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江其琛竟然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起手来了么?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江其琛若是不想受制于人,除了动手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然而,陆鸣是打死也想不到,江其琛当时同沙桑动手最主要的原因是——要一雪当日为沙桑所伤之耻……
景行眉间也现出与陆鸣同样的忧色:“这事已经瞒不住了,那些人旁的没有,传消息倒是快得很。我们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找到爷,再商量对策。”
“嗯。”陆鸣转向花无道:“我们先去找洛婴,我怕金莲教死了这么多人,沙桑知道了会对爷不利。”
陆鸣一语成谶。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踢开,惊醒了正在假寐的江其琛。
江其琛双手撑在床边,将自己靠在床沿上,神色淡然的看着沙桑怒气冲冲的向他走来。
眉角一扬,江其琛视若无睹的淡声道:“沙长老这是怎么了?”
沙桑恶狠狠地冲上来,一把揪住江其琛雪白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听说昨日在英雄台,有一个黑衣男子,以一人之力斩杀我教四十八个紫卫,还断了青衣护法的一只手臂。你说,这个人是谁呢?”
被人制住的江其琛脸上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他就像一捧棉花,软绵绵的迎上沙桑的怒意:“沙长老问我?我被你抓来的时候,那些人还好好的,我如何知道?”
沙桑一掌扼住江其琛雪白的脖颈,手上微一用力,江其琛苍白的脸上顿时涨红。
“你少给我装蒜!就是你护着的那小子!呵,我真是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你知道么,为什么我喜欢他?因为他是我的同类,他身上的味道,是阴毒、是邪恶,他天生属于黑暗!”
“呵。”江其琛轻笑一声,似乎对在颈间收紧的手掌浑不在意,淡然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撕碎他,他笃定而坚决的说:“你们不一样。”
沙桑的手掌兀的一松,怒极反笑,他抓着江其琛的头发狠狠地砸向床沿。
额间一痛,鲜血瞬间沿着江其琛的脸滑落。
“怎么,沙长老如今只能对付我一个残废么?”
沙桑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他凑近到江其琛耳边,沉声道:“你尽管逞口舌之快,那小子杀了我那么多人,就由你来替他偿一偿债。”
随后,沙桑放开江其琛的头发,长袖一挥,走到门口喊道:“来人,把他给我丢到水牢去。”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交换(1)
洛婴和洛纱被关在客栈后院的柴房里,门口站着两个布衣侍卫,听说是裴天啸派来看守的。
花无道带着陆鸣和景行一路下了楼,正是中午饭点,客栈前庭坐满了人,几乎都是正道弟子正在进膳。他们大多是昆仑、浮生一脉的弟子,吃饭行事有自己的一套礼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如此一来,虽然前庭内座无虚席,却是只能听见碗筷相碰的声音。
陆鸣一下楼就看见乌泱泱一群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同样的,他们见了陆鸣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纷纷对陆鸣投去打量的目光。
这一日之间发生的事,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意外。
从前人们提起陈国的四大世家,首先挂在嘴边的是西陈裴家,再之后是东陈辛家,最后想起来的是那已经覆灭十几多年的北陈霍家。而这南陈的江家,竟是几乎被世人忘到了脑后。
一个终日缩在府中病恹恹不见天日的废物家主,若非辛家出事把人招出来,恐怕到现在绝大多数江湖人连江其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他藏的很深,近乎将自己所有的光芒遮掩到了极致,以致于让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然而就在昨日,这个一直被人遗忘的废物家主,操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愣是把在场所有有幸目睹这一切的江湖人士吓了个够呛。
不光如此,他们甚至还没有从那场惊吓中缓过神来,就看到那个跟在江其琛身边的一个年轻侍从,凭一己之力怒斩金莲教四十八名紫卫。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对江家是无视、是疑惑、是好奇,那么,在这场血腥的屠杀之后,他们剩下的只有惶恐、忌惮和胆寒。
江家和霍家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陈年往事,在此刻一桩桩一件件的被人们想起。
他们不由自主开始揣测一直被低估的南陈江家的实力究竟几何,在他们竭力隐藏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
不过,他们到底是大派弟子,少了那些碎嘴的闲人,饶是有满肚子的疑惑,他们也只敢放在眼睛里。
陆鸣便是在他们各种奇异的眼神中,穿过前庭往后院去的。
他们前脚刚迈进后院的门槛,就看到柴房门口除了那两个布衣守卫以外,还站着三个人。
裴天啸、周瑾瑜和傅青,原本聚在一起正说着什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便立即停了下来。等看清了来人后,也不由得怔了怔。
花无道率先咧开了嘴角,朝那边三个人拱了拱手,招呼道:“裴家主、周掌门、傅掌门,你们好呀!”
几人都是礼数周全的人,片刻的怔神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对花无道点了点头。
裴天啸捋了一把细长的胡子,先是同花无道回了个礼,而后转向陆鸣:“陆鸣,听闻你昨日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
陆鸣闻言施了一礼,恭敬道:“多谢裴伯伯关心,陆鸣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你们年轻人,总是仗着自己功夫好就胡来。”裴天啸这句话说的很是严肃,满脸的不认同,但很快又是一脸理解的神色:“我知道你是担心其琛,可总归我们都在这里,还犯得着你一个小辈去冒险吗?”
陆鸣垂下脑袋,低声道:“裴伯伯教训的是。”
裴天啸“嗯”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花无道,指了指他们三个人,问道:“你们这是……”
花无道:“奥,是这样的,陆鸣不是担心他主子吗,就想来找里面那俩丫头探探口风。”
裴天啸听了之后,面露几分难色:“这……”
陆鸣:“裴伯伯,可是有何不妥?”
“倒也并无不妥。”裴天啸摇了摇头:“其实,从昨晚开始,我与周掌门、傅掌门便轮番来询问了好几次,可那俩个女子,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一言不发。这确实不知如何是好啊……”
陆鸣的眉心不禁皱了起来,他分明记得,昨日洛婴是答应了要带他去地宫的。
微一沉吟,陆鸣道:“我去问问。”
裴天啸略带审视的看了眼陆鸣,而后又转身同周瑾瑜和傅青耳语几句,再转过头时已经满脸堆笑:“也好,我们问了这么久也饿了,先去吃点东西,里面就交给你了。”
陆鸣点了点头,目送着裴天啸他们离开,这才与花无道对视一眼。
花无道立马会意,嬉皮笑脸的走到两个布衣侍卫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金子塞到他们手里:“哎,两位兄弟看人也辛苦了,去买点酒肉吃吃,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那俩个侍卫大约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沉的金子,两眼冒光,点头哈腰就差跪下喊花无道一声“爹”了。
布衣侍卫走后,陆鸣转向景行:“景行,你在这里守着。”
随后,他伸手推开了柴房的门。
柴房里堆满了柴火,狭小幽暗的空间,连张像样的床也没有,陆鸣刚打开门就能看见四散在空中的尘灰,不由地挥手一拂。
柴房的角落里蜷着两个女子。
被陆鸣砍了一只胳膊的洛纱倚在洛婴身上,她脸上的青纱未去,但从那露在外面的额头可以看出她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她的断臂已经被人处理过,绑着一块白布,上面还渗着血。似乎是痛极了,她虽然沉沉睡着,眉心却一直皱的紧紧的。
与她相比,洛婴就显得从容许多。
她身上穴道被封,使不出内功。整个人靠坐在墙角,支起那只足绑着铃铛的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地,足踝的铃铛就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一张小脸雪□□嫩,娇俏可爱。虽然是被关在柴房里,但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纱裙却是连个边角也没破乱。
洛婴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看着陆鸣,没有丝毫畏惧,仿佛眼下身陷囹圄的人与她无关似的。
柴房很小,陆鸣长腿没走两步就到了她们跟前。
陆鸣先是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洛纱的情况。说实话,虽然洛纱几次三番想取他性命,但好歹没有得手,并非可恶至极。他昨日一时心神激荡致使邪气发作,生生斩断了人家一只手臂,对于很少同女子计较的陆鸣来说,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陆鸣有些尴尬的开了口,虽然听起来有些假惺惺:“她……还好吗?”
洛婴瞥了一眼倚在她身上昏昏沉沉的洛纱,无所谓的怂了怂肩膀:“一时半会死不了,不过,要是再在这鬼地方待两天就说不准了。”
陆鸣的眉心不自觉得拧起,他下意识的看了花无道一眼,见那人只是环着手没骨头似的靠在门边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起方才裴天啸说洛婴一直未有理睬他们,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昨日答应我,要带我去地宫,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