都是要习得一些音律的。一来可以陶冶性情;二来行走江湖时若是遇上懂得音攻的对手也好应对一二,不至于手足无措;三来就是因为他们师父相当痴迷于音律了。
祈声眼睛亮了亮,把叶子递给他:“来来来,我帮你牵着,你吹支曲子来听听。”
魏青玉摆摆手从怀里取了一支颜色漆黑的五孔短笛出来,问道:“你想听什么?”
“不拘什么,你吹就是了。”
魏青玉想了想,还是吹了自己至今为止最得意的一首曲子——《声声慢》,曲调细腻温柔而不失明朗悠扬,大概也正适合今日这样的天气,晴而不烈。
祈声动作微微一僵,这曲子……他听过。上一次他途经白门无辜山的时候听过这首曲子。
原来是他。勉勉强强算个个人才。啧,凭他这样的音律造诣,到时候饶他一命倒也不是不行。
不论祈声心里下了怎样的决定,魏青玉依旧沉浸在音律之中毫无发觉,待一曲奏毕,他爱惜地擦拭了一下短笛,多少有些期待地看向祈声。
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像是一汪揉碎了星子,祈声心头蓦然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漫不经心道:“唔……也就是马马虎虎吧。”
魏青玉有点低落,讪讪道:“……是吗?”
祈声撇撇嘴,觉得有点牙疼,这人怎么总爱摆出一副可怜样子呢?顿了顿道:“也就比相思阁的画平竹好一点儿吧。”
魏青玉摇摇头失笑道:“我怎么比得上他。”
“我说比得上就是比得上……”正说着话,祈声眸中冷意一闪:“滚出来!”话音未落便一掌击向左侧的树丛。
魏青玉愣了一下,他倒是全然没有发觉树丛里有人,不过闻言也警惕起来。
四周一片寂静,半晌树丛里终于动了,一个笑声越飘越远:“呀呀呀,几日不见小师叔脾气见长呀,支掩还是不触师叔霉头了,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魏青玉见那声音渐远微微放松下来,问道:“这是……你师侄?”
祈声冷笑一声:“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早说了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哪里会有什么师侄?”
魏青玉觉得背后猛然窜上一股寒意,不待脑子反应过来,手下已是反手一拍马背借力,身影霎时疾退数丈。待掌风到了面前,魏青玉毫无畏惧,拔刀迎上。
合情出鞘,正面对上他劈去的一掌,竟是生生将他蕴了七成力道的紫相掌挡了回去。支傀儡微微一惊,没有料想到这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内功也算不上一流,对战的反应倒是顶尖。
而此时,祈声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身后,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一鞭。
一击不成此时已经失了先手优势,虽然祈声此刻有伤在身,可马上那人显然也不是好对付的——纵使他能杀了二人,全身而退却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支傀儡当即疾退,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魏青玉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袭击中回过神来,那人武功极高却不知为什么偷袭他们却又毫不纠缠。不待魏青玉想明白,旁边祈声却是已经呕出了一口血来。
魏青玉慌忙伸手去扶他,却被祈声不着意地躲开,他摇摇头擦净唇边的血迹:“内伤未愈而已。”祈声笑了笑:“喂——别这么大惊小怪,小伤而已。对了,我能看看你的兵刃吗?我本来以为你这样的人会用剑呢。”
魏青玉将手里的合情递给他,道:“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祈声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微微挑眉:“有点分量,看不出来啊,你轻功、心法都走得是轻灵飘逸的路子,结果却用这么沉的兵刃。”
魏青玉解释道:“是铸刀的材料比较沉,不然合情刀身笔直很容易折断。”
祈声将刀还了他:“你功夫不错,再有几年未必不能跻身一流。”
魏青玉笑了笑:“武功在身能自保足矣,倒是刚刚那人功夫很好,应当能和我二师弟一较高下。”
“你二师弟?”祈声微微冷了神色:“你可知那人是谁,敢用你二师弟和他相提并论?”
魏青玉喃喃道:“可他真的未必是我二师弟的对手。”
祈声撇撇嘴道:“我不信,你二师弟左右不过和你一般年纪,你可知方才那人十年前便已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了。”
魏青玉瞪大了眼睛:“十年前?可他看起来也不过刚刚及冠……”他顿了顿又道:“我二师弟武功是真的好,我师父经常说倘若他再年长几岁,未必不能与谢澜夜叙一争。”
“谢澜夜叙?那你师弟倒是天赋极高了。”
魏青玉认真地点点头:“师叔常说他于武学一道乃是不世出的天才。”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师父不觉得,他总是说二师弟是杀人一道不世出的天才。”
“你师叔?”
“嗯,我们九个都是师父的徒弟,师叔不肯收徒,但会指点我们。”
祈声了然地点点头:“你们白门上下倒是处的和睦。”
魏青玉笑笑,他人情世故虽不纯熟,但好歹读书不少,更何况他的四师弟平时消息灵通又多话,成日里在他耳旁叨叨那些山下的事情,故而他对于山下的门派内斗还是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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