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觉得自己快疯了,被眼前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给逼疯了。
景行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幽暗的房间里,床上有两个人,一个坐着,另一个躺在他腿上。躺着的那个被坐着的那个按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坐着的那个正连珠带炮的开着批、斗大会,看到他推开门,话音戛然而止。
景行这迈出去的一条腿放下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只得堪堪停在那里。然后,他接受到了江其琛一记凌厉的眼神。于是,景行吞了吞口水,把脚放下:“额……你们继续……继续……”
陆鸣先是余光瞥见有人把门推开了,想到他现在这个不太雅观的姿势,挣扎着要爬起来。然而很不幸的,他又被江其琛按住了。然后就听到景行的声音,他自暴自弃的想,行吧,不让我走,你走也行。
接着,一个让他心碎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只听江其琛说:“景行,你给我过来!”
景行心里当下就是一阵哀嚎,我的亲祖宗,你们俩在这以批、斗的名义卿卿我我,喊我过来干什么啊!
景行不情不愿的走到床边,觉得他俩这个姿势有点不忍直视,只好将眼睛放在别处。
“爷,你醒了啊,好点没有?”这句话一说出来,景行都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看江其琛这个状态,还有力气擒住陆鸣,哪里像是一个病人……
陆鸣还在手底下挣扎,江其琛先是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然后开始对景行开炮:“陆鸣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吧?你怎么不拦着他?你就让他这么乱来?你说,是不是想造反?”
景行觉得自己冤,真的冤。他苦着一张脸,委屈道:“爷,我哪敢啊!我给你煎药去了,我回来看见了,立马把陆鸣哥拉开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煎药这种事随便拉个人去不行吗?你怎么不看着他,由着他胡作非为!”
景行都快哭了,心说,我的爷啊,你是没瞧见陆鸣哥多紧张你,恨不得多个分、身自己去给你煎药了,还交给别人。当然,他没敢说出来。因为江其琛的怒火又转回了陆鸣身上。
“还有你,手是怎么回事?伤了也不处理?就这么摆着,好看啊?”
景行听了,恨不得再把耳朵割了……
爷这是偏心,赤、裸裸的偏心!对陆鸣哥是夹着糖衣的炮火!对他,就是掺着刀子的炮火!
然后,他决定在自己瞎了、哑了、聋了之前,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那个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刚才花无道还有事找我,爷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天眼宗门口都是人,我得去帮忙了,你们……额……适可而止啊……”
景行一溜烟逃出门去,走之前还没忘替他们把门关严实了。
景行走后,江其琛鼻间发出一声重哼,松开了按着陆鸣的手。
手上力道一松,陆鸣一个翻身,利落的从江其琛身上滚到了床下。他瞥着江其琛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爷,你还恼吗?”
恼!如何不恼?他气极了陆鸣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模样,可待他看向陆鸣,那张俊脸不似在人前那般冷若冰霜,而是低眉顺眼的带着点胆怯。他心头的火,一下子就泻了个完。
他按了按额角,沉声道:“下回不许这样了。”
陆鸣闻言,终于大松了一口气。他上前拿了两个靠枕放在江其琛身后,好让他靠的舒服些:“嗯,听爷的。”
江其琛靠在床头,听着这话心里相当满意,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他可不能让这小子觉得自己就这么算了!不给他点脸色,以后保准还会再犯!
于是,江其琛冷着一张脸凝着他:“手是怎么回事?”
陆鸣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手掌:“没事,先前打碎了一个杯盏,割了一下。”
江其琛看着陆鸣不动声色的把手背到身后,忆起方才看到的那手掌间纵横交错几道口子,绝不只是割了一下那么简单,正欲追问,就听见陆鸣说。
“爷,方才你一直睡着不知道。现下江湖各大门派都到天眼宗上问责来了,玄御真人没办法,就留下了几个门派的弟子在这帮着探查。还有不虚山有邪祟的事,也叫他们知道了,现在都要召回那些在追‘影子’的弟子,去不虚山除邪祟呢。”
江其琛闻言,刚刚松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虽然睡了这么久,但方才听景行的口气也猜出了个大概:“那地宫的事呢?”
陆鸣道:“地宫的事我还没有透露。”
江其琛点了点头,眉心舒展开:“嗯,他们与天眼宗关系匪浅,下一步有何动作尚未可知,便让那些名门正派替我们探探路也好。倒是师尊那边,必须要和他摊牌了。他这样藏着掖着设计了一路,我们再不弄清天眼宗和此事之间的牵扯,只怕将来那边一捅破,天眼宗也要深陷泥潭了。”
陆鸣愣了愣:“爷,你早知道这些事是玄御真人安排好的了?”
“嗯,你在不虚山初遇邪祟之后便猜到了一些。”
陆鸣心下了然,江其琛何等聪明,自己都看出来的事,他怎可能没有看穿?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亲自去一趟不虚山。
“玄御真人那边定还忙着走不开,此事先放一放,等你休息好了再去找他也不迟。”说着,陆鸣看了看江其琛的脸色,毕竟旧疾缠身,饶是有自己的内力护着筋脉,他的脸色仍旧苍白无色。陆鸣有些心疼他,便道:“爷,你再睡一睡,好不好?”
江其琛也猜想到了玄御真人那边的状况,想必已是乱作一团了,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倒是被陆鸣这一打岔,先前还想追问他手怎么伤的也忘到了脑后。
他抬眼,陆鸣那一脸强打着精神的憔悴便映入眼帘。
江其琛抽出靠在自己身后的枕垫,兀自躺了下来。
陆鸣见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准备休息,稍稍放了点心。接过江其琛手里的枕垫,放到一边,想着一会儿就着这垫子在床边靠一会儿。
江其琛看陆鸣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了,他觉得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自己必须得把他看好了。
于是,江其琛沉着一张脸,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半边床:“你,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大爷一睡醒就来发糖了——忙坏了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前尘(3)
江其琛一句话,差点让陆鸣把手里的垫子摔了下去。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其琛,似乎是觉得他在说笑,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无比认真的脸。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应对,半天就冒了一个字:“爷……”
而江其琛只是板着一张脸:“上来,一起睡。”
“不……不不,我在地上凑合一下就行了,再不行隔壁还空着呢……”
江其琛知道陆鸣说的这些都是应付他,就算陆鸣现在是去隔壁睡了,等他一睡着,这人肯定又偷摸着跑到这来守着他了。
于是,他斩钉截铁的说:“就在这。”
“不行,这不合规矩……”
江其琛眉心一皱,什么规矩不规矩,这小子小时候跟自己睡的还少吗?
“别废话,给我上来,别逼我用强。”
陆鸣觉得自己又要疯了,江其琛自己都这样了,他只要两步一跑开,哪里还能逮的到他还对他用强……这样一想,陆鸣就准备动腿挪开几步。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江其琛再一次看穿了他的想法。
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利落的坐起来,长臂一伸,抓着陆鸣的腰带就把他从地上扔到了床上。而后在陆鸣动作之前,铁臂紧紧的箍着那人的腰身,将人按在床上。
江其琛看着陆鸣那张颜色精彩的脸,心头的满足达到了顶峰:“我说了,你不愿上来,我就用强。”
陆鸣被他箍着动弹不得,一边感慨为什么爷都病了还有这么大劲,一边做着最后的抵抗:“爷……可是……”
江其琛从陆鸣身下拽出被他压了半边的被子,仔细的给他裹在身上,又隔着被子用胳膊死死地压着他,随后闭上眼睛,在陆鸣耳边重重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别说话,我累了,睡吧。”
江其琛的声音很轻,里面掺着难掩的困倦。陆鸣前一刻还在努力挣扎的手,登时就不敢再动了。
他直挺挺的躺在江其琛身边,与他同衾而卧,整个人僵硬的快赶上石板了。
陆鸣觉得自己的脑子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清醒了,也正是因为清醒,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清晰的感知着这种于他来说深入骨血的情愫。
那个他从孩童时候就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以一种拥着他的姿势睡在他身边。他一侧头就可以看到那人的脸,那人的眉目和薄唇。江其琛轻柔的呼吸无遮无拦的喷洒在他的脸上,他们甚至枕在同一个枕垫上。
再镇定的人面对如今这种情况恐怕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陆鸣心如擂鼓,脸上升起灼人的热度,这感觉和身体里邪气发作时的灼热完全不一样,但他却觉得这更叫人难以忍受。
陆鸣小心的吐着气,直到心口跳动的幅度慢慢减弱。他原本倦极了,可现在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敢合眼。他想着等江其琛睡着了,自己就溜下床去,这样躺在一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