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坐这来不可能只甘心于看美人吃饭,于是笑呵呵问:“姑娘哪里人氏?可是第一次来锦州?在下姓公孙,名鹤,锦州当地人士,若是姑娘初来乍到,我可以为姑娘引路。”
徐禾都懒得去纠正自己的性别,毕竟一个男的穿裙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事。就当个哑巴吧,听这人瞎逼逼。
王生看得汗涔涔,这过来搭话的公子,看他的衣着打扮在锦州就不是寻常人,惹不起惹不起。
少惹一个是一个吧,忙帮着徐禾回答:“回公子,我们自平陵县来,是第一次锦州。”
公孙鹤愣了半天,硬是没从脑子里想起平陵县是什么地方——锦州有这个地方么?
小厮非常贴心,悄悄在他耳边道:“公子,就是那个最边上的穷乡僻壤。知县不作为、水灾频发的破烂地方。”
公孙鹤终于有了点印象,不可思议,那破地方居然还有人住?
但他还得硬着头皮搭话,“哦哦哦,我知道平陵县,我以前还去过那里呢。那地方虽偏远,但风景却是不错,想来也只有那等山杰地灵的好地方,才能养的出姑娘这般滋润的女儿家来。”
他很满意自己这一番话。
“……”徐禾,山杰地灵?
怕不是个瞎的哦。
王生用手擦着汗,继续笑:“哈哈哈,是、是么。”
公孙鹤见美人桌上点的菜肴,简陋到他都心疼,“姑娘是因为大水,才到锦州来的么?”
他想找一些共同话题,“我也有听闻平陵县的事——知县丝毫不作为,有这么一个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父母官,年年灾害不断,也真是难为你了。”
徐禾的筷子差点没夹住菜。
王生捂住自己的心脏才没晕倒。
徐禾抬头:“你说什么?”
……再给老子说一遍。
徐禾的声音很清很脆,却是少年音无疑。寻常人一听可能会发现不对劲,但公孙鹤被灌了迷魂汤,只觉得美人声音如珠玉落盘,悦耳动听。
他以为自己说话说到了点子上,小美人被迫背井离乡,想必对家中的贪官是一肚子怨恨。
他用尽了肚子里的墨水,道:“姑娘莫气,莫气,到时我就去赠他一块匾,就书四字天高三尺……”他话突然一顿,看到徐禾的饭碗已经见底,眼一亮,献殷勤地机会到了,起身,“姑娘稍等。”
徐禾满脑子还是“天高三尺”,一头雾水什么玩意,他看向王生,“他啥意思?”
天高三尺,那就是刮地皮刮了三尺,骂你贪得太厉害呢,但他能这么说么,这么说了怕是不得安生了。王生擦汗道:“夸您的话,夸您的话。”
徐禾:“……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公孙鹤拎着一壶酒又回来了,继续道:“然后给他书上那么两行字。一杯美酒万人血,数碗肥羹万姓膏,这等奸人注定是要遭报应的。”后头小二又喊了他一声,公孙鹤记起还有一叠糕点,他要亲力亲为,为美人奉上,于是又喜滋滋,“麻烦姑娘,在稍等一会儿。”
他走后。
徐禾:“……”
王生:“……”
徐禾朝王生勾了勾手指。
王生面色发白凑过来。
徐禾直接一个爆栗打他头上,“卧槽,你还说他不是骂我来着。”
徐禾气疯了,“这小子居然作诗来骂我,啥玩意儿,谁还不会做个诗啊。”
想了想,操,他好像真不会做。
妈的。“呵,这年头谁还动嘴皮子啊。”
徐禾转头对侍卫道:“等下你就给我把这小子收拾一顿。”
侍卫忍笑:“是。”
王生:“……”他这都遭的是什么孽。
第45章 京中贵客(一更)
王生口干舌燥,绞尽脑汁劝道:“大人别气啊,这人啥都不知道,尽瞎说的。你若是贪官,那整个长乐都找不出清官了!您宽容大量,别跟他计较啊。”他心里苦,哎哟我的大爷,你出门就别再惹事了吧。
徐禾冷笑:“不知道还瞎逼逼,那更要揍了。”
王生:“……”
公孙鹤端着一叠点心上来,摆放桌上,非常温柔地挽起袖子给徐禾倒酒:“姑娘来锦州,有去处么?若是没去处,可先到我府上歇息一两日。”
徐禾低头,面无表情。
王生要急疯了,拼命在桌子底上扯徐禾的衣袖,汗涔涔地使眼色,就怕这位大人当场掀桌。
徐禾被扯得烦躁,什么鬼,他看起来像那么暴躁的人么?
放下筷子,冷漠起身,一字未留。
公孙鹤本来还想挽留,但徐禾起身时那冷淡的一眼,硬是把他惊艳得呆在原地,什么话都忘了。小厮推他,他才慢悠悠回过神来,嘀咕了一句:“这姑娘天上来的吧。”
徐禾是真想把公孙鹤吊起来打一顿,教他好好说话。
但他晚上还没来得及下令,就得到了知府的邀约。
听到消息时,徐禾一愣,居然那么快。
知府门前灯火通明,非常喜庆,而侍卫和王生都被拦在府外,不得入内。知府的一位家仆引他到一间客房先做休息。
家仆在直视这位年轻大人的容颜后,原本的轻慢态度都收敛了几分,他心里有颇多疑问,比如为何要穿个裙子,但没敢问出来,只道:“知县大人,请稍等,胡大人在前院迎接贵客呢。等宴席散了,自会来接见您。”
徐禾疑惑:“什么贵人?”
家仆道:“奴才也不知。”
等家仆走后,徐禾坐在桌边,吃了个梨子。
吃完梨子只剩核,徐禾又觉得肚子饿了,隔着墙传来前院的酒肉香,更勾的他饥肠辘辘。
前院热热闹闹的,还有女子的轻声低笑。
歌舞声、丝竹音不断。
趴在窗边,徐禾生无可恋望着前院:“什么鬼宴会啊,太瞧不起人——”他口里最后那个“了”字,硬生生地收回了肚子里。
因为一柄刀,直接驾到了他脖子上。
映着寒光,刺到人眼中,而森冷的凉意从脖子上传来,同样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狗官在哪?”
徐禾:“……”
这一刻他脑子里倒不是被劫持的惊慌失措,或者对性命的担忧——他只觉得,这穿越一遭还能遇到这样子的刺客桥段,也是挺难得的。
等刀稍稍靠近皮肤,这份心思他就消了。
——艹好痛。
刺客的声音寒刺骨:“在哪?不然我杀了你!”
“……”
徐禾:气得肝疼。
卧槽兄弟你是猪吗!
没听到前院那么响的声音?
竟然在办宴会,那知府肯定就在宴会上啊!
吃饱撑着跑到后院来挟持无辜少年干什么。
妈蛋,你这点智商当什么刺客啊回去种田吧!
尽管内心已经化为暴躁老哥,但徐禾表面上还是很冷静,右袖微动,从隐藏的袋子里里滚出一个小盒子。
他垂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肤白如雪,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楚楚。
刺客是个冷血无情的刺客,丝毫不被打动,只是稍微分了会儿神。
但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
手腕上忽然传来细密的痛,细密却不轻,他手一抖,手里的剑就落到了地上。
徐禾伸脚,将那把剑踩住,艳艳红裙遮住了剑的寒芒。
盒子的出发孔抵上刺客的头,徐禾面无表情,冷声道:“前院。滚。”
刺客:“……”
他低头看手腕,什么东西擦过腕骨,刺穿血肉。
内心的惊讶还没浮上脸,就被徐禾接下来的三个字给弄的一头雾水。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徐禾只对他说了这三个字,砰地一声,就关上了窗。
如果这刺客是来寻仇的,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冤有头债有主,他就是过来要个钱。
不瞎掺和。
谁料,半响,那刺客却没有走,呆在窗外。
磨半天,问了句:“姑娘也是在这府里,伺机而动,准备杀那狗官的么?”
徐禾从地上捡起那把剑,他对这些冷兵器还是蛮感兴趣的,手指刚扶上剑芒,冷不丁就听到那傻逼刺客的问题。
笨蛋,徐禾存心膈应他道:“不,我是自愿呆着这里的。”
刺客一呆,不明白她的意思,自愿呆在这里?
室内烛火微微,窗上映出她抚剑的身影,长剑如虹,美人如玉。
忽而他的喉咙一干,道:“姑娘是受那狗官威胁,不得已住在此地的?”
……牛批。
徐禾:“是呀,要不你救我出去。”
可兄弟你剑都拿不稳。
美人清清冷冷带嘲弄的声音,隔着窗,隔着夜色,把他逼得手足无措。
刺客闭了下眼,然后道:“我会救你出去的,等我。”
一字一句,异常慎重。
他已经自动帮徐禾脑补了一出苦情大戏。
徐禾:“……”
等了会儿,他再推开窗,刺客已经不在了,他自始至终都没看清他的长相。
迎着夜风,徐禾的表情有点抽搐:“这哥们,怎么个想法?”
在房里有些闷,徐禾干脆出去透气。而不多时,知府府衙中的侍卫便举着火把急匆匆赶了过来,见他,微愣过后问道:“姑娘可又见到闯入府上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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